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小汐宝贝儿！”欧阳月热情迸发, 上前就用力抱住秦汐。

她把自己的下颌搁在秦汐的肩上，偏着头，不舍地看着她：“为什么我不是个男的啊？！如果是的话，就可以把你娶回家, 咱们一辈子都不分开。”

“噗……”秦汐笑，“做朋友也是可以一辈子的鸭。”

“那不一样。”欧阳月摇摇头, “等你结婚了, 有了孩子, 你老公你的孩子就会成为你生活的中心。朋友关系再好，也不可能总在一起天天腻歪。那你未来老公还不千里追杀我！”

“唉……”她长叹一声, “如果不是我哥太花心了, 都想介绍给你，让你做我堂嫂。这样好歹还是近一点的。呜呜呜……”

她脑袋在秦汐肩上一顿蹭, 疯狂撒娇：“我不要和你分开！”

秦汐：“……”

她拍拍欧阳月的肩：“行了行了，我懂的。这学期所有笔记都会借你的, 回头我就拟个复习大纲给你, 放心吧。”

乔初夏笑了。

连唐凌都难得扬起眉，露出一抹笑容。

她目光越过欧阳月，和秦汐对视一眼。

她俩都不是欧阳月这样, 感情外露，什么都习惯挂在嘴上的人。

唐凌回头坐到自己的书桌前，开口：“小汐，数据拷贝给我。”

她这样说，就是认可了秦汐刚才的话。

课题确实是四个人一起努力的结果。

只是秦汐也确实是付出最多。

这一个多月平时周末连续做实验的时候, 大家都有轮换休息。

但是偶尔有人有事的时候，都是秦汐顶上。

她们都在努力做到更好，都在为自己的未来，为梦想努力。

如果为了秦汐，唐凌也好，欧阳月和乔初夏都好，都可以暂时退一步。

她们心甘情愿。

同样的，秦汐也希望可以大家一起走到最后。

诚如吴希彦所说，这条路道长且阻。

有人陪伴在身边，为着共同的梦想而奋斗是一件很难得的事。

秦汐曾经出走过，知道那种独自为战，不被他人新人的孤独。

她再不想尝到那样的滋味了。

随着天气一天天变冷，时间转眼就翻到了十二月。

这就算是医学院考试月正式开始的时候。

提前结课的一些学科开始陆续通知考试的安排时间。

一些还在继续上课的学科，老师每天上课讲的内容越来越多。

仿佛给秦汐她们上课的每个老师，都在抱怨着课堂时间不够。

四节连堂的课，老师开始取消所有课间休息，真·四节连上，活生生多上出一节课来。

本来只有三节的两门课，老师问了一句第四节课没课吧？

就能拖堂一直拖到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

就这样，还是有老师宣布，期末考试范围，课堂上根本没时间讲完。

所以厚厚的一本教材，他讲过的肯定会考，没讲过的也会考。

大家加油复习吧！

同学们叹息声此起彼伏，医学生日后必定繁重无比的学业和工作，已经开始初露狰狞。

相比起来，从不拖堂如谢连城，竟然脱颖而出。

在进入医学生的考试月之后，他教的计算机基础课成为大家最喜欢最享受的课之一。

再加上他确实容貌英俊，年轻有为。

声音又低沉悦耳，完全不输给网上吹捧的那些能让耳朵怀孕地声音。

这样一个老师往讲台上一站，教授的科目还没有挂科警告。

秦汐的同学们已经纷纷把这门课，当成了happy hour。

甚至宣称谢老师是他们心灵避风的港湾。

谢连城无意从学生那听说这消息的时候，着实诧异了下。

等到十二月第一周周二再给秦汐她们上课时，对上教室里那些目光灼灼的学生，他忍不住也笑了。

来A大当老师是因为私人原因。

这几个月面对洛斐的洛氏集团步步紧逼，谢连城也挺辛苦。

但是这半天的三节课，他到底还是坚持了下来。

他现在心中仍然挺不是滋味，半年课上下来，解题工具当得越来越合格。

从秦汐和她的朋友那里收了至少一打好人卡。

对方一口一个谢老师，叫得又甜又乖巧。

搞得他现在看着秦汐，竟然会觉得不好意思生出别的想法。

“今天，是我们课程的最后一次课了。”谢连城站在讲台上，淡淡宣布。

“啊——”下面响起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谢老师，我们舍不得你！”

