“我手下的人查出沈书航在白鸽城隐居着，像是已经成了亲。你过去先替我办好事情，他的命拿不拿走由你自己说了算。但你要记着，不要坏了我的事情，否则这一趟我就不让你去了……”

“我一定不会坏了你的事情！”

连雾迫切地打断镜轨君的话，眼里的波涛汹涌已经有所收敛，眼眸中的血腥也逐渐恢复温度。她眨眨眼睛，再抬眸的时候眼珠已经恢复成了黑色，甚至还朝镜轨君甜甜的一笑。

“说吧，要我去白鸽城做什么？”

连雾能这么快恢复神智，这是令镜轨君所惊讶的，而惊讶的程度不亚于他刚发现连雾的时候，这人身上出现的种种异状，是那种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在自己掌控之外的恼怒。

他不禁皱眉，若对方完全控制了自己身为凡人所能控制的一切的话，是否就成为一个完全独立的灵魂？而不需要他这个主人了？

一瞬间，各种想法各种结果都在镜轨君的眼前流转着，他烦躁的一闭眼，将眼前的东西收得干干净净，也对连雾露出了个微笑。

“没什么大事，去白鸽城把宁轻山杀了就好。”

连雾的表情有些意外，还是甜甜的一笑：“保证把他做成娃娃带回来给你瞧。”

“这倒不必，我只要他那一双蓝色的眼睛就好。这人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外，就怕是个变数，还是尽早让他跟梦殇结了恩怨，死在外头。这样，梦殇这个人就彻底的跟冰皇有了不共戴天之仇，就不会联合起来对付我了。”

“谨遵王爷安排。连雾这就去执行。”

他站起身来，朝镜轨君客气地行了个礼。走时风轻云淡，可镜轨君知道他眼眸深处是那腾腾的杀气。

他轻笑一声，看着自己面前的粥碗，也没了继续吃的兴致，所幸命人来收走，他继续抄自己的佛经为冰皇祈福。

连雾回到自己房间，随手收了几件衣服，出门便发现有人等在外头，仍是上回跟着她前去捉公主的那几个傻瓜，蠢笨模样看着就头疼。

于是这回她不打算带着几个傻瓜一起行动，只露出个笑脸说自己要去茅房，顺道从后院翻墙就出去了。

她随手买了匹马，想要立刻就走的时候，左右感觉着不对劲，又骑着马在大街上转悠了一圈儿，瞧见了卖冰糖葫芦的随便买了两串，拿在手里吃着啃着要到咔嚓碎的同时，有一个男子的身影走进了她的视野之中。

这个男子的模样，憨憨的身形倒是挺高大的，穿着并不值值钱的烂袍子，正站在糕点摊前犹豫着，摊主手上捧着荷叶，听着他的要求拿了几个糕点接在荷叶上，三两下包成包裹递了过来。

男子露出满脸的憨笑，如获至宝的接了过来，一口大白牙在阳光下格外闪亮。付了银子一扭头就瞧见了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连雾，满脸的憨笑就更憨了。

连雾想调头就走，柳皆一却已经贴了上来，怀里抱着是那荷叶包着的糕点，他见连雾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前，更加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

“其实想等你来看皮影戏的时候亲手给你的，但现在是最香的时候，快吃吧。”

连雾的视线落在那荷叶包的板板正正的小包裹上，嘴里把冰糖葫芦咬的嘎吱脆，原本酸酸甜甜可口的东西也变得苦涩起来，面前笑容憨厚的人逐渐跟曾经那个人憨厚的笑容所重叠着。

她眼睛一闭，浑身痉挛般剧烈的颤抖，几乎要从马上摔下来。

“连雾，你没事吧？”

柳皆一紧张地靠近连雾将她扶住，连雾这才牢牢的又坐回马上，突然觉得手被温热的大手覆盖着，那温暖的东西真是令人情不自禁的想靠近。

她低一头，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柳皆一的眼睛。

他的眼睛真黑真漂亮，如果挖下来的冻在冰块里，想必能够留存许久，她可以带在身上，游走在世间各地都不孤单了。

她如此想着，整个人也从脑袋开始靠近柳皆一。柳皆一眼瞧着这姑娘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脸一下就红了，下意识后退一步，手还是紧紧扶着对方，生怕她再栽倒下来。

连雾似乎也一下回过神儿来，手慢慢悠悠地从对方手里抽走，闭眼缓了会儿，分清自己尚在人间，已经从那无边的地狱爬了上来了。

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再次将视线落在柳皆一手上拿着的荷叶包裹着的糕点上。她眼神带着钩子，柳皆一一下就懂了她的意思，双手将东西递过来。

她将冰糖葫芦扔在地上，反手接过来，里面有她最讨厌的栗子糕，这时闻着倒不是人血的味道了，而是带着本身的香气，熏得她晕晕乎乎，有些话就脱口而出了。

“柳皆一，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柳皆一没料连雾会直接问及他深处的秘密，虽然已经不是秘密了，但对他来说仍然是十分隐私的事情。

他一直不敢贸然说出来，怕得罪了这姑娘再也见不着她，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他怕失去了这样一个能够看到她的机会，而这姑娘此时却亲口问了他原因。

柳皆一耳朵迅速变红的同时，眼眸也亮晶晶的，看着这姑娘：“我就觉得我该保护你，觉得你受了太多的苦，觉得你该笑着面对每一天，你该吃最香最好吃的东西……

当然了，这都是我想象中的事情。其实我很穷，只能拿我认为最香的东西给你。我也知道你的身份很不普通，言行举止也像大户人家的孩子，是我妄想了……”

连雾听这人起先的声音还算正常，可是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乎已经含糊不清了，只片语中连雾也能听出这人的自卑和无奈。

他把对自己的感情称之为妄想？

而她呢，她一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人，活着的每一天，闻到的每一片花瓣、吃到的每一口饭，又何尝不是妄想呢？

连雾再次看到他手上捧着的那东西，那明明是一颗鲜红的心脏啊，也是联通地狱与人间的唯一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