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家属吗”？

颜奚试探。

老妇人点了点头。

“孩子已经死了”。

“大人呢？我儿媳妇呢”？老妇人连问。

颜奚低下头：“也死了”。

“作孽哟”……

老妇人听后咣当一下坐在了地上。拼命地拍打着青年男子。

颜奚觉得这件事，似乎另有隐情：“孕妇体内的婴儿”……

待老妇人情绪稍稍稳定后，才开口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是青年男子没有生育能力。他们才不得不想出这个办法。可是在出事前一天晚上，青年男人喝多了酒，硬要与孕妇发生关系。老妇人没有拦住，第二天就出事了。难怪男人一直不肯签字。这个孩子来之不易，这么大的事，他一个人还做不了这个主。

至于艾滋病。她可能觉得太丢人，所以只字未提。

颜奚在急诊待了三年，天人永隔，生者与死者不舍分离的场面她见了太多。按理说，她早该麻木了。可是每每遇到类似的事，她还是会忍不住要难过。

生命诚可贵。或许，能真正理解这句话的也只有医务工作者了吧！

病痛，天灾，人祸都可以轻易夺去人的生命。每每有这样的事发生，她都会问自己，学医到底可以干什么？眼看着一个个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却什么都做不了。

“颜医生，急诊那边忙得不可开交，你赶紧过去吧”。

红红提示。

颜奚收起了情绪：“走吧”。

下午两点多，颜奚下班后去了图书馆，把昨天借走的书还了回去。

今天的心情格外沉重。连平时最爱去的图书馆也没能留住她。这个时候，应该要找个地方平复一下情绪吧。

明明可以挽救回来的生命，最后，还是离开永远地了人世。她座在车里，感叹人活一世不易。

此刻，电话铃声将她拉回了现实。

“喂”。

“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

“晚上，海湖公园的有杂技表演，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

电话那头的人轻声一笑：“因为手术的事”？

“你怎么知道”？

“之前有点发烧，去医院拿药的时候听你们急诊的护士说起的。颜医生，你不觉得今天晚上的表演，正好可以缓解你的情绪吗”？

颜奚犹豫了片刻：“好吧”。

“我在海粤餐厅订了位，晚上六点记得准时到啊。你可还欠我一顿饭呢”。

她听得出来韩宇是在开解她，所以才用了玩笑的语气。

“嗯”。

傍晚六点，她准时来到海粤餐厅。

“您好，请问有预定吗”？

门口的迎宾小姐礼貌地向她问好，并问道。

“有”。

“请问预定人是哪位”？

“韩宇”。

“哦~原来是韩总的朋友，请跟我来”。

什么情况？这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他这么有名的吗？一提到他，感觉自己的点都变高了。这待遇立马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有钱人的世界，太难懂。算了，她这个阶层的人，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是琢磨不透的。

颜奚刚刚坐下，韩宇就到了。

“对不起公司临时有事，所以来晚了”。

“既然这样，那这顿你请吧”。

“可以啊”。

离开餐厅之前她偷偷地把服务人员拉到一边：“你好，我问一下，天字号包间一共消费了多少钱”？

这个服务人员估计是新来的，并不认识韩宇，所以直接跟颜奚报了价：“六千八”。

颜奚听后瞪大了双眼，然后微微一笑：“谢谢”。

其实，她真的很想问一句，是不是他们搞错了。桌子上一共就四道菜，那份量也是少得可怜，怎么就六千多了。可是为了不给韩宇丢面子，她还是忍住了。

“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见她一副有话又不知该不该说出来的样子，韩宇问。

“没有啊……额……有”。

“说吧”。

“你说我是不是该找物价局举报他们乱收费？就四个菜而已，都能顶得上我小半个月的工资了。太夸张了吧”！

“首先，这家餐厅的最低消费标准在两千以上。其次，是他们的食材，都是当天最新鲜的，从各地空运来的。再其次，餐桌上的那壶茶水，所选用的茶叶是上千元一克的。最后是服务费”。

听完韩宇这一通解释，她感叹，还有这种操作！好吧，她表示服了。

“我能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吗”？

“有多私人”？

颜奚尴尬地笑了笑。

“开个玩笑，说，什么问题”？

“我知道你们这种大企业高层都是论年薪的。可我很好奇，按照你的年薪比例，能算出来你每个月到底有多少工资吗”？

哇哦，这也太直接了。要知道，工资问题不止私人而且敏感。

“平均算的话，差不多将近三十一万左右吧。有时候可能会低一点，有时候也会超出这个数字”。

三十一万。天，这么算下来，她累死累活二十几天赚的钱，人家花一天就搞定了。

忽然，她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你今天，不会是故意迟到的吧”？

“被你发现了”。

“你知道这家餐厅的价格，怕我负担不起。所以，来了这么一手”？

韩宇没有作声，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过了一会儿，韩宇将车停到了海湖公园附近的停车场。颜奚跟在他身后。

两个小时后，将近夜晚十点半左右。看完杂技表演的人群渐渐散去。清风拂来，只觉心旷神怡。

忽然，伴随着闷雷天空出现一道闪电。颜奚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夜空。天上的繁星点点此时也被乌云遮住了。

正值雨季，这样的情况倒也不奇怪。只是她家和医院的职工宿舍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而这个海湖公园恰巧就在中间。

“走吧，要下雨了”。

颜奚随韩宇上了他的车。

“哎”……

见韩宇直接朝她家的方向开了去，她有些迟疑。

“怎么了”？

“要不你还是送我回餐厅吧，我的车还停在那里呢”？

韩宇愣了愣：“看这天气，估计一会儿可能会下暴雨，我先送你回家吧。你的车我明天找人直接给你送到医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