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沁玥回到凤家的时候天色已暗，不过还是依稀能够看见凤家大门前坐着一个人。

那人双手抱着脑袋，背脊看起来微驼，最重要的是，凤沁玥觉着这一道坐在凤家大门前的身影十分熟悉。

仔细想想，有胆子在凤家大门这样坐着且不被驱赶的人，其实没有几个。除去大长老二长老之外，能让凤家侍卫视而不见的，只有一个凤老爷。

“父亲坐在这里做什么。”

凤沁玥知道凤老爷一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可就算如此又如何？打从凤沁玥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凤老爷就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你这样对雪柔，就不怕良心不安？”

凤老爷听见凤沁玥的声音之后沉默许久，之后缓缓抬头看着凤沁玥，眼神带着痛心与憎恨。

痛心是给凤雪柔的，而那憎恨，则是送给凤沁玥的。凤沁玥很清楚，也一直知道在凤老爷的眼中，她凤沁玥只是个比丫鬟还不如的人罢了。

凤雪柔，才是他心尖尖上的肉！

“父亲当初纵着姚氏与凤雪柔那样对我，就不会觉得良心不安？”

凤沁玥冷笑一声，看着蹲坐在阶梯上的凤老爷，神色有明显的怨恨。但不过一瞬，这一抹怨恨就被凤沁玥隐去，仿佛从未出现。

“老爷，外面风大，进去吧。”

大长老的眼中有着无奈，凤老爷与姚氏等人如今这样不过咎由自取。若他们当初肯善待凤沁玥一分，若他们肯教这凤雪柔对凤沁玥和善几分，他们又何至于此？

凤沁玥的天赋，注定她不会受人欺辱，也注定会将当初以恶意待她的人尽数踩在脚底，站于他们的顶端。

“凤家容不下我，我也不会再留下。”凤老爷这时缓缓起身，“姚氏与雪柔我要带走，其他的，你们自便。”

凤老爷说完之后就朝着凤家里面走去，“雪柔回来之后，我就离开。”

听得这话，凤沁玥眼眸微沉。

凤雪柔如今这个样子凤老爷都不肯放弃她，可自己当初无非是没了灵力，就要被赶出凤家，断去生活来源，曾经更在凤老爷的无视下几次三番的被凤雪柔害的差点没命——

为什么同样是凤老爷的女儿，受到的待遇差别这么大？

凤沁玥不明白，这个时候的她，也不想明白了。

“父亲如此，就不觉得亏欠于我？”凤沁玥沉默许久，对于凤老爷此前没有回答的问题再度追问，“你当初纵着姚氏与凤雪柔三番五次的害我，就没有觉得良心不安？”

“你这样对雪柔，就算两清吧。”

凤老爷没有回头，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凤沁玥的嘴角出现了一抹冷笑。她定定的看着凤老爷的背影，半晌没动，也半晌没有说话。

“家主？”

大长老轻声询问，拉回凤沁玥的思绪。

“准备些银票，放在他们的行囊里。”凤沁玥深吸一口气，面色看起来平静无波，“凤雪柔五日之后回来。”

听得凤沁玥这句话，大长老面色变了变，之后轻声应下。他忽然觉得，凤沁玥其实还是心软，对于凤老爷与凤雪柔等人，她终究狠不下心。

若是换了自己被这般对待，一定不会放过这些人！想来，这就是凤沁玥的祖爷爷没有将家主之位给大长老，而是给了凤老爷的父亲的原因。

大长老轻轻摇头，或许凤家需要的家主，是个能狠也能柔软的人吧。

几十年前，不也就因为当初的凤家家主过于强硬和冲动残暴，才会让凤家没落到如此地步？

“家主，都城林家的二公子来了，说想见您。”凤沁玥不过刚刚进到凤家，门外的侍卫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禀报凤沁玥这事儿，“您……”

“林家二公子？林安？”凤沁玥喃喃，想到还和乔云在一个院子里头的林凌，心中有了计较，“请进来吧，我也有些问题想问问林家公子。”

凤沁玥说着略微勾唇，之后则迈步走向待客厅。

大长老见状摸不着头脑，在边城的事情他一概不知，不过凤沁玥做事一向有自己的打算主张，这个时候大长老也并未多言。

只是林家与凤家早就在多年前恩断义绝，这些年来更不曾走动半分。

林家二公子在整个林家之中是在嫡长公子之后最有天赋的人，此番过来凤家倘若不是林家家主的授意，大长老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可是，林家为何如此？

“家主，林家的人与凤家多年不曾来往，今日林安过来，只怕并非平白无故。”大长老虽知道凤沁玥心中有数，但对于林家，大长老却一如既往的提防，“家主需的谨慎些。”

“我大概知道他们过来所谓何事，长老不必担心。”

凤沁玥笑笑，在待客厅的主位坐定，慢条斯理的等着林安的到来。大长老见状也不再多言，只轻声应下，之后立在她的左手那一侧不发一言。

“凤小姐有礼。”

林安进来的时候面带笑容，合着那一身淡蓝色的衣衫，倒将他衬的有些俊俏。不过和林凌相比，差的却不是一星半点了。

“二公子过来，所为何事？”凤沁玥揣着明白装糊涂，笑的一脸温和，“天色这么晚的情况下还亲自走这么一趟，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凤小姐果真聪明，我还未说是什么，小姐就猜了个七七八八。”林安笑的同样温和，“听闻凤小姐回都城的时候带着一个男子，林家的小厮碰巧远远儿的看见过一眼，说，瞧着像林家大公子，不知凤小姐……”

“林家嫡长公子不是已经死了？”

凤沁玥的眼神瞥过门外那一闪而过的白衣，嘴角出现一丝讥讽。

林家人遇事大多选择独善其身，这一点从当初凤家落难而林家慌不及待的疏远关系甚至于落井下石就能看出。

林凌当初是林家的嫡长子不假，可那又如何？若非他们逼得狠了，林凌又怎么会在五年前离开林家，自此抛名改姓，只以‘鬼面’身份示人？

如今过来凤家寻人，也得看凤沁玥给不给了！

“这……世事难料，兴许大哥还活着，只是当初出了纰漏，报信的小厮报错了消息也不一定。”林安有些尴尬，“不如凤小姐将那人请出来让我看看，我回去，也好能给父亲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