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考试，她和顾致深约会的地方，基本上都在图书馆。

虽然她复习得不是很认真，更多的时间是在涂涂画画，但是有顾致深监督，还要比以前强了很多，最起码期末考试她应付的很轻松。

平日里，顾致深的课程太满，大多数时间都是她来找他，所以甄宝就想让他在假期里空出时间，哪怕只有一天。

反正他们都是S市的，她不想这一个月的假期里都见不到他。

本来甄宝还害怕顾致深会变卦，会忙得没时间陪她，却没有想到最后抽不出时间的会是自己。

H市传来消息，她奶奶的身体不好，所以今年寒假他们就回了老家。

甄卫国和何梅都是H市的人，后来因为工作就定居在S市。

说起她的奶奶，是个极其重男轻女的老人，尤其对甄宝和她妈妈的态度，简直恶劣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本来以为她身体真的不好，结果这老太太却是好好地躺在家里。

面色红润，哪里有半点病态？

虽然觉得这里面必有蹊跷，甄宝还是老老实实喊声奶奶。

没有得到回应，甄宝也不在意，反正她也习惯了。

算起来，她们也有好多年没回过老家。

她对奶奶的印象，还停在小时候。

那时，她指着她和妈妈咒骂的泼辣模样，“你就是个灾星，谁家娶了你就得倒霉！你们给我滚，带着这个小赔钱货，滚出我的家！”

“妈，我听说您身体不好，您哪里不舒服？”

“看到你，我哪里都不舒服！”

“我知道您不喜欢我，我这些天也能尽量躲着您，”无论甄王氏的态度多恶劣，何梅总是能笑着答话，“可是卫国真的很担心您，医生到底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我这病都是被你们气的，反正你们也巴不得我早死！”

“妈，话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不喜欢我，这么说我也就罢了，可是卫国对您，可一直都很孝顺的！”

“他孝顺？”甄王氏冷笑，“他要是真孝顺，我能被他气成这样？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老话可一点不假！”

何梅并不接这话，把她带来的东西放在床边，“妈，上次听说您闪了腰，卫国特意给您买的腰部按摩仪，您闲暇的时候可以用用！”

“你不用搞这套虚的，我不用！”

她手一挥，就把按摩椅摔在地上。

何梅脸色不变，弯腰捡起，她擦了擦递到身边二婶的手里，“妈，您说我这些是虚的，那什么才是实的？”

甄王氏不吭声，何梅继续说，“您一直不喜欢我，也不想见我，今年却大老远把我们叫回来，究竟想做什么，您总得告诉我吧！”

“既然你问了，那我就直说了，今年叫你们回来只为一件事，就是把甄实过继在卫国的名下！”

甄实，是甄宝二叔的儿子。

二叔家共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

老大甄真，是个女孩，为此二婶也没少被奶奶骂过；老二甄果，和甄实是双胞胎。他们出生后，二婶在奶奶那里，地位才明显有了不同。

幸好她不在老家和奶奶一起生活，不然非疯不可，都什么年代了，她就没见过比她奶奶难缠的老人。

“你别急着拒绝，我也不会让甄实去你们家的。不过是在族谱上走个过继的程序罢了，你们的日子想怎么过还怎么过。等百年之后，你们的坟头有个烧纸的人罢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和卫国商量的！”

“这还要商量什么？甄实又不跟你们过，只不过在族谱上改一下。

如果你们不喜欢甄实，那把甄果过继在卫国名下也行。反正甄果和甄实，必须选一个，我不想我儿子到死都被人骂是绝户头！”

“妈，我知道您的意思。可过继终归是大事，卫国的没有点头，我不能就提前答应您！”

……

就知道没有好事，却没有想到奶奶会这么固执。

她妈妈心脏不好，能生下她就已经是冒着生命危险了，谁知都过了这么多年，奶奶仍没有放弃所谓的香火。

她这是想逼死妈妈吗？

“妈，我们真的要过继个弟弟吗？”听奶奶让他们认挑的口气，二叔家应该是知情且同意的。

“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小孩子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她都大学生了，怎么就是小孩子？

还过继，这都什么年代了？

“我都要多个弟弟了，怎么能是操心？”甄宝嘟嘴，“总之我一点也不喜欢奶奶，如果非要过继个弟弟，我宁愿到孤儿院里选一个！”

二叔家的孩子里，唯有甄真的性格还好一点。甄果和甄实，被重男轻女的奶奶溺爱得不成样子，对妈妈也不尊重，她才不要这样的弟弟！

哪怕只在族谱上，记在爸爸的名下。

“耷拉着脸干什么，都不是漂亮的小姑娘了！”

