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信得过徐江琴。但是如果她要对北泽不利，我也不介意玉石俱焚。

通道的另一端直接在地下伸出。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里可一点不比梵音的冰原要温暖多少。

“就说老夫没有骗你了啊。”化骨委屈地在我心中为自己辩白，“只有阴气形成的极低温才可能暂时让你的守护神安静下来。小姐姐为了那只猫就轻易怀疑老夫。偏心那么严重可真是让人伤心。”

“……对不起。”我的确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却还是死鸭子嘴硬地争辩，“可是。都是因为你我们才差点都出不来嘛。你下次带路，能不能摸清对方的底细啊？”

化骨苦笑了一声。不说话了。我隐约感到他是知道梵音这么一号人物的。但是一去冰原那里就被人逮了个正着估计的确是出乎化骨的预料吧。

我正思考着的时候，徐江琴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了：“亚亚，等急了吧？抱歉。上面乱成了一锅粥，我也是好不容易抽开身的。”

她的模样有些狼狈和憔悴，一向整齐服帖的头发今天却毛毛躁躁的。看上去似乎是被她自己揪乱了。

我不禁生出了一些罪恶感来：“我给你添麻烦了？”

“哪有？你不要想太多。”徐江琴苦笑了一声。决口不怪我，“上头那些阴差是太多年没看到过孽这种东西，所以反应过度了而已。我查过了。你的守护神和方家有契约不会为非作歹。更何况他如今的实力不足过去十一。不过是煞气外泄而已，这不是也被你给控制住了吗？”

徐江琴的强词夺理听得我汗颜：我这算是把北泽控制住了吗？大概不算吧。

但是她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一次的骚动不怪我。以后我还是该来来该走走，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徐江琴又一次提起北泽和方家的契约。真是让我愈发好奇起来。

我忍不住问道：“到底什么是孽？”

徐江琴沉默了一下，然后微笑道：“这个问题，你或许还是自己去问你的守护神比较好。”

我发现自己竟然在她脸上捕捉到一丝仓促而过的恐惧。我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难道北泽的实力不足过去十一还值得她畏惧？但若不是北泽让她畏惧。那么她心中到底在害怕什么？

徐江琴像是不愿意继续被我观察着一样，别开了头让我把北泽放到地上，然后从我这里将招魂幡接了过去。

她解释道：“你的守护神这一次是不是被人暗算了？本来黄泉就是至毒的东西，换成是别人可能已经灰飞烟灭了。他……魂魄和别人不一样，所以才侥幸没有伤到意识，不过体内相当于长出了一个窟窿，所以煞气才会外泄。他刚刚向你发出攻击，其实是受到猎食的本能驱使罢了。”

“猎食……你是说，他的食物是魂魄吗？”我盯着徐江琴手中的招魂幡说不出话来。那里面装着的都是这一次无辜牺牲的女孩子们。如果我可以下定决心用她们来满足北泽的口腹之欲，那么一开始就不需要大动干戈了不是吗？

但徐江琴看透了我的心思。她笑了一声说：“放心，这些魂魄是你辛辛苦苦送下来的，当然不可能用来给你的守护神修复体内的容器。否则你这么辛苦一遭功德没有赚到反而还要背上孽债，这样多不划算？”

“那……怎么办？”

“我当然是自有办法。”徐江琴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招魂幡递给了刚刚来接我的那个鬼将，让他好好安排一下这些女孩子的后事，或是在地府养阴寿、或是直接想办法插队投胎，总之不能让她们受委屈。

我默默站在一边看着徐江琴为我打通关节，心里觉得怪不自在的。

徐江琴都已经投靠端木非了，可还是如同过去一样大姐姐般照顾着我。那么她如今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还是因为端木非说什么我是他老婆，所以徐江琴相当于是在讨好老板娘？

如果是后者的话，她岂不是等同于帮助老板娘给老板戴绿帽子么？

我忍不住苦笑一声，无法理解她的思路。

但是，即便我心里知道自己应该好好提防徐江琴，她至今为止却的确没有做过任何对我不利的事情，反而处处相帮。这一来，我自然是觉得很矛盾了。

徐江琴从墙边的一扇暗门出去了，片刻之后手中就带回来一团搅碎了的灵魂。她解释说这样是为了便于北泽吸收。因为北泽自身很强大，所以修补他的灵魂也是越强大越好。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下谁知道北泽的意识是否能够和外来者进行斗争？所以她索性将灵魂搅碎了，这样效果虽然差了一点儿，但是总归比较安全一些。

我看着她手中那一团上下漂浮着碎片的银白色光球，忍不住问道：“这样做的因果孽债，算在谁身上？”

徐江琴无奈地答道：“小部分在我身上，大部分则是算给你的守护神呢。谁叫他是孽呢，就算是天命，对于孽都是极不公平的。”

我张了张口，最后只能无言地叹息，退开一步将空间留给徐江琴施法。

只见徐江琴在北泽的手脚上各自割开一道口子，里头的血液一接触到地面，立刻点亮了一个阵法。

黑臭的毒血逐渐被抽走，渐渐的，血液之中透出干净的红色来。

虽然那失血量看得我胆战心惊，但是北泽身上那奔腾的煞气终于慢慢平息了。

但徐江琴仍旧没有将他身上梵音所留下的寒冰化去，而是把手中的灵魂撕成四份，分别覆盖在了北泽手脚的切口上。

她一边做一边对我解释：“四肢主脉贯通心脏，却又不至于会直接伤到元神。下一次他再受伤，你可以用这样的方法救他。这一次你多往招魂幡里兑换一些怨灵游魂，免得日后措手不及。”

我不知道身为城隍徐江琴说出让我兑换怨灵这样的话是不是有违职业道德，就算我自己心理上都有点过不去：这样下去我岂不是越来越像是邪魔外道啊？我才不要呢。北泽那么强大，等他醒过来之后我们好好谈谈这次的问题寻找解决的办法才是真理。我就不相信北泽每一次重伤难道都会这么失控？那未免太不现实！

徐江琴看出了我没有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却也没有过多地劝我，反而小心翼翼地布下大量结界，一瞬间将我们两人包裹在临走。她带着紧张的表情，快速说道：“亚亚，我的时间不多。你记住，这次之后尽量不要到地府来。要兑换的东西如果功德不够我先帮你赊着，现如今的地府对你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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