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小姐要去南部对付蛮子，子衿愿与小姐同去。”古灵儿本来以为他可能是来劝阻自己的，没想到云子衿却一开口就表明了态度，让她一时不知所措。

而且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一如平时，温和而低沉，那双清俊的丹凤眼只定定地看着自己，仿佛说的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可是她这一回却不能心软，“云公子，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这是古某自己的决定，希望云公子不要再添麻烦了。”

古灵儿狠下了心肠说出了这番话，她知道此去必定凶多吉少，可是如果她不去又拿走了县民们过冬的粮食，那满县的百姓又该如何度过漫漫长冬呢？他们的生活才刚刚走上了正轨，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既然如此，又何必让他跟着自己去呢？

云子衿只直直地盯着古灵儿，而古灵儿却并不看他，他听到古灵儿的话，本就担忧的脸上更是血色全无，但是没想到他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小声说了句“云某知道了。”便转身走了，甚至连古灵儿递给他的衣服都没有拿上。

古灵儿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看到那件被丢下的衣服，她的心顷刻间如被冰水灌透，冰凉刺骨，她紧咬着下唇，却并没有感觉到如何疼痛。

如此，也许是好的吧。

她会安排好一切，让他能够尽快恢复记忆，找回自己的家人。

这一场未曾发生的风花雪月，终究是提前散场了。

快马加鞭，只两天时间古灵儿就赶到了如今南蛮和凤临对阵的最后一个屏障-天水城。

天水城乃是边境数一数二的大城，边境许多县和州为何荒凉？皆是因为没有水流经过，而这天水城却不一样，它之所以叫天水城，均是因为城中有一股神奇的泉水，常年能冒出源源不断的水源，即使是灾荒之年几年滴雨未下，那泉水却从不干涸，城民感恩这如同上天恩赐的泉水，便以此命名为“天水城。”

而天水城又是依山而建，易守难攻，南蛮几次想硬攻，均是以失败告终。但是他们的攻势却越发猛烈，南部已经被他们攻陷的三个县虽然从数量上来说很多，但是资源却十分匮乏，可能加上去还比不上天水城的一半，而南部部落的人也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若是能够再攻下天水城，想必这个冬天他们就不用忍饥挨饿了，因此进攻一次比一次猛烈，这城主没办法了，这才一次次加急上报朝廷，这才有了征募之事。

古灵儿到的时候，人已经基本都来了，大家都聚在这个大厅里，人声鼎沸，根本就听不清彼此之间在说什么。

“要我说，就大家一起上，我们人这么多，还怕干不赢那蛮子吗？”

“蛮子有勇无谋，我们定能以智取胜！”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我们可以先断其粮草，没了粮草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一伙人七嘴八舌，但是问题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实际接触过南蛮，他们既不知道南蛮的策略，也不知道他们的粮草在哪，甚至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然而古灵儿并没有见到主事的城主，只接到通知说是来眼前这个厅集合。

正争论不休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刚开始模模糊糊，但很快就近得足以听清“敌人攻城了！”

“什么？”有人大惊失色。

“敌人？”有人疑惑不解。

“还能是什么敌人，自然是那可恶的南蛮了！”

古灵儿皱紧了眉头，这南蛮诸部落第一次联合起来，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陷了南部三县，这头领绝对不会是无脑之人。而她们这一波援军一到，就立刻收到了他们攻城的消息，这绝对不会是巧合，恐怕是他们有意为之。

趁着现在她们这些人赶路疲乏军心不稳之时一鼓作气地攻进来，那恐怕他们这一回一定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北门快守不住了！快来人啊！！”果然不出所料，这才一会儿又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声喊着。

厅上的人大多都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此时看到那浑身是血的士兵，有些胆小的已经在心里打死起了退堂鼓。

战争历来是人类争斗中最残酷的一种形式。为了有限的资源，人本就处在不断的竞争之中，而战争更是将这种竞争赤裸裸地用鲜血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正在有些人手足无措地走来走去，有些人慌忙向北门赶去的时候，这时突然又传来一个更加可怕的消息。

“西门！西门已经破了！”一个从后门跑来的士兵刚说完这句话便倒在了地上，将地板染得通红。

“传城主命令，即刻撤退！”这时，一声比刚才的士兵更加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但是这内容却让古灵儿睁大了双眼。

撤退？这是要弃这一城的百姓于不顾的意思吗？

古灵儿想起自己看到那些要随自己前往南部的名单时，看到那满满的名单，又仿佛想起了那些善良淳朴的村民们，那时的热泪盈眶。

原来不是人心无法相报，只是未到时候。

“大人帮助我们填饱了肚子，更让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好，我们愿意和大人一起去！”

“要是没有大人这个冬天可能我的夫侍就冻死了！我也愿意跟大人一起去！”

“大人………”

“大人！！”

古灵儿闭上了双眸，再睁开眼眼中已经是一派坚定，她不能退，只要她还有这身武艺在，她还能守住身后的人，她就不会退却。

让古灵儿没想到的是，等到了西门她才知道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西门的侍卫还在抗战，而那边的登云梯上已经有数个南蛮已经爬了上来，一落地就开始喊到:“抢啊！男人！食物都是我们的！”

“上啊！抢了天水城我们就有食物了！”

“男人！男人！”

一个个南蛮士兵满脸狂热，一落地就开始抢东西，甚至有几个扛起一个男人就跑，街边的人又跑又闹，东西掉了一地，一个一个人倒下，献血染红了青黑色的石板地，而那天空也透露出一种压抑的灰黑色。

这也是古灵儿第一次亲眼看见什么是战争。

鲜血，杀伐，烧杀抢掠，一个个曾经在和平世界永远都不会用到的词突然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如此突然而狰狞。

突然，古灵儿睁大了双眼，她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