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故人，南海剑宗少有的感到一阵伤感，他看向窗外高挂的明月，神情甚是落寞。

“岁月蹉跎，一晃已是三百多年，那些曾经与我们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战友差不多都走了，剩下的那些若还没有得到长生的机缘，估计也没多少日子了。”

说到这，南海剑宗也自嘲了笑了两声，他踏入先天境以后也一直没有得到长生的机缘，如今与白凡一战更是元气大伤，纵然伤愈，这为数不多的寿元恐怕又要缩短几年了..

白凡也望向窗外，今夜的月甚是明亮皎洁，可惜没有星辰的陪伴，看起来也是孤单：“有时候我真觉得长生不老是件很残忍的事。”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朋好友甚至是仇人慢慢的变老，一个一个离自己而去，最终所有恩怨情仇都随着久远的记忆消散，徒留一具再无情感的躯壳，不得不说也是种折磨。

南海剑宗看着白凡那有些可怜巴巴的表情，没忍住，不顾伤势一巴掌给他呼了过去，不偏不倚的招呼在他后脑门上！

“你打我做什么？”

白凡吃痛，揉了揉自己的后脑门。

“你知道多少人想长生吗？尽说风凉话。”

南海剑宗看了看窗外叹了口气，“伤好以后，我想起去探访当年那些故人和他们后人，你是否要同行？”

白凡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说不话来！这还是那个高冷孤僻、自命不凡又不近人情的南宫剑吗？当年也就武道双君说话他能给点面子，自己当年如果不是败过他，估计这南宫剑也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

海南剑宗见白凡这个样子，也知道白凡震惊的原因，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这一生，为了剑道，放弃和错过的东西太多。与你一战之后，我对剑道的执念似乎没那么重了，也有了一些新的感悟，所以，我想尝试一下，放下剑道之后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南宫剑，这回真正恭喜你，你对剑道的领悟有进了一步！”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凡这句恭喜的话让南海剑宗心头有些糊涂，怎么放下对剑的执着反而在剑道上更进了一步？

白凡心情颇好给南海剑宗倒了杯茶，问道：“我考考你，所谓的剑道到底是什么？是剑法吗？还是你领悟剑道后你丛中获得的那股强大力量？”

“你这不废话吗，当然都不是！”南海剑宗觉得白凡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在戏弄他，毕竟白凡作为这天下间唯一一个可以在剑道上胜过他的人，他的话完全就是侮辱他。

南海剑宗稍微组织了下语言，便说道：“所谓剑道，该是一种意境又或者说是一种道理，你对这种意境领悟越多，便能越能发挥出这种意境该有的力量；硬要比喻的话，和药理有几分相似，你对药的了解越深，便越能通过药理治疗越多的疾病，同理...”

说着说着，南海剑宗就看着白凡对着自己一个劲的傻笑。

“你看着老夫傻笑做什....”南海剑宗话还未说完，突然醒悟了过来，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药理如剑理，这种想法我是怎么想出来的？为何自己能这般简单讲剑道的本质说的这么清楚？

“执于一念、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自在会与心间。”

白凡装模作样的双手合十模仿得道高僧的语气说道：“曾经贫僧也同你一般执着于剑道，不断追寻更强的剑法，更高的意境；然而那时的贫僧与如今的你都同样忘记了，唯有放下对剑道的执念，才能看清剑道本身。”

南海剑宗听完白凡这番言论，傻傻的楞了好一会，这才大笑起来，自己一生寻剑求道，却不知自己早已看清了剑道的本质！被自己的执念蒙蔽，多年来竟是在骑驴找驴，真是痴愚。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面对南海剑宗的疑问，白凡无奈的一摊手：“心境而已，你不自己体会一番，我就这么眼巴巴的告诉你，你会信吗？”

“不管怎么说，多谢你的提点，破我执念.”南海剑宗正抱拳给白凡道谢，却瞧见白凡一脸坏笑的盯着自己。

“你..你想做什么？”

南海剑宗一脸警惕的看着白凡，虽然不算熟，但到底南海剑宗和白凡曾经是同袍战友，当年这人在军中做过的那些荒唐事南宫剑可记得清楚的很，直觉告诉他，白凡一定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

“南宫好友。”

一听这称呼，南海剑宗全身情不自禁的都抖了抖，我们啥时候成好友了？

“你看，你因为我的天剑现在剑道修为又进了一步不是？我还收留了你给你疗伤救了你一命，现在我更是帮你道破心魔，你是不是欠了我一大人情啊？”

修为突破是我自己拿命换的，你帮我疗伤是不假，但把我揍的半死不也还是你吗？

这些话南海剑宗也只能在心里想想，面对白凡那笑的越来越狰狞的模样，南海剑宗抽搐的相当欢快，于是本来想反驳的话脱口而出就成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去拳宗看东风老狐狸的时候的时候帮我做件事呗！”

“…………”

南海剑宗在青云山上修养了小半个月，这期间青叶带着剑随风和暮清州来拜见过，南海剑宗想着自己砸场子无礼在先，人家青云剑宗又不计前嫌收留了自己养伤，还将奉为上宾，怎么也该做点投桃报李的事，于是也就在武学上指点了青云剑宗这帮弟子一二。

虽然剑随风这块璞玉南海剑宗是看的上眼的，但可惜的是，这块璞玉已经被白凡先收了，既然有名师在前，南海剑宗也就没过多的指点剑随风什么。不过暮清舟这个小子倒是让南海剑宗小小的高看了一眼...

当时南海剑宗正在和白凡论剑，南海剑宗也就是随口问了一旁的暮清舟一句：“你认为，什么是剑？”

当时暮清舟也有些失措，便脱口而出两个字：“凶器。”

南海剑宗这辈子都奉献给了剑道，如今虽然是执念已破，但剑在他心里依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听到一个小辈居然用凶器两个字来形容剑，南海剑宗当即就有些想翻脸。

“不管再怎么说，剑始终都是兵器，是用来杀人的。”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南海剑宗对这个有些怯弱的晚辈高看了一眼，所谓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南海剑宗这等剑道高人早已达到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境界，但如今一个懵懂晚辈的一句话，再次在南海剑宗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啊，境界高的人，看山非山，看水非水，但其实这山水何曾变过，变的，不过是人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