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明澈也许骨子里就有些恶趣味，他喜欢逗她，喜欢看她每次被自己弄乱了发丝，只能无力的埋怨几句，又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岳明澈携着岳轻隐去了前厅一道用了午膳，便分开了。

岳明澈带着靖杰，靖远去樊殊的书房就金息剑一事，商议对策去了。

而岳轻隐回到自己的意南轩，就坐在小花厅的大椅上趴在桌案之上，想着今天遇见的人就入了迷。

与岳轻隐分开之后的凤清月，为了找到她眼睛失明的原因，五百年后的今天又一次来到了九重天之上，他想也许执掌转生台的灵矶尊者能够为自己解惑。冥界他已经去过了，这一次他没有等到幽主莲荷，无法询问他岳轻隐在轮回中岀了什么差错，便来到了九重天上欲在轮回盘上找到因果。

转生台上灵矶尊者看着自己面前玄衣青袍的男子，眼底似少一丝当初的空茫，面上却依旧淡然。他沉默了一瞬，直言道：“凤清月，一别五百载，今日见你似乎依然心有执念，此次你应是为了你妻风雾隐而来，本尊者曾经问过你，若你们再次重逢，她会是你此生的劫难，更甚者会让你失去现在两千多年的修为，你会不会后悔。你的答案，依然肯定吗？”

凤清月眼神温柔，其中有着化不开的深情，他没有迟疑，坚定道：“我此生唯一所求只一个她罢了，我爱她，也只爱她。”

灵矶尊者眼里渐渐柔和，似悲悯又似叹息，他道：“你还真是固执。”

“风雾隐的魂魄于沧海桑田中徘徊了几百年，才等到这一世的轮回，她的眼睛失明只是暂时的，只因她的魂魄飘荡了太久，她原是天地一奇花，应运而生，不在四界中，她的命格是因外力改写，只要能找到她于时间之门中丢失的本命花魄，重新归回本体她的眼睛自然就能恢复光明了。”

“至于该去何处寻找她的本命花魄，不用本尊者提醒，你细想一下就可知道了。”

“她原本从何处而来，自是又去了何处。”

凤清月感激地看着面前一袭白衣如雪，面色淡然的男子，真诚道：“多谢尊者告知，凤清月没有忘记与尊者的约定，尊者当初的大恩，我是一定会报答的。”

“尊者今日就可将所要报答之事言明，凤清月绝对不会推辞。”

灵矶尊者略一沉吟，便道：“既然你说了，那我就开门见山，当日与你方便，出手相助，完全是出于我的私心。实不相瞒我来这九天之上掌管转生台之前，只是凡界一醉心修行的修士，我生于北境一世家大族，当时家中还有一个处处都比我优秀许多的弟弟，但因父亲偏爱，更是将掌家大权交予我，我那优秀许多的弟弟自是不服气的，所以负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只是多年后他性情大变，误入魔道成了一方强大的妖邪。我那弟弟本性并不坏，实则是灵修界的百年奇才，只是行事乖张了些，脱于礼教，我行我素，又气父亲的偏心才愤然选择了走入魔修一途。许是当时我醉心修行也未做好兄长该做的，所以至今还依旧耿耿于怀。”

“我那弟弟当初修行却是在我之上的，只是家族中嫡庶之别，他便受了许多冷眼，自我那弟弟堕魔之后父亲也很自责，临终之时将他托付于我，叫我将他带入正途。只是我没有做到，他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只是内心敏感，又无人在意他，他才会最终也舍弃了自己。”

“说起我这弟弟，与你倒还有些渊源，当初你妻风雾隐被那江一寻所困之地的暗宫，本是我那弟弟的成为妖界之皇后统领妖界之众所建的宫殿，至我那弟弟身死幻灭后，又被那横行妖界的巳邪所占，巳邪身死之后就又被那江一寻当做藏身之所。”

“我那弟弟当初是自愿生死幻灭的，只因他为了成全我，成全我的大道，让我得以飞升成神。其实他所谓的大义凛然，完全是要让我愧疚一生，永远都欠他罢了。我那弟弟当真是个随心所欲之人，当时于四界之中谁都拿他无可奈何。”

灵矶陷入自己的回忆中，难得的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来。

“凤清月，本尊者要你报的恩，便是让我那弟弟重入轮回，得到一个转生之机，本尊者等了几千年，这漫长的等待，终于让本尊者寻到了一次难得的机会。”

“早就与你说过你妻风雾隐本就不该存于这世间，你要强留在世上本就有违天命，只是为了我那至今被放逐在忘川尽头，灵魂每日受那红莲业火焚烧，生生受了几千年炼魂鞭刺骨之痛的弟弟，我才会选择帮你们。”

“我弟弟夜白从此就交给你们照顾了，他会作为你们的孩子出生。这是我作为兄长为他争到的一个重现人世的机会。你妻风雾隐是不在四界中的唯一一个可以做他母亲，将他带到人世间的人，她就是夜白唯一的转生之机。”

“我不愿再任他年年岁岁都在没有一丝希望的忘川尽头受苦，不愿他被放逐在四界之外整日受折磨。也够了，可天不怜他，只有我自己去为他争了。”

“凤清月你记住，夜白重生是我穷其一生的所有，你只能接受不能拒绝，若今后他犯了错，你一定要教他，不要让他重蹈覆辙。”

“你以后就不要再来这九重天了，这天上除了寂寞便什么也没有了。”

“以后也不要告诉夜白他曾经有我这样一个哥哥，让他重新开始，快意人生，无悔纵情就好。”

“你走吧，为了夜白，我也会拼尽全力相助你们二人的。”

灵矶说完，便盘膝而坐于转生台上，闭上眼睛再未说话，眼前的云雾隔断了凤清月的视线，他看到眼前白衣如雪的男子的身影在慢慢隐没，直至彻底消失不见，风中似乎还有他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可以做的都做了，无憾，无愧，只是该我所得的因果，自当欣然承受。”

“夜白，哥哥真的走了，再见。”

凤清月不知为何生平第一次心中升起了一丝怅惘的感觉，灵矶用自己的生换取夜白的转生，这样无私的付出，怎能不叫人动容。

若是有一天他与风雾隐之间只能有一人能够活下来，那他也会将生的机会留给她，然后再抹去她对于自己的记忆，让她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只要她是幸福的，即使她忘了自己也没有关系，只要他永远记得他们彼此相爱过，他带着对她的爱永远不忘就够了。

当然他是舍不得让风雾隐忘了自己的，所以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会更强大，强大到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分开他们。

她死他也绝对不会独活。

“灵矶，我凤清月答应你，会好好照顾夜白，若他真会来做我凤清月的儿子，我一定会教导他成材，你放心。”

“还有谢谢。”

凤清月转过身没有再回头，很快就消失在缭绕的云雾之间。只是那转生台上再也不会出现那个灵矶尊者的身影了。

他走了，不带走一丝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