“是啊！超级舍不的！想要继续上你的课到天荒地老！”

“老师，继续给我们上课嘛！”

……

挽留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谢连城微笑：“happy hour要没有了，我懂你们，相信你们是真的舍不得。”

学生们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期末肯定还是有考试的，但是我会争取让每个同学都顺利通过。”

“谢老师万岁！”

“老师真是太好了！”

“我们爱你！”

……

谢连城唇角轻扬，这也是他曾经经历过的青春年少。

下意识地，他目光落在秦汐身上。

秦汐正低头在一张纸上专注地写着什么，时不时还和身边的朋友交流几句。

大概注意到了谢连城的目光，她抬头看向他。

唇角微微扬起，朝他笑了笑。

笑容清浅礼貌，仍然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谢连城突然就有些恍惚。

她不讨厌他，也不恨他。

是啊……

她又不记得她曾被他那样残忍绝情地对待，怎么可能会恨他？

在她眼里，自己大概就是个温和耐心的老师。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上课吧。”谢连城唇角有点苦涩。

他振作精神，给秦汐她们班上完了这学期的最后三节计算机基础课。

第三节课实践操作的时候，学生们都在专注地练习。

谢连城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秦汐。

对方仍然专心地敲着键盘，偶尔转头和她的朋友讲几句。

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一笑的时候，侧脸就会有两个酒窝，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谢连城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他现在根本就没理由，也没有资格去分享秦汐的快乐。

只是从别人那里听说，她和她那几个舍友一起申请了个课题。

小姑娘们挺能干，做得还不错。

他也知道，秦汐学习成绩很好，在医学院也是数一数二的。

医学院的老师都对她赞许有加，认为她将来会在这块做出一番成就。

天生就该是学医的。

天生就该是学医的吗？

谢连城有点恍惚地回忆着。

他怎么记得，秦汐以前是学金融的。

不对！

谢连城想起来，秦汐后来在他公司表现越来越好，他准备正式将她吸纳入自己的核心团队时。

曾经让人去查过她。

他记得，秦汐一开始确实考入的是A大临床医学院。

大一的时候是他们系的第一名，就因为这样，才有转专业的资格，后来去了金融学院。

转专业之后，她成绩也是出类拔萃的。

大四实习获得进入自己公司的资格，一步步从实习生坐起。

优异出色的表现取得了财务部总监的认可，毕业后顺利留在他的公司。

再后来，她就来到了自己身边。

他还记得，秦汐是个孤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总是更愿意去记别人的好。

当时他在决定将秦汐吸纳入自己的核心团队，让她开始正式参与公司的发展和部分决策的时候。

身边智囊团队曾经给他出过主意，像秦汐这样的人，你对她足够好，她其实永不会背叛。

用起来很放心。

谢连城后来确实也没亏待过秦汐。

股权，分红，项目完成之后的奖金……

给秦汐的都是最优等的，和那些陪他一起创业的心腹下属们差不多。

他是真的欣赏秦汐。

秦汐聪明又勤奋，做任何事都很认真。

而且天生敏锐，观察力和洞察力一流。

好几次，都是她先发现了对手公司的陷阱，最后让他们成功避开。

所以……

谢连城看着秦汐专注的侧脸。

这样的敏锐的观察力，这样的细心和勤奋。

她大概真的是天生适合学医的。

后来是怎么变了的呢？

谢连城微微眯起眼睛。

本来他和秦汐应该是可以就这样，上司下属，最合拍的拍档，这样一直过下去。

他不会亏待她，而她对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关心的表现。

虽然在公司最艰难的时候，她确实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也从来没有让他担心过她会不会背叛。

