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甄宝做梦了。

梦到了顾致深，梦到了她从不敢回忆的过去。

梦里，她还是那么肆无忌惮地追着顾致深。

她把他堵在满是人的大教室里，“顾学长，你就和我交个朋友呗！”

食堂里，她偏要坐在他的身边，“顾学长，找我做女友真的很划算，最起码对着我的脸，你就可以多吃一碗饭的呀！”

她追他都追进了男厕。“顾学长，你就和我试试嘛！”

最后的最后，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甄宝，我不像赵日升那么不挑，我嫌脏！”

……

醒来，甄宝哭得不能自已。

她不想这样，她也想做那个骄傲的甄宝，可是她再也没有骄傲的资本了！

那个张扬肆意的甄宝，已经随着爸爸的自杀死掉了。剩下的这个甄宝，只能为妈妈活着。

她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伤心，她还得去医院照顾妈妈。

生活教会她不停地妥协。

甄宝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查过房了。护工看到她进来，把这两天的情况简单的说遍就先出去了。

何梅这两天的精神状况很好，看到她进来特别开心，“宝宝，你过来了？”

“嗯，妈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现在的妈妈是清醒的，甄宝乖乖的坐在她的身边，把脸贴在她的手心，这就是有妈妈宠爱的温度，“妈妈，医生说已经有心源了，等你做完手术，我们就可以出院了！”

“宝宝，都是妈妈拖累了你，害你受苦了！”卫国走了，她的心就已经死了。

“不苦的！”只要妈妈好好的，还能记得她就不苦，甄宝赖在何梅的怀里撒娇，“妈妈，我现在是演员了。我跟你说，当演员可挣钱了，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胡说，你爸爸怎么会舍得让你当演员？如果他还在的话，一定会生我的气的！”

他还在？难道卫国不在了？

何梅说完一愣，她捂着头叫着，“好疼，我的头好疼！”

“妈，妈？”

甄宝慌得叫着医生。

值班医生过来做了简单的检查，“没事的！”

“可是我妈妈她头疼！”

在医生的眼神下，甄宝住了口，她太紧张了，怎么会又忘了？过了一会，妈妈的头便不疼了，她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医生，“医生，我怎么会在医院？不行，我还得去接我家宝宝呢，我要是去晚了，她会哭的！”

那应该是妈妈最美好的记忆，所以她永远停在那个时候。从小，甄宝知道她的父母很相爱，但是她没有想过失去爸爸后，她的妈妈会这么脆弱，脆弱得躲在自己记忆里不肯出来。难道她的妈妈不能为她再坚强点？

她已经失去爸爸了，她不能再失去妈妈，不然她就真成孤儿了！

“妈！”

“小姑娘，你在叫谁啊？”

医生是男的，何梅转头看着病房里的另一个病人，年龄太大了，好像也对不上。

“阿姨，你听错了，我没有叫谁，”她答应过爸爸要照顾好妈妈的，甄宝努力在笑，“你现在生病了，所以要躺在医院！”

“可是我还得去接宝宝呢，她很娇气的，如果幼稚园就只剩她自己了，她一定会哭的！”

看，就算陷在自己回忆里，妈妈最挂念的还是自己，这就是她最珍惜的宠爱。小时候是妈妈哄着她，现在是她得哄着妈妈，“你老公不是已经去接她了吗？”

“哦，对！我老公去接了，我老公也特别疼宝宝的！”

何梅点头，眼前的姑娘真好看，“姑娘，你还没见过我家宝宝吧？她叫甄宝，她的眼睛也和你一样大，特别漂亮！笑起来也有酒窝，她就是我和我老公的珍宝！”

“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

心底有点淡淡的不安，不过何梅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对上甄宝的眼睛，她忍不住想闪躲。

何梅转头问医生，“医生，我老公什么时候过来呢？”

实习医生不知道怎么解释，甄宝只得继续哄她，“你的病会传染给孩子，所以你老公不能过来照顾你！”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何梅躺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直接用行动拒绝和她交流。

早就经历过被妈妈一次次的疏远，甄宝现在已经不会再伤心了，她仔细给何梅整了整被子，才把医院护工叫进来。

甄宝不放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嘱咐护工，要多哄着她，转移她的视线，多推她出去转转，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让她开心，千万别让她钻牛角尖，她的心脏受不了折腾。

甄宝也知道自己的嘱咐太多，甚至是重复的，但是她对现在的妈妈总放心不下，最后护工都快会背了，她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