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英明。”李公公附和道。

贵妃轻笑，“哪里是我英明？当是李公公的消息及时，放心吧，太子登基后，少不了李公公的好处。”

“奴才谢娘娘恩泽。”李公公欣喜若狂，执着拂尘行下大礼，贵妃摆摆手，道：“碧玉，送公公。”

“奴才告退。”侍女碧玉送李公公出了永宁宫，贵妃柔夷抵着额，对着腿边的嬷嬷道：“这惠妃还真是急性子，当庭与皇帝对峙，后宫之中也只有她敢如此了。”

嬷嬷道：“惠妃是荣宠不衰，故而有了些傲气，这么多年，怕是被皇帝宠惯了。”

惠妃的风头，这十几年来，还真是无人能及，不过再大，这花无百日红，是后宫常事。

“她也敢有傲气？这么些年靠什么专宠这后宫无人不知，真是不知好歹。”

嬷嬷没说话，她深知这宫中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大，更知晓女人们用尽手段为夺得帝宠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恶毒心思，要在这后宫生存，不费些心思，怕是走不长远。

“不过她这一生也是值了，相貌平平，不知哪来如此福泽，竟诞下文穆这般姿色的女儿。”

说到这，贵妃眼中竟有了三分艳羡。

这真是太应该了，嬷嬷心想，脑海中瞬间浮出一张幼女的脸，那脸不知如何形容，直教人觉得这是天人，不该凡尘有之，而惠妃便是依靠这绝色的女儿，夺得了帝王专宠数十年。

数十年啊，在后宫，谁人能及？

皇帝对惠妃并未有半点情意，似乎忘记了后宫中有这么一个女人，直到他见到小小女婴失足入了帝宫，宫人传言，皇帝看着女婴呆愣了许久，当时，帝宫无人不为之一惊，文穆盛名，从那时起，被传的沸沸扬扬。

皇帝也是那时才知晓，自己竟有个如此貌美的女儿，当下查问，才知自己记忆中并不清晰的惠妃的存在，从那以后，惠妃专宠数十年，荣宠不衰。

因为文穆公主自幼未得悉心照料，身染重疾，皇帝对惠妃母女愧疚，将当时只是才人的惠妃升为妃位，赐公主“文穆”封号，母女冠宠六宫。

人人都心知肚明，皇帝只是因为文穆而专宠于惠妃，实则，皇帝对惠妃并未有什么情意，只是因为文穆公主身染重疾，养于惠妃膝下，他才每日都到惠妃的玉芙宫罢了。

如今失了这文穆公主，可不就是要失宠了？惠妃不急才怪了。

“娘娘，不论如何，如今惠妃失宠，皇后重病在塌，娘娘便是这六宫的主子，如今太子养在娘娘膝下，一切都照计划进行，后宫已无人再能与娘娘抗衡。”嬷嬷奉承道。

贵妃眯了眯眸子，不假思索，“我本也不想对惠妃下手，只不过她专宠数十年，已让皇帝忘记了后宫之中还有本宫与太子，让人厌烦的很。”

贵妃买通了惠妃心腹羽儿，羽儿向皇帝揭露了这些年来惠妃的所作所为，本想让皇帝对惠妃失望，到时便可把文穆接于自己宫中抚养，毕竟公主对她的威胁并不大，何况皇帝疼爱文穆，文穆只会让她获得盛宠罢了，可谁知皇帝竟然将文穆送于将军府，此番行为，令整个后宫迷茫。

算了，扳倒惠妃已达到目的，其他的，她也无力再管。

“太子还未下学？”贵妃提及在国子监读书的太子，她现在代皇后抚养太子，当真是要上上心的，谁都知道皇后染病，时日无多，这位无所出的贵妃娘娘领养了太子，可就摆明了前途无量。

嬷嬷应道：“禀娘娘，距太子下学还有些时辰，娘娘可要去瞧瞧吗？”

贵妃终于收了腿，从榻上走下来，“去吩咐御膳房，备好太子喜食的糕点，本宫要去国子监。”

嬷嬷会意，“是，奴婢去做。”

