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以后，吴斯凯倒头呼呼大睡。

迷迷糊糊中，他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

清新的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芬芳，田埂上那些草叶上的露珠，时不时滴落在奔走于田埂上的脚背之上，透着一股沁心的凉意。

他一大清早地跟着姨妈和阿贵哥他们赶到田地里抢收稻谷。

他手持一把铮亮的镰刀顺着水稻倒伏的方向将其一一割断。

有力气、手快，他如今也成了割稻谷的能手。

脚上的刀疤亦依旧，当年那把镰刀不知道烂在哪里了，兴许是卖给收破烂的大叔了吧。

“嚓——”

“嚓——”

“嚓——”

他身后渐渐露出了一茬茬整齐的稻桩。

临近中午的时候，骄阳似火，晒得人想发痧。

割完了稻谷，他裸着身子，只穿个短裤衩，弯着腰把一把把稻谷从泥田里抱起，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田里，来来回回，将稻铺递给姨父。

“嗡嗡嗡……”

“嗡嗡嗡……”

姨妈家田里，小辣椒家田里，那脚踩的打稻机发出了千篇一律的声音，震颤飘荡在旷野远方。

天气太热了，将近一两点的时候，大家都停下来休息，喝喝水，嚼个酸辣椒送碗粥喝。

这时，猴急的他，喊上她，一起扑通跳进临近的池塘里。

片刻的清凉，换来一丝暂时的惬意。

他随即发现胳膊上、胸脯上已然留下了一条条被稻草划扫的红痕，汗水流过，感到一阵一阵火辣辣的刺疼。

“加把劲，打完这块田，就可以打打谷机扛到另一块田去了！”

这时大人们又吆喝起来。

他又开始疾步行走在泥巴田里，从更远的地方将稻铺抱回来，快速递给姨父。

在大人谷粒唱着欢快的歌，离开了稻草，飞入前方的斗中……

“轰隆隆……”

姨父一只脚用力支撑着躯体，一只脚用力踩着打谷机的脚踏板，双手紧紧握住稻把，摁在滚轮上用力转动着。

随着姨父那身体有节奏的晃动起伏中，那数不清的谷粒，被甩脱稻梗，飞入前方的斗中……

“哗啦啦……”

那稻谷声汇聚一阵阵喧嚣……

他还以为这个夏天他还会像往常一样跟小辣椒在屋顶上晒稻谷，没想到，他妈妈来了，说要用单车把他载回县城的家里。

“小辣椒——”

他拿着泡泡糖，再三呼唤她，在屋里屋外找来找去，都没发现她的人影。

“小辣椒……”

他坐在妈妈骑的单车后座上，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好几回，最后失望地揣着泡泡糖离开了她所在的小村庄……

“小辣椒！”

他蓦然睁开睡眼，房间里漆黑一片。

他伸手摸了摸放在床头的手机，点开一看，才是晚上9点47分。

他洗了把脸，理了理头发和衣服，情不自禁地又往土咖啡跑，没想到却吃了个闭门羹。

老梧州凉茶上面的二楼和三楼黑灯瞎火的，没人了。

“这么早就打烊了？”

他郁闷地拨响了她的电话号码。

“小辣椒，你收工了？”

他望着三楼的窗户问。

“是呀，难教弟。”

她听到楼下传来他说话的声音。

“下来一起吃宵夜呀，我在楼下等你！”

“不用了。我不饿。我要休息了。改天吧。”

“你下来嘛！吃了再睡。”

“我懒得动了，你自己吃吧。”

他一再坚持，她一再拒绝。

两人僵持着。

吴斯凯脑袋里灵光一现，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小辣椒，你把钥匙扔下来，我打包上去给你吃！你看，这样多省事啊！”

米小小哭笑不得，只好亲自下楼跟他一起去吃宵夜。

——她从没想过要把自己的钥匙交到别人手里。

“海鲜田螺煲。”

她说出自己想吃的东西。

“走吧！想吃什么，我请客！”

他大方地说。

两人结伴向老街夜市方向走去。

“哼……”

陶小敏发出一声讥笑。

她在对面打麻将，正好把他俩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