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祈一直带着她往前面走，也不说目的地，文穆紧跟着，在他身后小声的询问，“我们去哪啊？”

“不知道，随便逛逛。”霄祈一用力，把文穆往前提了提，文穆瞬间和他同等战线，茫然的转头看着他，霄祈手臂一弯，“挎着我。”

“为什么？”文穆问。

霄祈拧眉，反问，“你挎过别人没有？”

文穆摇头，这种亲密的事情，怎么可能会随便做？

“真没有？你那什么哥哥也没有？”霄祈眼里透着一抹欣慰。

“没有……”

一拿到这样的答案霄祈唇一扬，抓住她的手往自己手臂上揽，然后和她十指相扣，让她想挣脱都不行。

“干什么……”文穆慌张的看着四下的人，就要抽手，霄祈将她细嫩的手指抓的更紧，“不干什么，跟着我就成。”

他没有什么别的企图，他只是觉得这是自己唯一胜了文穆心中那人的一次。

霄祈带着她是真的四处闲逛，完全没有所谓的目的地，在长街上走走停停，一会看见了这个好玩的，那个好吃的，这个漂亮的锦缎，那个精致的物什，就买下来给文穆，也不管她喜不喜欢，他只是将所有好的东西都给她。

就算她不喜欢，这么多中，总有一个动心的吧。

“五天内你做的完吗？”在一个做糕点的地方停下，霄祈问她。

“什么？”文穆问。

霄祈捏起一块糕点，“香囊。”

“做的完。”文穆说，日赶夜赶总能在五天内完成的，她没说这将多耗时间，多废精力，就当偿还，霄祈对她好，她总想还他一点什么。

“没事，做不完你可以多留些时日，直到你做完了再走。”

“做的完！”文穆忙道。

霄祈盯着她，片刻笑开了，一小块香甜的糕点吃进嘴里，他仰着头，全然没有半点世子的拘谨，潇洒快活的一瞬间让文穆失神。

霄祈拍拍手上的糕点碎渣，包起来一盒提在手里，转身往前走，嘴里碎碎念，“小公主没良心啊。”

文穆垂下眸去，发觉自己被耍了。

两人再走一段距离，前面被围的水泄不通的阁楼正在选举花魁，众人堵在勾栏外面，对着勾栏里的女子拍手叫好，正好撞进了霄祈的兴趣点，他就喜欢这样热闹的场景。

拨开人群在前面开路，霄祈成功为文穆挤出一条道来，二人站在勾栏外融入百姓之中，一时没人发觉什么不同。

“看过没有？”

勾栏里几名女子穿着舞裙，站成一排，一个个的来献舞，文穆看的眼花缭乱，“没有。”

这大概就是书卷上说的青楼吧，文穆也不知道，只是站着观赏的大多数是男子。勾栏之中的舞女各有各的姿色，没什么可比拟，她们都很美丽，在北冀人眼里，楼兰女子的异域风情无疑是她们的加分项。

她们不能分辨楼兰女子何为不美，望着他国女子，不同的特征和长相都是她们所没有的，这便是追求的异域美。

“这叫选魁，就像你们北冀的科举制度，你们那里中举的称之为探花郎，我们这里称之为花魁，你们选的是官员郎，我们选的是舞女。”霄祈负手而立，“不要小看楼兰的舞女，在楼兰，舞乐是女子唯一的出路，夺得花魁的舞女前途不可限量，她们可以选择入朝向国主献舞，或是被大家的公子买去，不管哪条路都是一样的荣耀。”

楼兰的女子在楼兰占据很高的地位，单单是歌姬出身的皇贵妃娘娘，再到闻名天下的公主拂依，她们每一个都是女子中的佼佼者，然而女子的才艺在楼兰使她们能够获得更多的尊重和荣耀。

这是楼兰的女子，而这在北冀，再精明的才艺，有时往往只能沦落为青楼名妓。

文穆握了下手，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微颤着，楼兰虽小，却处处体现出了北冀所不能比的一种超前的文明。

女子的才艺会为自己赢得尊重，难怪霄祈要她学舞，可是霄祈并不知道，只有在楼兰，才艺使女子高尚，然而四海之外，歧视女子的国家不在少数。

霄祈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个花球，红色的彩锻使花球看上去更为饱满惹眼，他递一个给了文穆，文穆一脸茫然的接过来。

“一会舞女跳完，你可以将手中的花球抛出去，在她们的范围内，给她们投票，这是民主的。”

“还可以这样？”

“当然。”霄祈抓着花球边缘的两条细丝带，朝脖子上一挂，大红花球在霄祈的后脖颈上，丝带从他肩膀垂落下来，霄祈环着手臂，一副老练的模样，倒逗笑了文穆。

他余光看她一眼，“笑什么？”

文穆立刻抿唇，“没有。”

她只是觉得……很滑稽，很好玩，霄祈，其实是个很好的世子吧。

他嘴上总说着尊卑之别，然而文穆却从来没见过他对自己的子民有半点不尊重，他嚣张跋扈，霸道横行，却总是入乡随俗，能和百姓打成一片。他融入在百姓中没有丝毫违和感，这是长期接触的结果，他潇洒的在长街上带她闲逛，对楼兰的一切了如指掌，这是一个深爱他家国的少年，他向她阐述楼兰的文化，国风，那样尊敬着女子的霄祈，很难让人将他与顽劣二字相提并论。

他明明这么尊重女子，偏偏对她无所不用其极，私自调取大军拦她去路，文穆每每想来，就觉得那日的霄祈不是霄祈。

不想了，她不应该在此刻辜负跳舞的人，文穆将视线投进勾栏，目光落在舞女身上。

她们是很美，很厉害，但是见识过拂依舞蹈的文穆和霄祈都没有太过惊讶的表情，不是舞女的不足，而是楼兰公主的出神入化，拂依就像从天而降的圣女，她的身段，她的脸蛋，她的腰，她的眼，一颦一笑，一步一转，极尽魅惑，极具功力，抛开其他的不谈，一支舞蹈背后的付出从不简单，她是神圣的舞女，她将“舞”演绎的淋漓尽致。

看她一舞，余生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