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李雁儒上前一步，愕然道：“公子知晓襄县一事？”

这事虽然不是秘闻，可也绝对没有传进朝歌城里，李雁儒收到的告书已经算是一折难缠的新事，这样的情况除非有人亲自去调查，否则绝不可能知晓襄县的状况，所以……

君少卿和沈焯对视一眼，他并没有向李雁儒阐明沈焯的身份，因此李雁儒也并不知沈焯就是那个被称为情报网的碧血阁阁主，这次襄县一事，则是君少卿主动向碧血阁探查的，当他拿到消息后就立刻赶了出来，可以说这次与李雁儒的碰面完全是巧合，只是不知道沈焯紧随其后，对沈焯的解释君少卿抱着自己怀疑的态度，他和沈焯不算是深交，沈焯为什么会担心他？这太不符合常理，更不像是碧血阁的作风，但君少卿只持有怀疑的态度，并不直言，因为当下的时机并不合适。

他隐去不能说的，例如和碧血阁交易一事，“是的，襄县是军粮生产重地，父亲在外征战，这些后顾之忧定然不能及时处理，我既在府中，自然不能视若无睹，因此刚得知了消息，这便赶来了。”滴水不漏，肺腑之言。

难怪，李雁儒心想，方才见君少卿那副厉色，可是把他吓坏了，他怎么忘了呢，君少卿的父亲可是大将军啊，征战沙场，军粮是大事，襄县是大事，他急了，怒了，也在情理之中，“事出紧急，我也是刚得到消息，方才心下惶恐，没有一点儿准备就出发了，这下看到公子，总算能安定下来。”君少卿总能给人带来依靠感，他即是站在身边，就能让人像吃了定心丸一般镇定。

“好了，留下的话路上再说，当务之急是水患之灾。”看得出，君少卿确实很在意此事，因此李雁儒等人也不在逗留，纷纷上马赶路。

李雁儒因为不会骑马，只能乘坐马车，经此一劫，君少卿和沈焯骑马行在前方，算为探路，李戈则和几名残存的官兵护在马车两侧。

“阁主究竟为何而来？”君少卿借机问身边人，因为距离问题，他人听不到二人的谈话，这正是君少卿保护沈焯身份的手段。

沈焯不正经的调侃起来，“不是说了吗，担心公子的安危。”

“这里没有旁人。”君少卿并不玩笑，沈焯从出现起并没有做过什么与他不利的事，相反，沈焯还曾帮过他不少的忙，以无偿的方式，几次交易下来，碧血阁只做事，并没有守着他们的江湖规矩，向他讨要黑金，这让君少卿不得不提起防备心，碧血阁这种手法确实让他摸不透底，但也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们的目的不在金钱，第二，他们将有更深的谋算，一定比金钱交易更加离谱。

沈焯向后方看了一眼，他凝着晃动的马车车帘，漫不经心的问道：“公子和御史大人难道不是萍水相逢？”

君少卿对沈焯知晓此事不有一点惊讶，他没有回应，已经是默认，静等后话。

沈焯道：“公子能保护萍水相逢的御史大人，为什么不相信在下也愿意保护公子的话呢？”

如果这话是他人说来，还有几分真假可辩，但是碧血阁绝不做亏本的买卖，沈焯不是自砸招牌吗？君少卿挑他语中漏洞，“我与御史大人是萍水相逢，与阁主却并不是，当有交易存在，所行之事将不会是随心所欲，恕君某心胸狭隘，度君子之腹，我并不能从阁主身上找到没有目的的原因。”

一位碧血阁阁主，江湖首屈一指的门派，碧血阁游览四方，在北冀各个地方都有其的势力分布，与官员术士百姓侠客皆有交易往来，四通八达，沈焯不缺钱，更不缺人脉，所以他无论是想与君少卿搭线，交上将军府这个人脉，还是想从君少卿手上捞取更大的利益，都完全说不通。比将军府手长的朝廷命官多的是，比将军府有钱的，更不计其数。

沈焯笑了笑，算起来，是时该结这一笔账了，“公子，你为何要保护御史大人？”

君少卿不有隐瞒，“他是一个好官。”

“仅是如此？”

君少卿未回话。

沈焯郑重其事，“好，在下替公子说。”沈焯娓娓道来，“北冀朝廷乌烟瘴气，文官当权，以帝幽为首的文武两官各执一派，但帝幽势力庞大，其手下官员皆举其亲信，或是攀龙附凤者，在其位不谋其职，百姓怨声载道，皇帝看不见的地方，惨案频发，这就是现在的北冀，照这个形势走下去，就是大将军也保不住这个国，在下说的可对？”

君少卿默认。

沈焯又道：“像御史这样的人，谋官难，想造福苍生更难，宦官当权，儒士没有立足之地，真正心有正义的人为不了官，真正为官的人，不敢与恶势力抗衡，被帝幽统治的人越来越多，没有人再去顾百姓如何，因为他们自身难保，就像今日的御史，如若不是公子出手搭救，他将横死荒野，而上报朝廷的，仅仅是暴民作祟，御史惨死在暴民手中这么一个意外事件。”

只是一个意外，再无其它，这就是抗衡的后果，这就是帝幽的手段。

他们都心知肚明，只是沈焯将它摆在了明面儿上。

“北冀需要新的血液。”沈焯看向君少卿，字字句句发自肺腑，“御史是新的血液，公子亦然，还有多少像公子这样的新血液在等着我不知道，但我想告诉公子，碧血阁，已经等了十几年。”

君少卿正色沈焯，翻滚的震撼之情溢在瞳孔。

他，听到了什么？碧血阁……

后面的马车停了，李雁儒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前面目光深邃的君少卿也只能压下心中震撼，看一眼沈焯，收住心中疑问，掉头驾马过去，去询问发生了什么，沈焯转脸过来，大风吹着，他头一次感到心情是这般的舒畅。

后面传来动静，二人在谈话，沈焯神情惬意的摸了把后脑勺，好不潇洒。

过了一会，君少卿打马回来了，沈焯回头看了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样，便问，“怎么了？”

君少卿道：“没什么，御史怕我们着急，让我们先行。”

“所以公子的意思？”

”我拒绝了。”言简意赅。

沈焯难能可贵的看着他，“公子对大人太好。”这让他又想起“萍水相逢”一词来，萍水相逢，能让君少卿护李雁儒到这个地步，这样的知己好友，可遇不可求。

李雁儒这辈子，真是值了。

“我认为，我们可以继续方才的谈话。”良久，君少卿开口，正视前方，眼中却多了一份期待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