贵妃出行，用于凤撵，在这后宫中，贵妃已与皇后的待遇无差，宫里人都明事理儿，知道现在后宫主子是谁，对贵妃谄媚的不计其数。

贵妃一行人行到国子监，正巧赶上下学的时辰，见到贵妃，少傅等人先行大礼，太子见状，也行了礼，贵妃莞尔一笑，忙伸手扶起太子，道：“风儿可累？”

太子回道：“回母妃，儿臣不累。”

“今日太傅讲了些什么？”

太子人虽小，可嗓音却十分清亮，恭敬有礼，“回母妃，太傅讲了国史，父皇曾为百姓时的作为，儿臣觉得，父皇算是一个英雄。”

推翻旧朝，建立北冀，苏济的过往，也算是值得歌颂的史事。

“自然，圣上是北冀的大英雄，旧朝施行暴政，坑害百姓，圣上推翻旧朝，建立北冀，为保一国民安。所以太子，你身负重任，将来为帝，也要保护国家安危，让百姓安居乐业，做个明君。”

自古美人爱英雄，不论是惠妃，她，还是皇后，这六宫，真正对苏济倾心的，不在少数。

“儿臣谨遵母妃教诲。”太子抱拳，柔若无骨的身子却凛然正气，贵妃满意的点头。

“该饿了吧？母妃给风儿带了糕点来。”

嬷嬷将糕点取来，递于贵妃，贵妃打开锦盒，取出芙蓉糕来，太子接过，刚放入嘴边，又停下了动作，问道：“母妃，母后可安好？”

闻声，贵妃一怔，收起了笑容，不过半会，就又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摸着太子的脑袋，说道：“太子孝心，皇后一切安好，等用了午膳，母妃便带你去瞧皇后娘娘。”

“多谢母妃。”太子用了芙蓉糕。

文穆公主入住将军府后，将军府中都添了一份喜色，下人们翘首以盼守在桃花阁前，只盼能瞧上小公主一面。桃花阁是文穆公主在将军府的楼阁，里面奢侈的紧，看来将军是费尽了心思照顾公主，还给公主配了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侍婢，名唤荷香。

荷香大文穆公主两岁，自然是照顾不了多少的，将军安排她不过是想让她与公主多说说话，至于照顾公主的，自然是宫里来的老嬷嬷。

老嬷嬷钟缊是自文穆公主小时就照看在身边的，她熟悉文穆公主的习性与爱好，可不知为什么，照顾在文穆公主身边的荷香，却觉得文穆公主更依赖自己一些，而不是钟缊。

或许是因为，她与公主年岁相仿？

这日，她随文穆公主游览将军府，将军府并无皇宫的气派，许是因为这是武将的府邸，将军妻子又早早逝去，府邸的主人是男子，才这般简单清幽。出了桃花阁一路走在幽静的小道上，绿柳周垂，清风拂面，柳枝与飘落的柳叶四处飞舞，勾勒这个春夏最为自然的图画。再向前，便是走出了桃花阁，矗立在府邸中的假山一座又一座，虽然并非真实，但作为景致，恰好搭配这样美丽的春天，谁又会计较许多呢？

后园传来了阵阵清香，不用猜，许是那荷叶争奇斗艳的相邀吧？文穆公主粉嫩的小脸上漾起欣喜，正欲让荷香带路，去瞧这荷叶，只听一阵清脆的刀剑声传来，比这清香更为引人入胜，压倒性的箭矢声盖过了花香，美景，引小公主提步前去。

渐渐的，那声音越来越近，而文穆公主一行人也已经踏入了不知名的地方，这是一片桃林，被桃林拥住的一方寸土草木正青，草地之上的男儿束发飞扬，一袭白袍，风度翩翩，执手中剑，扬少年志，意气风发，却又温润如玉。他的剑法温柔如水，总给人一种对待爱人的轻柔与怜惜，可文穆却瞧见，剑峰所落，桃叶一分为二，在空中化为碎片，桃林更美，男儿更伟。

文穆呆滞起来，她似乎再也看不到世间万物，眼中旋转的白袍身影，侵占了所有的视线，他美好，如盛夏月光，只教人瞧一眼，便觉得是窥视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