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你可以吗？”流炎有些不放心。

“有事我叫你。”

流炎点点头，也对，有事只要主人心里喊一声他就知道了。

苏沐颜出去果然看到楚嫣然叉腰站在门口，只是她一脸狼狈，鼻子下面还带着未干涸的血迹，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心翼翼的士兵。

看到苏沐颜出来她抬脚就往这边走，几个士兵立刻亦步亦趋地跟着，楚嫣然脚步一定，“都跟着我干什么？滚回去！”

“可是嫣然小姐……”他们一是担心楚嫣然现在受着伤，二是怕楚嫣然闹事啊。

不过说来也怪了，刚才一看见血就晕过去的嫣然小姐一出了那道院门突然就醒了，根本不用人抬，自己就能下地走。

“滚！”楚嫣然一把挥开意欲靠上来的几人，然后下巴朝苏沐颜一抬，“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苏沐颜朝那几个心惊胆战的士兵点点头，那些人稍稍放心了一些，退到外面，但是不敢离开太远，以防这里突然发生什么变故来不及过来救场。

等人都退得差不多了，楚嫣然才几步冲到苏沐颜面前，抬着下巴恶狠狠地瞪她，“我问你，你跟夜哥哥是什么关系？”

苏沐颜蹙了一下眉，“夜哥哥？”

“少装蒜，你们刚才明明都那样！那样了！”楚嫣然说得咬牙切齿，两只手胡乱地比划着，比划着比划着就恨不得把苏沐颜掐死，“还说你不认识夜哥哥？”

“刚才的事情……”苏沐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误会吗？可是是她先起的头，可要说真有什么原因，好像她也说不清。

“我不管你们什么关系！你都已经有了彻哥哥了，怎么还能背着他去勾引别的男人呢！”

“你误会了，我和十四叔之间……”

“刚才的事情我可以不说出去——”

嗯？苏沐颜疑惑了一下，她还没开口，楚嫣然居然主动提出不说出去？这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啊。

楚嫣然斜了苏沐颜一眼，眼神极其复杂，愤恨、鄙夷、不屑什么都有，还难得一见的有丝容忍，“只要你以后好好跟彻哥哥在一起，谨守本分，我就放你一马，但是你要是再敢勾引夜哥哥！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楚嫣然恶狠狠地扬了扬拳头，连带着牙齿也一并磨了磨。

“你和……夜哥哥很熟吗？”苏沐颜原本想说名字，可是想了半天，突然才意识到她甚至连那个男人的名字都没有问过，于是只能用楚嫣然的称呼代替一下。

可是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却似乎很熟悉她的一切？

楚嫣然火大，“不准你这么叫他！你只能叫他容锦夜！”

忽然听到这个名字苏沐颜的胸口莫名震颤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我和夜哥哥的关系当然不是你这种人能比的，我不管你先前是意外还是耍了什么手段勾引了夜哥哥，总之你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夜哥哥他是我的！很早就是我的了！谁也别想抢！”楚嫣然说着她和容锦夜的关系时眉梢都飞扬了起来，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他是你的？”

楚嫣然用力点头，“对！我和夜哥哥是指腹为婚！很早以前就订下的婚约，我是他其梅竹马的未婚妻！他当然是我的了！”

当年她父亲征伐在外，有一次身受重伤，皇帝亲自前去探望，得知她母亲怀有身孕，于是许下承诺，如果生儿子朕的女儿嫁他，如果生女儿朕的儿子娶她！

所以她自小就和夜哥哥玩在一起，她从小就喜欢夜哥哥，夜哥哥也一样很喜欢她。

要不是后来……

“青梅竹马……未婚妻……”苏沐颜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眸色有些幽深。

“是啊，你对夜哥哥就不要有什么想法了，你看彻哥哥对你多好，刚才的事情我不说，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彻哥哥，”彻哥哥先前已经为姐姐的事情伤心了这么多年，楚嫣然不希望再因为其他的事情让他再受一次伤害，“所以你好自为之，好好和彻哥哥在一起吧，彻哥哥那么好，你不可能不喜欢他的吧？”

“我——”

