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的夏天

“橙子，问你一道化学题，看你能不能答对。在标准状况下，相同质量的下列气体中，体积最大的是：A.氧气，B.氯气，C.氮气，D.二氧化碳？”齐雪拿着化学复习卷，问和她同桌的袁晨子。

“C！”袁晨子头也不抬地回答。

“错！你回答的和答案正好相反，氮气是当中体积最小的！”

“这样啊！”

“你在写什么，”齐雪凑近看，“你怎么又在写故事！”说着，她一把抢过袁晨子的本子，这是一本墨绿色的，雕有凸起橄榄枝花样的硬皮本。

“哇，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你都写这么多篇啦！”

袁晨子抿着嘴说：“我偶尔借用一下化学老师上课的时间来写！”

“我觉得你借用的应该不只有化学课！”

“我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画面，赶紧让我写下来！”

“下午还要考化学，你不复习吗？”

“我早上已经复习了。而且，我现在实在看不进任何复习题嘛。”

齐雪耸了耸肩，说：“好吧！”

袁晨子拿回本子，继续伏在桌子写。

她总是对写故事表现出极大的痴迷。考试的时候，当别人的草稿纸上是各种演算时，而与别人不同的是，她的草稿纸除此之外，还有一堆文字。有一次，监考老师就是发现了这种异常，一度怀疑她是在作弊。当众拿起她的草稿纸看时，才看清楚上面是一串串断断续续的故事，或者是一些还不成文的词句。虽然知道是误会，但为了保持威严，老师还是把她批评了一顿才肯作罢。

这会再看看袁晨子，她显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齐雪无奈，只好不再理会她，看回自己的复习卷。

下午，在考完最后一个科目后，同学们陆陆续续从课室走出来。这时候，今年属于他们的暑假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太好了！终于考完试了！”袁晨子兴奋地伸了伸懒腰，“对了，暑假你打算怎么过？”

袁晨子和齐雪正经过高一（14）班的课室，她们在的15班和隔壁14班的课室是紧挨着的。齐雪在往14班的课室里面望进去，目光像在寻找着什么人。很快，目光落在了坐在挨近走廊窗边的，穿着一件黑白格子衬衫的男孩身上。他叫秦靖，是14班的班长。每次下课路过他的班级，只要能看到他，她便会为此高兴很久很久。偶尔，碰上男孩不经意间地向走廊这边转头看过来，她总会赶忙怯怯地把目光收回来，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过。自己和他还没有过任何交集，关于他的事，几乎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包括他的名字。下学期就升高二，秦靖选的是理科，而自己选的是文科。学校文理班不在同一栋教学楼，这意味着再也不能这样看着他了。

这时，齐雪听见袁晨子在问她话，像突然回过神来，说：“暑假家里就只有我一个，我应该是去奶奶家！”

“你爸妈呢？”

“他们在外地，很少回家！”齐雪说，“你呢？暑假怎么过？”

“我有好多事情想做。会先到乡下有瀑布的那座山上露营，我自己会害怕，所以一定要姐姐和弟弟陪我去。另外我从邻居那里收养了一群小鸡，要在家里的院子里给她们盖一个合适的小房子。这件事情，我要一个人完成，以表我对小鸡们的诚意。还有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我姐今年考上森顿大学了。她说趁暑假，可以带我去学校看看。”

“哇，森顿大学是一所很有名望的大学耶，你姐真厉害！真羡慕你，家里有姐姐和弟弟陪你！”

袁晨子随即拿出夹在书中的一张传单，得意地在齐雪的面前晃了晃。

齐雪定睛一看，这是一则溜冰活动，开始的时间就是今晚。顿时，她们二人的眼睛放射出喜悦的光芒。溜冰是她们共同的爱好。

晚上，溜冰场里聚集了各式各样的人。暑假将至，当中不少是刚结束考试的中学生。袁晨子和齐雪兴冲冲地来到溜冰场，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平时常常一起溜冰的伙伴。在他们当中，不乏溜冰技术超强者，比较年长的章嘉茵便是其中一个。

