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老土点儿的说法，就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魏流年找了间审讯用的屋子，让人把叶晨带到这里来。

透过外面大大的玻璃，乔似水能清晰的看到里面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男人微微垂着头，细碎的头发有些凌乱，遮挡住他低垂的眉眼，应该是很久没有好好打理了，身上穿的是牢房里统一的浅黄色的夏装，手上还被手铐所桎梏，看上去多少有些狼狈和颓废，再没有上次见他时候的那种嚣张和狂妄了。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肩膀有些佝偻，任凭身后的军人如何指挥，他都会慢悠悠地去做，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就像是个没有情绪的人偶，任人摆布。

“叶晨看起来，挺安分的，就是有点儿呆。”乔似水说出了自己对于叶晨最直观的感受。

呆？

可不就是呆！

连个狠话或者是神经质的话都不说了，别人问什么，他就慢半拍地回答，声音甚至毫无波澜，没有丝毫情绪在其中。

魏流年也看向叶晨，缓缓说道：“叶晨最开始被抓过来那两天还是挺狂妄的，自打他招认了许多东西，就再也没有对别人说过什么狂悖的言论了，性子也沉寂了许多。”

当时叶晨在招认了之后，一夕之间，就像是变了人似的。

在那之前，但凡有人跟他说话，他都会频频惹人发怒，嚣张地让人厌恶气愤，而在那之后，就再也没蹦跶过了，彻底蔫了。

“招认之后？”

乔似水愣了一下，开玩笑似的说道：“难不成还是觉得自己背叛了组织，出卖了迷踪的消息，所以觉得愧疚？”

这些恐怖分子会对那所谓的组织有那么衷心？

反正她是不信的。

真要这么衷心的话，那迷踪的号召力和洗脑力就太可怕了。

魏流年对她的话也没放在心上，见到里面安排妥当，便说道：“走吧，进去看看吧！”

“好，我就看看他打算耍什么花招。”乔似水似笑非笑地说道。

进了审讯室，乔似水坐在叶晨对面的椅子上，魏流年也坐在她旁边，三人的面前都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白水，在这漆黑密闭的审讯室中唯一的灯光照耀下清晰显眼，却又带着几分朦胧感。

乔似水看着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的叶晨，与魏流年对视一眼，随即对着叶晨道：“听说你找我？”

叶晨仿佛没听到似的，一动不动。

片刻后，才仿佛后知后觉地动了动脖子，隔着一张桌子都能听到他脖子清脆的“咔嚓”声，这是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脖子僵硬了太久，才会这样的。

似乎是舒服一些了，他轻轻喘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了下前面，又看了眼魏流年，最后才把目光转到乔似水的身上，张了张泛白的唇瓣，嗓音似乎是许久未曾说话，粘到了一起，一张嘴声音十分嘶哑，缓缓道：“是，我找你。”

乔似水这才完全看到叶晨现在的模样。

他面色苍白，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就跟刷了一层白漆似的，双目呆滞，黝黑的瞳孔没有半分情绪，一脸麻木，浑身没有半分活人该有的样子，就像个死尸一样。

“你的精神面貌可是大不如前了！”

乔似水下意识地说道，不禁调侃讽笑：“这么短时间，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是监狱里的伙食不好，还是有人苛责你了，所以才没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居然还能搞得这么憔悴。”

别怪她说话难听，更别怪她落井下石。

对于一个之前想要杀她，还想让她作为云市灾难第一个牺牲品的人，她还真的没什么好感，只是嘴上说点儿难听的话，已经很不错了。

要不是因为她接待的那些时空旅客所获得的好处，她现在早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就算他现在狼狈的不成人样，看起来很是可怜，可这些依旧改变不了他做过许多丧尽天良的事情，他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

叶晨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讥讽，抱着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这才道：“我要找的是你。”

乔似水皱了皱眉，有点儿莫名其妙，道：“知道你找的是我，所以我来了。”

叶晨徐徐摇头，这才缓缓说道：“我的意思是，我要找的人，只是你，我要和你单独谈话，让别人都出去吧！”

“不行！”

还没等乔似水说话，魏流年率先否决：“乔小姐是我们请来协助的普通民众，我们必须要保证她的安全。虽然你现在被铐着，状态也大不如前，应对我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军人或许还有些勉强，但是你们两个单独待在一起，你应付一个普通人，她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我们更不敢百分百保证在她还没被你出手伤到之前能及时冲进来将你制服。”

“普通人？”叶晨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抑制不住地低笑了起来。

半晌后，他似乎是笑够了，这才喘了一口气，嘲笑魏流年：“你可真是蠢啊！如果她是普通人，怎么能救得了何容欣？怎么能解除云市的危机？怎么能......抓住我啊！”

魏流年皱着眉头，似乎想要辩驳。

乔似水敲了敲面前的桌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晨，便将目光转向魏流年：“魏团长，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会会他。”

“可是......”

乔似水拍了一下略显急躁的魏流年的肩膀，笑道：“好了，这审讯室这么大的玻璃，里面要是发生了什么，你们又不是看不见，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而且我自己，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三脚猫功夫，够顶一会儿了。”

魏流年板着张脸，似乎还是有些不赞同。

乔似水抿了抿唇，沉声道：“出去吧，不然，他什么都不会招的！”

事情的利害，魏流年是清楚的，在犹豫了一下之后，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看到审讯室的门缓缓合上，整间屋子里再次归于沉寂。

乔似水看向叶晨，笑道：“无关人员都出去了，有什么事，你可以说了。”

叶晨扭头看了看旁边的玻璃，从里面看向外面，什么都看不到，他蠕动着唇瓣，声音微哑：“这外面应该有很多人在盯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