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立轩问，他也就老老实实回答。像是一个晚辈那样恭恭敬敬，不越一点界限。不过好在谢立轩也没有越界，他也就以为对方放弃了，也就还当前辈相处着。

不咸不淡、不温不火。

最后总归还是有些不妥，感觉两个人的相处的确没什么，但是这种话家常的感觉让他隐隐约约有些不舒服，像是两个熟识了多年的老友，可分明对方和他连个正式朋友都算不上。

他觉得膈应，干脆就大着胆子问了谢立轩现在是不是还喜欢他。

几乎是秒回。

“喜欢。”

他没有回复，辗转反侧组织好了语言，半夜三点钟把消息发了过去。

明确的拒绝了对方，还给他分析了一大堆，也说了些什么会遇到更好的之类乱七八糟的。

特别长一段，屏幕翻几下才能翻完。

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么处理应该才算不上辜负一个人的喜欢。

不管那个人他喜不喜欢。

说完之后感觉一身轻，倒头就睡。

第二天才看到对方的回复，出乎意料的，是昨天晚上回复的，几乎是在他半夜三点发过去不久就被回复了。

三条消息。

第一条，3：31，“还是喜欢。”

第二条，3：56，“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

第三条，4：18，“要是你觉得我是个男的所以不喜欢的话，那我可以等，等你喜欢我，等你接受跨越性别的感情那一刻为止。”

方枳琦一时心情也有些复杂，对方会在大半夜回复他消息，说的话也很真诚，实在不像是耍他的样子，说明对他的感情应该不假。

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

他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什么谢立轩会喜欢他。

这只是其次，喜欢不喜欢的与他而言也没什么重要。

对象不对。

当时黎厝已经死了两年，可那份延续了十几年的喜欢始终淡不了。

新生活总要开始，他这样劝自己。

但是一想到要喜欢上另一个不是黎厝的人，他就本能的感觉到抗拒。

身体总是快过思维，每次都是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泪流满面。他明白自己接受不了，以后暂且不论，至少现在不可能。

他回复，“不是不接受同性，只是因为有喜欢的人，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接受不了任何一个不是他的人。”

“所以，抱歉，不能在这件事上给前辈希望的回应。感谢前辈的喜欢，也为前辈的喜欢感到抱歉。”

“所以以后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吧，聊起来实在有些累。”

中午下了课他才看到对方的回复。

“是他而不是她。”

“所以我还是有机会不是吗？至少说明你不是一个见到同性恋就会大骂恶心和基佬的直男，既然已经弯了，也还没有男朋友，那弯向我这边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明显带些玩笑的性质了。

但方枳琦心里没来由的反感。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性取向的问题，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喜欢的顺序是先于性别的。

先喜欢了你，恰好你和我有着一样的性别，所以才喜欢了连带性别的完整的你。

而不是先喜欢了这个性别的人，你恰好属于其中，所以在这个范围内我喜欢上了你。

他并不排斥任何一种取向的人，但是排斥任何一个不是黎厝的人踏入他的感情世界，替代黎厝原本的位置。

所以这次他罕见的发了火，甩给了谢立轩一句“聊不下去所以不想聊了，前辈自便吧”，就直接把谢立轩删了好友。

后来谢立轩也重新加过他几次，他没有理，再后来两个人就真的没什么交集了。

各自忙自己的工作，只是偶尔会在微博上刷到谢立轩的新闻。

除此之外，就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生活渐于平静，久到方枳琦都快忘了这些事。

到后来黎厝回来、接真人秀，谢立轩就像是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直到《谋》的开拍，才将两个人又重新拉到了一起。

这次见面谢立轩倒是一改以前克制温和的样子，在两人的关系上一再越界，现在甚至连这样的手段都用上了，他实在是想不到再往后会发生什么。

这么一算，好像他和谢立轩认识的时间还挺长的，发生的事情也不少。只是因为对于不喜欢不在乎的事情他习惯性的忘记，所以一度将二人的关系定义为点头之交。

方枳琦说的简单，只把当时认识的乌龙事件和后来谢立轩告白他拒绝的事情说了，具体细节没有明说。主要是，他也记不太清楚了。

黎厝听完后低着头没说话，只是不停的用筷子戳着碗里的一块土豆。

方枳琦看着已经血肉模糊皮开肉绽的土豆还要遭受酷刑，有些犹豫开始开了口。

“哥？你还吃吗？你这……”

黎厝闻言才定睛看了看碗里可怜的土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那个……枳琦啊，我知道我应该成熟一点不应该问这些的，但是我心里总是停不下来的想，你当时拒绝谢立轩的时候，有没有一点点的……我是说一点点啊，一点点的动摇啊？”

黎厝又低下头来戳碗里的土豆，“毕竟人家比较成熟稳重，又事业有成，也很喜欢你，我当时也死了好几年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遇到这样的人……应该是会动心的吧？”

这醋吃的也是没谁了。

（8好意思，官方吐槽一波：人谢立轩不是被拒绝了嘛，连个前男友都算不上，现在方枳琦的男朋友是你！是你好吗？！！！）

方枳琦忍住笑意，压低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的样子。

“你说呢？”

黎厝微怔，猛地抬起来头，眼睛里都是震惊，然后又迅速的暗淡下去。

“我……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方枳琦追问。

“我……”黎厝犹豫片刻，“所以答案是动心了对吗？”

方枳琦看他低着头跟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一样，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哥?哭了？”

“没……没有，只是有些不开心。”

“哥哥，我问你几个问题。”

黎厝抬起头，“啊，你问。”

“你比谢立轩成熟稳重吗？”

黎厝闻言头又低下去几分，手上戳土豆的动作又开始了。

“没有。”

方枳琦又问，“那你有他事业有成吗？”

黎厝头更低了，土豆被戳得更惨了。

“没有。”

方枳琦看他的动作忍住笑又问，“那你有比他更喜欢我吗？”

黎厝这次倒是停住了戳土豆的动作，抬起头来郑重的看他。

“我对你不止喜欢，也不限于爱。十几年生命轨迹的重叠，喜欢和爱，到最后都是长情的陪伴和守护。方枳琦，我想照顾保护你一辈子。”

虽然手里还拿着碗，筷子也还没放下，但是因为这句话，这个画面怎么看都很郑重和动人。

方枳琦心想，本来不是想逗逗黎厝吗，怎么最后还是自己先沦陷？

他越过桌子，吻上黎厝的唇。

“所以……不要再说别人了，我们都只有彼此不是吗？不能接受除你之外的任何人，这样说还吃醋吗？”

黎厝微愣，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习惯性的占据了这个吻的主导权。

攻城略地。

“我爱你，方枳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