但今晚，章嘉茵因身体不适，并没有过多到场上参与，不过，剩下的人都趁此活动尽情在场上滑行，玩的不亦乐乎。没多久，袁晨子和齐雪看见一群人正靠近场下的章嘉茵。看样子，他们是来找她切磋技术的。但是，和以往不同，这帮人表现出气势汹汹的样子，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尖嘴女生，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齐雪告诉袁晨子说：“前面那个女生叫程芙曼，听说她专门喜欢找人挑战，而且她的杀手锏就是你一直崇尚的天鹅转，可以过6桩。”

程芙曼挑着眉毛，说：“要不是我们队长看得起你们，我才不屑于跟你们比！”

“你在说什么？”

“她说你们根本就没种跟我们比。”对方另外一个女生喊道。

“抱歉，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改天我再跟你比！”章嘉茵解释说。

“你不会是不敢吧？怕我会超越你？”

对方人员一阵起哄。

袁晨子心中升起一团怒火，再也看不下去程芙曼这般骄横的嘴脸，站出来说：“我跟你比！”

齐雪紧张地扯了扯袁晨子的衣角，觉得袁晨子不该自告奋勇接受她们的挑战。

程芙曼看到走出来的袁晨子，觉得她是一个无名小卒，发出一阵讥笑，说：“你？我可不跟不配当我对手的人比赛！”

袁晨子系紧溜冰鞋，说：“我恰巧和你相反！”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不配当你的对手吗？”

“废话少说，爽快点，有胆就跟我比一场！”

程芙曼气得满脸通红：“不自量力！你输定了！”她穿上了自己的溜冰鞋。

对方的确是个强劲的对手，而袁晨子从来没有独自面对过这样的挑战。章嘉茵想上来阻止她，但是已经来不及。其他人也担心袁晨子会因此吃亏，但是面对对方赤裸裸的挑衅，总得需要一个人站出来的。

双方协商后，宣布比赛由速滑12米起跑加速无桩、花式绕桩及最后的14米绕桩冲刺组成，以动作的熟练度、优美度以及速度作为评判标准。这时，一场激烈的较量才正式开始。

在预备开始时，两人同时将双臂背后，双手相叠呈半蹲姿势站立。

程芙曼对右侧的袁晨子露出轻蔑的目光，觉得她简直是在自取其辱。然而袁晨子并没有注意这些，此时，她的手心在不断冒汗，不管怎么说，都不能给自己的伙伴们丢脸。她紧张地看着前面的桩，思考着对策。

随着比赛开始的口令响起，两人同时滑了出去。在花式绕桩时，两人同时在前交插、前蛇、后交插、后蛇都不相上下。程芙曼想着要在最后使出自己最擅长的天鹅转，对付袁晨子这种无名小卒，即使在4个桩才做天鹅转也足以让她败下阵来。但面对这么多观众，她不甘心只让他们看到这样的水平，于是她盘算着就在6个桩做。剩下8个桩时，只听见人群里传来一阵欢呼，程芙曼注意到，此时袁晨子已经将身体扭动起来，作出了单轮天鹅的动作，整套动作做得如此飘逸轻快。她觉得不可思议，心里明显紧张起来，险些踢掉一个桩。她绝不容许自己会输给一个无名小卒。

在最后的14米绕桩时，袁晨子再次旋转，使出了类似的动作。“就是这个时候！”后面的程芙曼心想，然后一个箭步上去，试图靠近，在大家都看似很自然的情况下，轻推了她一下。袁晨子毫无防备，最后整个人重重地摔到水泥地上。

见状，场下的伙伴赶忙跑过去。齐雪更是急得泛着泪光：“橙子，你怎么样了？”

袁晨子想试着坐起来，但感到一阵眩晕，仿佛听见腿部撕裂的声音，伴着剧烈的疼痛感。她咬着嘴唇忍着疼痛，挤出一句话：“没事，但是我可能要上医院了！”

此时，很多人都围过来。程芙曼拿着小旗，显得有些紧张。但她还是自顾自地对身边的人解释说：“是她自己没站稳摔倒的，可不关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