回到他们的房间，何梅还能笑着摸摸她的脸。

可是甄宝很不开心，她从回到老家就一直很压抑，“妈，如果我是男孩的话，奶奶是不是就会对你好点？”

就像二婶一样，母凭子贵。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奶奶本来就不喜欢我，只不过委屈你了！”何梅捏捏她的小脸，“宝宝你记住，天塌下来还有爸爸妈妈呢！

总之，你别想那么多，多想想开心的事，反正我们在这也就只待十几天而已，你就当旅游了！”

可旅游哪会有这么受气的事情？

甄宝嘟着嘴，都可以挂着油瓶了。

“其实我们H市的香山上有座古庙，以前听家里的老人说过，如果能和喜欢的人去许愿，就可以白头到老呢！”何梅逗她，“宝宝，你不想去看看吗？”

她为什么要去看看？

对上何梅早已洞晓一切的眼神，甄宝抓狂了，“爸爸怎么可以这样？”

他明明答应过她会保密的！

“为什么怕妈妈知道？难道只因为妈妈比较严肃，所以你就不喜欢妈妈了？”

“哪有？我也没有告诉爸爸，是他自己发现的！”

被父母察觉恋爱了，甄宝再大大咧咧，也有羞涩的一面。

不过想到顾致深，甄宝终于有了笑颜，“妈妈，我谈恋爱你就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你长大了啊，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她和甄卫国早就说过，无论甄宝有没有早恋，他们都不会去阻拦破坏，“恋爱是件很美好的事！”

尤其青春的岁月里，能谈一场父母老师都知晓的恋爱，人才不枉少年啊！

看何梅陷进自己的回忆里，甄宝忍不住问，“妈妈，你和爸爸也爬过香山吗？”

“当然！”

“什么时候啊？”妈妈说过，她毕业前就没有再回过H市，而她毕业就和爸爸裸婚了，那香山是他们婚后去爬的吗？

“就在上学的时候！”

甄宝，“……”

“你们上什么学？”

“当然是高中！”

“可是爸爸不是说，你们是大学的时候才确定恋爱关系的吗？”

早恋被抓包的何梅同志转移了话题，“哦，是吗？可能太久了，我都记不清了呢！正好问问你爸吧！”

“问我什么？”甄卫国刚进来，还没摸清状况。

“你和妈妈什么时候爬过香山？”

“香山啊，那是很久的事情了，那年我们好像是高二吧，我记得当时……”

高二？

“可是你不是说你们大学才恋爱的吗？”

“谁说的？我和你妈妈高中就谈了，当时学校里都知道，我天天帮你妈妈打水送饭，晚上还在楼下唱情歌呢！这些，我不是跟你说过吗？”

在甄宝面前，甄卫国从未掩饰他对何梅的感情，他希望甄宝也能找到一个愿意迁就包容她的男生。

“你那时说的是，大，学！！！”

“胡说，你记错了，我们就是在高中恋爱的！是不是，老婆？”

“嗯！”看破不说破，何梅自然不会扯甄卫国后腿，毕竟当初怕甄宝学他们早恋，所以才说他们是大学才确定恋爱关系的。

她转移了话题，“我记得香山庙里的相思结很灵，当年我和你爸爸就有一对，所以我们毕业就结婚了。”

***

晚上，甄宝和顾致深通话的时候，还说到他们香山的相思结。

“顾致深，你知道吗？我们这的相思结很灵，如果是有情人求的话，会终成眷属的。”

就因为她爸爸妈妈就有一对，所以她妈妈才会义无反顾嫁给当时一无所有的爸爸！

“我从来没见过爸爸和妈妈吵架，”每次都是何梅同志还刚要生气，甄卫国同志就已经低头认错。

“其实我妈妈在平时特别会无理取闹，不过我爸都能哄好......可是在奶奶面前，我妈妈就是再委屈都能面带笑容，我知道她是怕爸爸为难！”

这就应该是爱情的模样！

他们俩人打电话，永远都是她在说，他在听。可是甄宝却依然能感觉到，他的温柔。

“顾致深，我也好想去求相思结，到时候我们俩一人一个！”

这样，我们是不是也能白头到老？

她一直在说，顾致深偶尔会嗯一声，在她忘了说什么的时候，他会问些问题，然后她就可以继续说。

说到最后，她也困了，都有些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可是她却一直记得他的声音。

他当时说，好。

真的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