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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这差事，看似琐碎，其实这府里都是有规矩和旧例可循的。

她又不打算当出头鸟，清清闲闲地过日子就是，还能偷个懒。

进了小书房后，凤千尘随手把对牌和花名册一扔，就自己铺纸磨墨写字了。

海棠和兰青已经习惯了凤千尘每天的日常，除了晨昏定省外，凤千尘每天在院子里都必做两件事，一件是捣药，另一件就是写字。

而且都不喜欢别人打搅。

两个丫鬟都退了出去，由着她一人待在小书房里。

响月苑的早晨十分宁静。

窗外庭院里的丁香花、桃花、梨花和海棠开得如火如荼，三月的春风拂过，整个庭院里的花木都随风婆娑起舞，暗香浮动。

直到半个时辰后，丁嬷嬷的到来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

“丁嬷嬷，姑娘就在里面。”

海棠通禀了凤千尘后，依着凤千尘的吩咐把丁嬷嬷引进了东次间里，凤千尘惬意地坐在窗边。

“二姑娘。”穿着一件铁锈色元宝纹褙子的丁嬷嬷笑呵呵地走了过来，恭敬地给凤千尘福了福。

海棠眼明手快地给凤千尘上了茶，凤千尘优雅地端起了茶盅，浅呷了一口。

丁嬷嬷把拎在手里的食盒送到了一方的方几上，打开后，笑着道：“二姑娘，姨娘吩咐奴婢给姑娘带了两盒点心过来，瞧，这是姑娘最喜欢的芙蓉糕。”

凤千尘朝那还热烘烘的点心看了一眼，笑眯眯地说道：“劳烦嬷嬷替我谢谢姨娘。”

丁嬷嬷说了一番“都是亲母女哪里需要言谢”的客套话，然后笑得更殷切了，道：“二姑娘，过几日就是您的生辰了，姨娘让奴婢顺道来给姑娘传话，让姑娘生辰那天记得去姨娘那儿，姨娘亲自给姑娘煮长寿面吃。”

凤千尘歪了歪螓首，面纱随之往一侧垂落，“大姐姐方才跟我说，要我在生辰那天和她一起去瑶华阁摆宴。”

丁嬷嬷怔了怔，然后笑着道：“既是大姑娘的好意，那奴婢回去就和姨娘说一声。”

说着，丁嬷嬷抿了抿唇，露出几分欲言又止。

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二姑娘，有些话奴婢说是逾矩了，但是为了姑娘和姨娘，奴婢也不得不托大多说几句。”

“奴婢方才听说了，夫人让姑娘和大姑娘一起管大厨房。”

“姑娘您年纪小，有些人情世故难免不懂。夫人其实只是想让大姑娘管。您还是去推了的好，免得夫人觉得姑娘您不识趣，心里不高兴。”

丁嬷嬷滔滔不绝地劝了一通，神情真挚，言辞恳切，只差掏心掏肺了。

“可是，”凤千尘一面说，一面从茶盅里抬起头来，“我才刚刚应下，现在又去推了，岂不是让母亲觉得我朝令夕改，反复无常？”

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向上翘着，衬得她乌黑的瞳孔分外明亮清澈，让丁嬷嬷几乎无法直视。

二姑娘的这双眼睛委实太像侯爷了。

丁嬷嬷心头有些发虚，但脸上还是不露声色，又柔声劝道：“二姑娘，夫人现在心里怕是正恼着呢，姑娘您去推了，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二姑娘，您终究是庶女，不是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

“夫人要是恼了姑娘，怕是会借题发挥，奴婢担心姑娘会受委屈。哎，姨娘会心疼的。”

丁嬷嬷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凤千尘放下了茶盅，柳眉一挑，淡淡道：“我听姨娘的话听了十二年，也没见我不受委屈。”

言下之意是，反正都是要受委屈，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丁嬷嬷被噎了一口，一时语结。

垂手恭立在一旁的海棠同情地看了丁嬷嬷一眼，觉得苏姨娘和丁嬷嬷还是没看明白，如今的二姑娘可不如以往那般听话了。

丁嬷嬷很快就重振旗鼓，再道：“二姑娘，姨娘可是您的亲娘，所思所为都是为了二姑娘您好。您这么说，姨娘听到的话，怕是要气坏了身子。”

丁嬷嬷一脸失望地看着凤千尘。

丁嬷嬷这种老生常谈在原主的记忆中隔三差五就要说上几次，凤千尘的唇角在面纱后勾出一段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又端起了茶盅，随口敷衍道：“夫人待人宽和，我想，我应该试试多亲近夫人才是。”

丁嬷嬷的脸色霎时僵住了，一双眼皮下垂的眸子瞪得老大，嘴巴张张合合。

她似乎犹豫了一瞬，又是义正言辞地说道：“二姑娘，您可不能被夫人的小恩小惠就给收买了！”

“夫人这是要离间您和姨娘呢！夫人她居心叵测！”

丁嬷嬷越说越激动，声音中带着几分歇斯底里。

凤千尘神色平静地看着丁嬷嬷，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澄澈凤眸看得丁嬷嬷的脸色更僵了。

难道自己方才说错了什么？！丁嬷嬷不禁开始回想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就在这时，凤千尘忽然开口了：“我明白了。”

清清淡淡的四个字，简练明了。

“姑娘明白就好，”丁嬷嬷喜形于色，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只有姨娘对姑娘最好。”她强调地又补充了半句。

然而，凤千尘却移开了目光，怔怔地看着窗外，似乎是失魂落魄。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眸中似是流淌着汩汩山泉。

“我是姨娘从哪里抱来的吧……”她平日里清澈温婉的声音中透着一缕幽怨，“不然，姨娘怎么就见不得我好呢。”

丁嬷嬷几乎是目瞪口呆，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有震惊，有惶恐，有不安。

她心急如焚地说道：“姑娘您怎么会……”

“丁嬷嬷，你不必再说了！”凤千尘俯首掩面，似是被伤透了心，“海棠，送丁嬷嬷出去。”

话音未落，她已经起身，不等丁嬷嬷阻拦，她就像是一阵风似的进了內室，只留下一道门帘在半空中摇晃不已。

“姑娘……”

丁嬷嬷已经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还想追，但是海棠连忙上前，挡住了丁嬷嬷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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