“在说什么？”

楚嫣然激灵了一下，连忙回头，“彻哥哥你怎么来了也不让人先通报一声？”

“你又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么怕被我撞到做什么？”不是容彻不让人通报，而且他才刚一靠近这里就看到一堆士兵扎在外面紧张兮兮地盯着里面猛瞧，一见他出现立刻像见了救星一样，把刚才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全说了一遍，末了说楚嫣然在里面找苏沐颜说话。

容彻担心这丫头又闹就赶紧进来看看了。

楚嫣然脸一红，知道容彻铁定是已经知道她刚才硬闯的事情了，但是她一点也不后悔，反而仰着脖子不服气地质问，“都怪你彻哥哥！夜哥哥在这里的事情你为什么没有告诉——”

“你的眼睛！”容彻没听楚嫣然说完，突然一下冲到了苏沐颜面前，抓着她的双肩把她正对自己，“好了？”

苏沐颜有些懵，怔怔地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楚嫣然立刻添了把柴火，“彻哥哥你怎么这么高兴啊，是不是她眼睛好了你们的事情就要办了？”

“我们的事？”苏沐颜怔怔然，忽然感觉手被人握住。

容彻笑，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这段时间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都明白吧，如果你不明白，我可以明白地跟你说一遍，苏沐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一直守护你吗？”

“我……”

“哎呀你还在磨磨蹭蹭什么！装矜持就不用了，我彻哥哥不喜欢那一套，”楚嫣然推了苏沐颜一把，“就当她愿意了！”

“我要考虑考虑！”苏沐颜来不及思考，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楚嫣然看怪物一样看她，“考虑？你还有什么要考虑的？”彻哥哥这么好的男人，要不是看在她……自己还舍不得让让彻哥哥和她在一起呢。

“你觉彻哥哥哪里不好？还是你对彻哥哥的态度都是装的？”

“不是的。”苏沐颜也知道容彻对她很好，她对容彻，的确没有什么讨厌的感觉，相反还觉得很亲近，但是这层关系一旦论及婚嫁，似乎又总有什么地方不对，“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想起来，我现在不能草率地做这个决定。”

“你！”楚嫣然一阵火大就要冲过去，却被容彻拦下。

容彻并没有生气，“没关系，我给你时间考虑，只是希望你的回答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苏沐颜眯了眯眼，她忽然觉得，对容彻来说，似乎她同意或是不同意，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不管答案如何，他好像还是会是原本的那个他。

“三天！就三天！”楚嫣然竖起三根手指威胁。

“嫣然！”容彻愠怒，把楚嫣然拖了回来，朝苏沐颜笑了一下，“你不用理会她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然后警告地睨了楚嫣然一眼，“你跟我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楚嫣然直觉是要和她说夜哥哥的事情了，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但是心里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刚才做错了什么，相反还很庆幸幸好自己硬闯了进去，否则岂不是白白错过了和夜哥哥再次见面的机会？

“过来就过来嘛！”楚嫣然哼了一声，临走前还不忘瞪苏沐颜一眼。

苏沐颜心事重重，冯鬼手端着药进来喊了一声，“到喝药的时辰了。”

“来了。”

冯鬼手放下药碗，若有所思地看了苏沐颜一眼，然后走了。

“哎？”流炎莫名其妙，这疯老头今天怎么走得这么快？往常不留下来跟他拌两句嘴都不会离开的啊。

“他怎么走得这么急？”

“可能有什么事吧。”苏沐颜自己也心事重重，没有太留意。

流炎嘀咕了一句就没有再说什么了，轻手轻脚地凑到苏沐颜耳边，“主人？”

“嗯？什么。”

