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因为佛室里供奉的卢舍那佛。”

“卢舍那佛，不是释迦牟尼佛祖吗？”扶罗觉得快要被这些佛的名字绕昏头了，忍不住问。

邓禹不禁笑了起来，“扶罗姑娘，你对佛法不精通，所以不明白，卢舍那佛是佛祖的三个分身之一，叫做报身佛。卢舍那在天竺文里的意思是光明遍照，智慧显圣的意思。”

扶罗忽然灵机一动，“我明白了，那尊宣光玉佛也是佛祖的一个分身，对吗？”

“没错，那是佛祖的法身佛，佛祖立名之时，就把法身佛和报身佛合立一名，以表示法报不二的要义，所以毗卢遮那佛也好，卢舍那佛也罢，说到底都是一回事。”

“可这跟我们找到出路又有什么关系呢？”扶罗还是不明白。

“信奉佛法的人，都会把这两尊佛相对而供。明处供奉毗卢遮那佛，暗处必然要供卢舍那佛，反过来也是这个道理，这才符合佛法中一法一报的含义。”甫君凌缓缓说着，“我想建了地底佛室的人既然把进来的路选择在毗卢遮那佛这里，那会不会在卢舍那佛那里设条出路？果然邓叔叔一眼就看穿了佛室中的机关，才找出了这条路来。”

三人谈谈说说，不知不觉已经拐了好几个弯，已经能听到头顶上轰隆轰隆的水声，又走了几百步，水声震耳欲聋，三人说话不扯着嗓子，已然无法听清楚。

又走了大约一百步，前方隐隐透出了光亮，三人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渐渐地石级越来越窄，几乎无法容一个人轻松站立。

三人终于走到了石级尽头，亮光从头顶渗入，油灯也全然无用，甫君凌试探着推头顶上的东西，原来是块三尺见方的石板，他稍一用力，石板一下子被掀翻在一旁。

洞中立刻有水流了进来，险些把三人的衣裳淋湿，三人匆忙从洞中跃出，见洞旁大致十尺处，一条大江汹涌奔流，江边山石巍然耸立，江水湍急，惊涛拍岸。

三人不禁长长松了口气，不约而同地向着远离大江的方向走去。

走了好一阵子，才找到一个相对较为平整的地方，三人坐了下来，取出包裹中的干粮清水，饱餐了一顿。

邓禹站起身来，看了看周遭的地势，笑着对两人说，“今晚只怕咱三人又要露宿了，只盼着再也别出什么流光来折腾了，可让我睡个好觉吧。”

好在一夜无事，三人睡了个好觉，天大亮了才依次醒转。

江边到处都是岩石，连一条小路也找不到，三人七高八低地走了十几里路，才勉强见到了一条小径。

三人沿着小径一路行去，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小径才慢慢变成了大路，路上也渐渐有了行人，路两旁也有了烟火之气。

邓禹找了路上的行人问了问，才知这个小镇子名唤石头镇，灵轵离这里至少有五日的路程，倒是从这里再向西南走两日，就可到滹沱河了。

三人这几日委顿得狠了，实在没有力气再去走那么远的路，于是决定先去滹沱河乘坐趸船前去乌弋，等一切安定下来再去灵轵拜访二老。

石头镇是个不满千人的小镇甸，镇上也没有几家像样子的客栈，三人在镇子上最繁华的洛天大街上找了间福源客栈住下，痛痛快快地睡了场好觉。

悠悠醒转时，日头早已偏西，三人几日来都吃包裹中的干粮，早就胃口败尽，如今好容易安顿下来，三人在镇子上找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食肆，打算好好饱餐一顿。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食肆里的客人熙来攘往，呼朋引伴，极是热闹，整个食肆高朋满座。

三人点了几样当地有名的菜蔬，一叠熟牛肉，一盘精致点心，又要了一壶清茶，菜上齐后，三人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三人正埋头吃着，突然邻座上的一个人突然站起身来招呼着：“老李，这边坐。”

老李快步走了过来，大喇喇地在他对面坐下，拿起案几上的茶盅一口气灌了下去，深深吸了口气说：“可算回来了，花了我五天时间呢。”

“五天？”对面那人甚是惊奇，“从滹沱河过来，最多也就三天的路，你还骑了马，怎么整整花了五天时间？”

老李狠狠瞪了他一眼，左右看看无人注意，这才压低声音说：“你知道什么，原来去滹沱河的那条近路如今根本没有人敢走，我也是绕远道，这才多走了两天多。”

老李虽然刻意降低了声音，可这话到底还是听进了三人的耳中，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都停了下来，侧耳倾听邻座上两人的对话。

“难道那条道上还是这么的不太平？”那人似乎也受到了老李的影响，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声音。

“可不是真的，从半年前开始，先是那条路上的几个小村庄不断地走失人口，后来连经过那里的客商也不断地失去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怎的当地村民没有报官吗？”

“报官？”老李似乎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乜斜着眼歪嘴哼了一声，“那几个村子正好在武威县、绛马县、平城县交界之地，这属于三不管地界，三个县的县官都恨不得把这种棘手的事情往外推，谁会把这样的麻烦往自己身上揽？”

“真的就没人去看看吗？”

“也不是没有，平城县的县令曾派人来查看过，也派了衙差在当地找过，可根本连个人影也没找到，这下他也不管了。”

“这群混账官！”那人义愤填膺地骂道，“拿俸禄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痛快，给百姓办事的时候就乌龟脖子一缩，死活由着百姓了。”

“谁说不是呢，”老李叹了口气，又四下瞧瞧，确认没有人在注意他们俩的谈话，这才悄悄对那人说：“你还不知道吧，这次我还听一个跟我同路的人说，一个月前，那里又开始闹鬼了。”

“闹鬼？！”那人惊叫了一声，随即掩住了嘴巴，见周围的人朝他俩这里瞥了一眼，又转回头去忙着自己的事，这才放了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