但是作为一个年轻英俊，家世还不错的男人，谢连城太懂那种对自己有所企图的目光，和秦汐看自己的区别了。

是他自己不好。

谢连城有些懊恼地闭上眼睛。

那时候苏染已经独自去国外三年。

这个热情浪漫，却也倔强骄傲的女孩子真的就从他生命中一走三年。

他扛过了金融风暴。

扛过了强大对家的打压。

也肃清了谢家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亲戚们的阴谋诡计。

他看似坚不可摧，强大得可以横扫一切。

但他也是会累的。

再刻骨铭心的爱情，也抵不过时间的蹉跎。

再相知相爱的恋人，也抵不过三年不见面在他们中间划出的鸿沟。

谢连城还记得那天。

他的公司刚刚拿到了一个他们足足花了大半年时间去争取的项目。

在庆功宴上，所有人都很开心。

因为这意味着，从此以后，至少在国内，他们公司会成为行业的龙头。

那些后来者，很难再追上他了。

这样的喜悦，他真的很想和最最亲近的人分享。

他想到了苏染。

但是等他拿出手机，甚至已经翻出了苏染的号码。

谢连城却怔住了。

可能因为太久没有联系，也太久没有和苏染说过自己的事，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少年时念兹在兹的女孩说话了。

就在那个时候，他看到了秦汐。

穿着黑色的小礼服裙的秦汐独自站在露台上。

她端着高脚酒杯，伏在露台栏杆上，惬意又慵懒地看着天空。

她的脸上带着笑意。

大概因为喝了酒，眉梢眼角都有几分淡淡的绯红。

黑色小礼服裙包裹着她纤细却也玲珑的身体，只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小腿。

大概是听到他的脚步声，秦汐转头来，对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隔着一段距离，她朝他举杯。

“干杯！”她笑得眯起眼睛，两只大眼睛就像弯弯的月牙一般，分外可爱。

明明是个干练能干的白领精英，帮他做兼并案去吞并别的小公司时，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说话的声音却始终软软的，清甜胜过高脚酒杯里，香醇的果酒。

“庆祝我们终于赢啦！”

谢连城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那瞬间，他真的听到了心中有花朵开放的声音。

那么轻柔，却又那么美好。

花瓣舒展开来，一如秦汐脸上的笑容。

所以他上前，将他最得力的下属，最合拍的搭档。

将陪着他走过漫漫长夜，在他最艰苦的时候仍然不离不弃的女孩揽入自己怀中。

然后倾身，吻在她的唇角。

是酒精的作用，亦或是当时的气氛实在太好。

他看着自己怀抱中的女孩突然睁大的眼睛。

看着对方轻颤着的睫毛和微微发红的眼角。

谢连城明明没喝多少酒，他却觉得自己醉了。

他的心越跳越快，仿佛情窦初开时的少年般。

他突然，又想谈恋爱了。

……

“老师。谢老师……”记忆中清甜软萌的声音突然和现实重叠，一下将谢连城从回忆中拉回。

秦汐在举手。

谢连城有些狼狈地抹了把脸，站起来走道她的位置旁。

“老师。”秦汐照例抽出一张纸，一声“老师”叫得礼貌又乖巧。

谢连城惯例微微俯身，保持了一段距离看向那张纸。

秦汐的课题最近应该到了中期报告阶段，需要大量处理数据。

问题向来很多。

“这是……”等他看清楚纸上的内容，忍不住有些诧异地扬起了眉。

“老师。”秦汐微微仰头，看向谢连城。

纸上写着的，不再是她要问的问题。

“谢谢您师弟的统计软件，非常好用。”秦汐由衷地夸赞道。

“上次问过您，您说可以给别人使用，还让我反馈一下使用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她说着，指了指纸上列出来的那些内容。

“我请我师兄给了不少医生和硕士、博士研究生试用，然后请他们帮忙填写了调查问卷。”秦汐说：“把所有人的反馈的问题收集整理好之后，总结出来主要是这七点。”

“当然啦，我们都是外行人，只能根据自己使用时候遇到的问题来反馈，不知道会不会对您师弟有用。”她将纸双手交给谢连城，“麻烦老师帮忙转交给他，并且代我们说声谢谢。”

她笑弯了眼睛看着他：“软件真的很好用，也很符合国人的使用习惯！我想正式版推出后，即使需要付费使用，很多医生，还有研究人员应该都会愿意的。”