“喏，原先那个纸鸢找不到就找不到了，我给你做了一只新的哟，是不是比之前那只好看多了？”流炎从身后拿出一只纸鸢来放在苏沐颜面前。

苏沐颜怔了怔，那只纸鸢做的着实有些粗糙，很多地方甚至都没有粘，但是……

“嗯，很漂亮。”苏沐颜弯唇微笑，一点都不违心，她觉得真的很漂亮，他是以为她在为纸鸢的事情不开心吧？

听到称赞流炎满意地扬起了唇，用疯老头的话说，他一七百多岁的老妖精还哄不开心一个小丫头片子了？

这点小伎俩，从前他只是不屑学罢了，哼。

流炎明明很开心还要装作满不在乎地样子，丢下纸鸢假装去厨房觅食去了，其实一出门嘴角就快咧到耳朵根了。

苏沐颜看着那只粗糙的纸鸢半晌，也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她真的很感恩，陪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不敢是悉心照料她的容彻，还是想着法逗她开心的流炎。

……

“喏，照着这个房子去抓药，每天早晚各一次，先吃着，到时候我再看情况看看是不是要再换药。”

冯鬼手写完了一张方子吹干上面的墨迹，转而递给旁边等待着的下人。

下人立刻接过，想先请冯鬼手离开，冯鬼手却摆摆手，“我还要给他施一次针，其他不相干的人就先都退下吧。

“是是。”下人连忙应了两人，和屋子里的其他人打眼色，士兵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容锦夜，然后想想这人都病成这样子了，就算放他和大夫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吧？

“都站着干什么？怎么，我说话不好使是吧，要不要我去请你们王爷过来让他亲自吩咐？”冯鬼手说着真的作势要起身。

下人连忙拦了一下，低声呵斥，“快走！快走！”

这位冯老的脾气不好是出了名的，王爷都事先交代过的，千万不要惹到他，否则他一个不高兴真的就甩袖子走人了。

让冯老过来给这人看诊也是王爷的意思，冯老的话他们自然应当照办，千万别闹出什么事来才好。

士兵们纷纷退了出去，还不忘带上房门。

冯鬼手都开针袋，“脱衣服。”

容锦夜虚弱地弯了一下唇，“你还真的要施针？”

他以为不过是支开那些不相干人的一个借口罢了。

“是啊，既然留在这里总要做点什么事，再说累的是我，对你又没有坏处，你就坐着享受就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冯鬼手不满，他轻易还真不大愿意给人施针的呢，劳心费力。

容锦夜照他说的褪下了外衣把后背露给他。

冯鬼手手一溜抽出几根银针，找准了穴位一根一根扎下去，轻重缓急各有不同。

冯鬼手说的“享受”纯属瞎扯，事实上这针扎下去的时候容锦夜一点也不好受，但他只紧抿着薄唇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这么能忍有什么用？”冯鬼手快准狠地又扎下一根半寸长的银针，容锦夜闷哼一声。

“不是我说你啊主子，你不会真的就打算在这地方慢慢混吃等死了吧？”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容锦夜终于开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淡漠。

冯鬼手眼睛一转，“行，是我多管闲事了，不过反正已经开了这个头了，我就干脆多管闲事到底好了，我今天过来，不止是帮你来施针的，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我估计你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关了这么多天应该是一点消息也不知道吧？”

“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容彻向那丫头求婚了，”手下那人身体一抖，向来不曾失过手的冯鬼手一不小心扎歪了一针，心下却是心情大好，不疾不徐地把扎歪的那针拔了出来，又找到正确的穴位扎了下去，“就在刚刚。”

“她怎么说。”

容锦夜问。

冯鬼手挑眉，故作正经，“这个嘛，反正主子你也不挂心，我就没认真听，啊呀！我的手！”

见了鬼了，分明是病得快死的人居然有这么大力气！

冯鬼手痛得嗷嗷叫，反正他老人家一向没什么脸皮，痛得叫一点也不顾及形象。

“她怎么说。”容锦夜又问了一遍。

他根本就不相信冯鬼手没听后面的回答。

冯鬼手强自忍着手腕的剧痛，挑衅地看着容锦夜，“怎么说都不管你的事啊，反正你也放手了不是吗？”

容锦夜敛眸，目光深沉。

冯鬼手用空出的那只手拍拍容锦夜的肩，“真不是我说你们，你们这些年轻人何必呢？还没死就想着死了以后的事情，因为要死所以活着的日子就都不好好过了？谁还没个死的时候？照你这个想法，谁也别过了，反正都要死，生下来就直接自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