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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救她

作者:双十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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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的选,她根本不希望自己出生于这样的家庭。祖父一味贪权,不见半分慈爱,父亲斗大的字识不得一筐,却讨了十几个小妾、偏房。有时候想想,她连杜悦薇这样无父无母的都不如,至少她还有个爱她的爷爷。可是,老天爷就把她安排到这儿了,她说了不算。

她正胡思乱想,冷不防顾哲信将她的手握住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握她的手。他的掌心中满是因常年握刀而生出的老茧,可是,她一点不觉得那些茧粗糙,她很喜欢那种刺刺的感觉。

“咳。”他清了清嗓子,似乎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喊出她的名字:“锦音。”他说:“我,我想跟你在一起,请你相信我,不管我以后做什么,我都是为了能长久的与你在一起。”他说到这里,将她的手重重的一捏:“我走了。”他最后坚定的看了她一眼,就快步离开了。

她早该知道,她做不通他的工作,一则因为他固执,再则,他是对的。

他的背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她无奈的闭上眼睛默了一默。她决定跟他们一起到温泉行宫去。他活,她活。他死,她死。

十月二十日,圣驾在大将军周盛万千大军的“护卫”下,向数百之外的温泉行宫出发了。周傲良不放心将女儿单独留在京城中,所以,敬贵妃也随驾侍奉。

奇怪的是,一向不与皇帝亲近的怡妃,这次也破天荒的要求随行。宜宸本想劝母妃留下,可犹豫再三,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有些事,当事人一旦做出决定,其他任何劝诫的言语,都显得多余而无力。其实,这样也很好,宜宸心中略过一丝欣慰。

这一路走的很快,周党们要在天黑前赶到行宫扎营,以免在路上碰到不可预见的特殊状况。

温泉行宫已经荒废了很多年,萧云浠登基以来还未到过这里,加之此次事出突然,行宫还未来得及整修,就要迎接一场宫廷政变了。

当夜亥末时分,大军抵达行宫。因为赶了一天的路,人困马乏,队伍早不似先前齐整。

顾哲信决定趁今夜离开,再连夜赶回京城。虽然这样于他而言太过疲劳,但这是最好的时机。不过,在走之前,他还有一件大事要做,这是宜宸秘密叮嘱过他的,要救周锦音一命。

赶了一天的路,周锦音乏极了。她躺在临时整理出来的床榻上,虽觉困倦,却辗转难眠。距离两虎相争的最后一刻越来越近了,她夹在中间,应该何去何从?

子夜,正在周锦音思潮起伏的时候,忽听殿门外一阵喧哗,行宫不比宫中,因房舍、院落窄小,所以外面稍有响动,她就听见了。

她赶忙翻身下床,穿戴整齐赶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哪怕只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也会引起她的恐慌,她已经草木皆兵了。

殿门外,值夜的军士们举着火把站成两排。她的父亲——大将军周盛正叉着腰站在当中,大声喝问被两名军士反扣住双手的那个人:“说呀,大半夜的东游西逛,到底有什么企图?”

周锦音向那人身上打眼一望,这一惊非同小可:那不是顾哲信吗?

萧云浠的寝殿在行宫的最后面,侍卫们的休息室在行宫的西南角,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被父亲的军士们抓了个正着?是祖父与父亲决定动手了,借故发难?还是顾哲信另有密谋?

周锦音的心在胸腔里“噗噗”直跳,她本能的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好像要不自觉的歪倒似的。但她现在不能由着自己倒下去,她得问清楚事情的起末,尽己所能挽救危局。

“你倒是说是不说?你不好好的护卫圣驾,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啊?”周盛劳累了一天,刚要躺在床上休息,却被值夜的军士喊起来处理这事,脾气简直糟透了。

周锦音听明白了,不管顾哲信准备做什么,至少他现在还没有别的把柄落在父亲手中,情况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最后一战还没有到来。

只听周盛又道:“搜搜他身上有什么东西。”