“……谢谢。”谢连城沉默着接过那张纸。

他都快要忘记这件事了。

当时不过是看秦汐需要用到类似的软件，针对她提出的问题，随手编写的一个统计软件。

希望她用起来顺手一些，能对她有所帮助。

什么师弟啊，反馈啊不过就是他顺口一提。

后来第二周上课，秦汐还特地跑来问自己，这个软件可不可以给别人用。

他当时好像回复她说随便。

没想到她是拿去给别人用了之后，还认认真真做了调查问卷，收集整理反馈意见，然后交给自己。

谢连城有点想笑，心中却堵得慌。

他应该清楚的啊，秦汐就是这样一个认真的人。

很多人说的话她都会放在心上。

从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所以他当时仗着喝了酒，把人家堵在露台上吻过之后。

也提出了要交往的话。

秦汐肯定当真了。

后来她对自己确实和从前只是单纯得当上司时不一样。

她会给他带自己做的点心，也会在他发烧的周末去陪他，去为他做饭。

还会在他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开车送他回家。

将他这么个一米八多，喝得大醉的男人，照顾得妥妥帖帖。

……

她认认真真履行着女朋友的职责，是自己在听到苏染很快回国的消息后，犹豫了。

男人都是那样贱兮兮的。

白玫瑰和红玫瑰实在是太犀利，一针见血。

苏染毕竟是他青梅竹马，曾经那样喜欢过的人。

她热烈，她浪漫，她骄傲勇敢地追求着自由。

她总是会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他最大的惊喜。

而秦汐……

谢连城说不好。

没有了那天晚上让人微醺的红酒和醉人的月色。

没有穿着黑色小礼服如同猫咪般慵懒的笑容如花绽放。

谢连城有点分不清自己，究竟对秦汐是怎样的心情。

他觉得，可能真的需要冷静一下，弄清楚自己的心。

这样才不会对不起秦汐。

然后，他就再也没了这个机会。

……

“谢老师？”

大概因为是最后一次课，以后就找不到这么好的借口，每周跑来A大看秦汐了。

谢连城今天总是忍不住想很多。

他又一次被秦汐唤回乐飘远的思绪。

“谢谢。”他拿起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折好，然后收到自己的钱夹里。

“怕弄掉了。”他解释着。

秦汐又对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仍然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阴霾。

“老师。”秦汐指指教室另一端，“有别的同学有问题呢。”

“嗯。”谢连城匆匆应了声。

他转身，快步走向另一名举手的同学。

再在秦汐身边待下去，他都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来。

秦汐已经又集中精神看向了电脑屏幕，坐在她身边的欧阳月反而转头瞥了眼走远的谢连城一眼。

“总觉得，谢老师今天怪怪的。”她低声嘟囔着。

“有吗？”秦汐随口问了句。

“真的怪怪的，像是有心事。”欧阳月神神秘秘看了眼周围的同学。

她凑到秦汐身边，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悄悄告诉你啊小汐，苏染学姐要订婚了。”

“这个已经不需要悄悄说了吧？”秦汐好脾气地笑笑，“学校里知道的同学都不少呢。”

尤其是苏染以前就读的文学院，有些从前和苏染关系还不错的学生，都宣称说收到了订婚的邀请函了。

“不是不是！”欧阳月连忙解释，“之前不是传闻，说苏家和洛氏联姻，苏染学姐要和洛氏集团新任总裁……你忘了？就是那个啊，咱们碰到过的，长得超帅的洛斐订婚嘛。”

“嗯。”秦汐随口应了声。

“对了。”她说：“你的文章已经给吴师兄了，他让你这周抽个空，自己约他，去听讲解怎么修改。”

“不要啊——”欧阳月八卦的心思都快没了，“小汐我不敢去面对吴师兄，你帮我去好不好？求求你了！你就帮我去嘛！”

“不行。”秦汐坚定地摇摇头，“你相信我，听吴师兄分析一次，收获会非常大的。同样的错误，我保证你以后……不！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犯第二次。”

“那是当然。”欧阳月嘟囔着，“只要想到吴希彦师兄的死亡双眼凝视，我就不寒而栗，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当然不可能再犯第二次。可是我还是好怕啊！不然……不然小汐你陪我去吧，好不好？”

“行吧。”秦汐点点头，“但是陪你去也是没用的，吴师兄该说还是会说，多一个人听到，你不会害怕丢脸吗？”

欧阳月：“……”

“你陪着我，我就不怕！”她伸手挽着秦汐的胳膊，在她肩上蹭来蹭去。

“诶！你转开话题我忘了八卦完刚才的事了。”欧阳月想起来，又把话题转了回去，“我听我哥讲……我哥，就是给咱们观影券的那个堂兄，他公司最近和洛氏合作发行《天下》，走得还算挺近。”

“就是他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