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一起睡吗？”

方枳琦见黎厝没有回答，抬起头看着他又一次问到，声音依旧软软的，不过又多了些期待和小心翼翼。

见小怂包这么小心翼翼地询问，黎厝倒有些慌了。

难道真的是五年的时间让他们有了隔阂吗？小怂包面对他的时候何需这么小心翼翼？他们从来都是相互最好的朋友，小怂包只认他一个哥哥，他虽然小弟众多，但最在意最喜欢的不也是只有他一个吗？

他们之间的相处从来都是肆无忌惮，无需考虑后果，因为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放弃彼此。

怎么就到了如今的地步了？

唉～

黎厝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不过，毕竟也过了五年了，从他的角度来说他不过走了一夜，但是对于方枳琦他们来说，他们确实已经分别了五年，还是阴阳相隔的那种分别。

如今的不习惯和疏离也是正常的吧。

想起第一次见小怂包的时候，那时的他像个浑身是刺的小狼，裸露着尖尖的牙齿，一边舔舐满身的伤口，一边露出恶狠狠的眼神敌视着对面的小胖子。

他搬来之前就听人说过，房东奶奶家的小孙子是个很乖的孩子，学习成绩又好，人又是个温温和和的性子，不管对谁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不过他很少说话，总是沉默寡言的。

当时他还在想，谁说这是个温和的好孩子了？看他现在的样子可不像个温和的。

到后来接触多了他才知道小怂包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不是只嗤着尖牙的小狼，而是一只软趴趴毛茸茸的小奶狗。

他会对着他傻兮兮的笑，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只有一排小小的亮亮的牙齿露出来。

他会对着他委屈屈的哭，哭的整张小脸都挂满了晶莹的小泪珠，软软的叫他，“黎厝哥哥，二狗子他又欺负我。”

他也曾以为这才是小怂包本来的样子，可是后来他才知道，他只有对他才是这样。

在方奶奶眼里，方枳琦是他乖巧懂事的让人心疼的小孙子。

在街坊邻居的眼里，方枳琦是个温和聪明成绩又好的好孩子。

在学校老师眼里，方枳琦是个沉默寡言但是好学上进的好学生。

在其他同学眼里，方枳琦是个不爱说话不好接触的高冷学霸。

可唯独在他黎厝眼里，他是个会哭会笑会委屈会撒娇的小怂包。

那时他才发现，原来他之于方枳琦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的。

从那时起，他就决定要好好地照顾小怂包，为了不辜负他对他的这份的不同和唯一。

那……依着方枳琦的性子，他死后的日子他是怎么过的？不会又被别人欺负吧？他工作上也一定遇到过各种问题吧？没有他罩着他又是怎么处理这些事的呢？

想到这里，黎厝也就释然了，大概是他死之后，小怂包再没了一个能倾诉能发泄能撒娇能委屈的地方，就只能变回原来那个沉默寡言的方枳琦了。

那他现在的疏离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了吧。

算了，既然当初他能让小怂包对他打开心扉，现在自然也能。那就还是像以前一样照顾和陪伴他，如果他这三个月内小怂包能够变回原来那个爱笑爱闹的小怂包，那……那就算他三月之后魂飞魄散，这世界上他也就没什么好牵挂和担心的了。小怂包在，那他爸爸自然也就有人照顾了，他不用担心。

……

“哥哥……哥哥，没关系的，要是你不习惯，我可以睡地板。”

方枳琦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黎厝这才回神。

“啊～啊，哦，没有，小怂包你一天脑子里想些什么呢？什么习惯不习惯的？说的好像咱们俩没睡在一起过一样，你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嘛？你就还当我是你的黎厝哥哥，你有什么委屈还是一样可以跟我说，我也永远都会照顾和保护你，知道吗？”

见方枳琦还是傻愣愣的不动，黎厝直接一个顺手从床头拿起他的睡衣就转身进了浴室。

“我先去洗澡了啊，你的睡衣我用了，你先找个别的衣服凑活一下吧，明天陪我出门买东西。”黎厝的声音从浴室传出来，有些闷闷的。

可听在方枳琦耳朵里，却像是明朗的风，霎时吹散了他所有的不安。

他原本因为自己隐藏的小心思而不安，忐忑，他为自己对黎厝哥哥有了这样的感情而慌乱，他害怕见到他，害怕直视他的眼睛。

哪怕已经打算把这些感情深深地掩埋起来，在面对他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地想要逃避。

但是刚才黎厝哥哥说，他会永远保护他，他可以做他一辈子的哥哥。

对啊，现在的他们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啊，有什么可逃避的。黎厝哥哥以前不也是这样一直照顾他的吗？

他是他一辈子的哥哥啊。

……

“到你了，去洗吧！”黎厝穿着他的睡衣从外推门进来，笑得跟以前一样，只翘起一个嘴角。

“好，我去了。”方枳琦的笑也亮亮的，和以前一样，看不见眼睛，只看的见牙齿。

……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黎厝抬了抬有些酸的胳膊，腾出一只手从床边桌上拿过方枳琦的手机。

艹，已经2：46了，悲催地望望天花板，再看看窝在他怀里睡得安安静静的小怂包，黎厝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决定错了什么。

他为什么要心疼这个死小孩啊？真的是自己活该！

他们起初睡在一起的时候倒是相安无事，结果才没到半个小时，他就感觉身边有个什么在使劲往他这边钻，像个小火炉一样。

空调开到23℃他都还觉得热，偏偏这个小火炉子自己没感觉，还在使劲钻。

他本以为是他占的太宽了，就往旁边挪了挪。结果还没挪完那个小火炉就又靠过来了。

他再挪，他再钻。他再挪，他再钻。

最后黎厝实在没地方了，只好下床换到另一侧再睡。

结果呢，还没躺下来，方枳琦那个小火炉又自动靠过来了。

这回是变本加厉，不止往他身边挪，还使劲往他怀里钻，还非得枕着他的胳膊睡。黎厝一收回来方枳琦就开始使劲挤他，来来回回被三次挤下床的黎厝终于妥协了。

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把这个小祸害骂醒的冲动。

算了算了，他刚才才说要好好照顾他，结果连这点都忍受不了，算什么大哥。

唉～就这样睡吧。

所以直到凌晨两点多，黎厝还醒着。

实在是方枳琦太像个火炉子了，浑身都烫的不行，连带着他冰凉的身体也像着了火一样。

在爬起来调了第四次空调温度之后，黎厝才勉强睡着。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

黎厝：你是个火炉子吗？

方枳琦：哥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你给我起的外号也很多，不差这一个。

黎厝（疑惑）：嗯？这是重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