两名军士便依令在顾哲信身上搜了一阵,什么也没有。

这下周盛不知该怎么办了。他在长禧宫与父亲、妹妹密议时,周傲良再三强调过,要他盯紧顾家的一举一动。现在,顾哲信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分明有异。可他一未持兵器,二未带密诏,三未拿玉玺,他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周盛将眼珠在眼眶中滚了滚,吩咐身边的军士道:“去,把丞相请来。”

他所说的丞相自然是指周傲良,而非顾鼎。他已经办错过太多事了。自己也对自己的智商也怀疑起来。当此非常之时,宁可多向父亲汇报,也不能再莽撞行事了。若真坏了大计,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周锦音听父亲说要去请祖父过来,心中咯噔一下。父亲脑筋短,想不了那么深远,她却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祖父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要举大事,正嫌顾哲信碍眼,想寻个错处先料理了他,再对付皇上就容易得多了。此刻若被他知道顾哲信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他一定会以偷窃或行刺的罪名把顾哲信除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才不管顾哲信身上是否带了兵器与赃物呢。

此事不能让祖父知道。周锦音这样想着,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父亲!”

周盛转过头来:“锦音啊。”他抬头望了望殿宇高高的房檐,这才想起来,这是分配给女儿的住所。

“父亲,不要去请祖父。他是——他是来找女儿的。”

“啊?”周盛反问了一句,一时没明白周锦音的意思:“他找你做什么?”

大半夜的,一个男人到寝宫来找自己,所为何事,还需要细说吗?周锦音原本以为这样简单的说一句,父亲就会懂了,却不想他迷糊至此,只得垂着头又补充了一句:“此事关乎女儿清誉,请父亲不要当众深究了,现在天色已晚,也不必惊动祖父,等日后寻到合适的机会,女儿自会向祖父与姑姑禀明一切的。”

堂堂一个郡主,当众承认与侍卫私通。这是了不得的事,任何人也难以启齿,但周锦音却顾不得了。

“唔,嗯。”周盛含含糊糊的应了两声,现在他已完全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刚才初听她说“此事关乎自己清誉”时,他惊的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等她把这一番话说完了,他心中的震惊又突然消失了。

老实说,他对自己的这个女儿并不怎么了解,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怎么关心过她,她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他一概都不知道。不客气的说,他与她的亲近程度,或许还比不上宝月楼的姑娘们。所以,也许她有此意很久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女儿与顾家的人有牵连,这本是一件大事,可周盛不是周傲良,他还不能迅速地将此事与政治局势结合起来。

怎么办呢?他皱着眉头默了一默,便不耐道:“把他绑了,先送到马房里去关起来,有事儿明日再说。”劳累了一夜,到这个时候还捞不着睡觉,他早困倦的不行了,既然此事与大局无关,那就不必急着处理了。

军士们听了周盛的话,忙将顾哲信的双手反绑在身后,推推桑桑的送到马房里去了。

周盛继续回去睡大觉,值夜的军士们排着队走了。周锦音重新回到卧房里,这下她更睡不着了。等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她就再一次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向马房的方向走去。

马房是圈马的地方,混合着糟土味儿的马料,满地的干草上还点缀着不少马粪。过去,她几时来过这种地方?但今夜她却满不在乎。

她张着眼睛到处张望,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顾哲信的身影。他正扭着身子歪在干草堆里,看起来狼狈极了。

“哲信!”她扑上去,二话不说,先将绑住他双手的绳子解开。

顾哲信抬起头来,朝着她浅浅的一笑。

周锦音却不自觉的滴下泪来:“求求你,不要再管那些事了,我们现在就走,到天边去,到他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不管朝政,不管局势,不管任何人,只有我与你两个,好不好?求求你。”她把头埋进了他的怀中。

“不。”顾哲信将她的脸捧起来,固执的道:“锦音,我不是要与你在一起,我是要与你长久的在一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说完,他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可不知为何,这一吻结束后,周锦音就觉得头脑有些木木的,紧接着,她双眼一闭,歪倒在顾哲信怀里。

顾哲信双手将她抱起来,飞身跳出马房,向着一座空置的寝殿疾步而去。沿路遇到好几队巡逻的值夜军士,他都从容的躲过了。若他认真想躲,那些呵欠连连的军士,又岂能发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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