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块咬得指尖刺刺的疼，像有小蛇往里面钻。杨绵绵拿了一块毛巾像丢火炭似的将冰块包裹住，一转身，阮梫的下巴早磕在胸前睡着了。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半蹲在他面前，将眼睛眯得细细的，偏过头看了看面板上的菜刀。

哼，你也有今天啊。杨绵绵回想起被他囚禁在阁楼的日子，他心烦了生气了不开心了，就当她是一只小猫，撩撩她的毛揪揪她的尾巴拽拽她的爪子，她当年打不过他，就只得忍着被他欺负。虽然她现在还是打不过他，不过终于逮到这个好机会报当年之仇！

她摩拳擦掌，伸出手悄悄地移向他的脸，然后照着他高挺的鼻梁狠狠掐下去！他疼得发出“嘶”的一声，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然后慢慢睁开迷蒙的黑眸瞧着她：“你在做什么呀！”

她在心里偷笑，掩饰着心里的得意很没骨气地说：“哦，我不是在帮你止血么，你看你鼻血流了这么多啊！”

他点点头，安心地闭上眼睛，伸出手在她头顶轻轻拍了拍。杨绵绵磨了磨牙，从毛巾里摸出一个冰块，偷偷藏在掌心里，使劲往他光洁宽阔的额头上一按。阮梫皱着眉重新睁开眼睛，定定地盯着她好一阵，眼睛眨都不眨。杨绵绵被他盯得全身发毛，她忽然想起要命的一件事，禽兽最会装醉，四年前她就是一时同情心泛滥颠颠地把烂醉的禽兽送进宾馆才导致了惨剧的发生。

她意识到这一点，浑身发抖，还没来得及动弹就被阮梫握住了双肩。他的鼻血倒是被她一掐很有效地止住了，他仍旧沉沉地看着她：“你这是在挑逗我”

杨绵绵边拼命摇头边叫道：“禽兽你装醉！快放开我！”

他的嘴角并没有勾起一贯的得意的笑，低沉着沙哑的嗓音说：“我好不容易醉了，是你偏要把我弄醒。杨绵绵，我醒了你就别想从我身边跑开，想也别想。”说着，双手一用力将她扳到面前，用力地吻下去。

杨绵绵也发飙了，他怎么可以总这么骗她拿她当玩物一般，利用她的同情心廉耻心将她耍的团团转。便是这样，他竟然还瞧不起她嘲讽她，他凭什么！杨绵绵拼命地转过头不让他的唇舌得逞，却不小心将脖子暴露在狮子的血盆大口前，他双手掐住她的腰像挤牙膏似的将她胸膛里的空气暴虐地掠走，俯下头轻轻在她的脖颈和锁骨前啃噬。

她无法防守便本能地反攻，不要命了似的冲着他的皮大衣就咬下去，结果啃了一嘴的皮子味。她急得要哭，脖颈的皮肤下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咬，他就像铁打的似的刀剑不侵任凭她怎么捶打都专注地拿她的脖子当鸭脖子似的啃。她手心里的冰块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手里去了，等她惊觉的时候他捏着冰块的手指已经钻进了她的毛线衣，冰冷的触感像电击一样从脊柱冲上大脑，她“嘤”了一声慌乱之时不管不顾地扭住他的耳朵。这一招很奏效，禽兽“哎呦”一声松开了嘴里的“猎物”，她大喜过望揪着他的耳朵狠狠拧，那只耳朵被她揪得像卤猪耳朵似的发红。他恼羞成怒，钻进她毛衣的手丢了冰块罩住她一边的柔软用力揉捏，她忍不住呻吟出声这才发觉他另一只耳朵也像猪耳朵似的火红。

杨绵绵觉得全身仿佛脱了力，揪着他耳朵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只觉得掉到她小肚子前的冰块在慢慢融化，她打了个哆嗦。阮梫饿虎扑食似的将她猛压在地板上，一只手还在她胸前揉捏，另一只手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可怕地瞪着眼睛低声说：“不是说再也不想看到我了么，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她愣住了，疑惑地看着他，心突突地跳。他的手指紧紧按在她脸颊的婴儿肥上，她觉得自己的双唇不由地微微嘟起，于是努力地紧紧绷起嘴巴。他见她不说话，似乎更恼了，威胁地将下身在她腰间用力撞了撞。她真的吓到了，瞪大眼睛看着他生怕这禽兽又要对她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他脸部的线条和身体一样紧紧绷着，手掌没轻没重地拍了拍她的脸然后粗暴地拉扯着她的毛线衣，见那毛衣竟然被拉得老长还不撕裂便恼怒地将那衣服一股脑地撩上去。杨绵绵双手双脚胡乱地挥舞踢挠直转得像四轮车一样，他却忽然停了下来垂着眼睛有些出神，她趁机一脚重重踹在他胸前，他咳嗽了两声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脚踝。

杨绵绵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就该像一块木头似的躺尸才对，这下被他捉住了弱处大势已去了。她在脑子里搜刮着所有能刺痛他的词试图激怒他以找到翻身的机会，便破口大骂：“阮梫你这个禽兽，就只会欺负弱者，有本事你到动物园里和大象单挑啊！你以为你很厉害么，你就是个废物，要不是富二代的话你八成早就在道边饿死了！你这个啃老族，吸血鬼，寄生虫，渣渣，你这个禽兽！”

她一口气说完累得直喘气，他却好像完全没听进似的仍旧愣愣地垂着眼睛看着她。她费力地支起上身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她一晃，他像惊醒了似的手忙脚乱地用手指擦拭着她的小腹将那一棵融得豆子大小的冰块拂去。她愣了，不解地瞧着她，他轻柔地来回擦拭她的小腹抬起头焦虑地深深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轻轻地擦拭：“冷不冷肚子疼么宝宝一定冰坏了，是爸爸不好，是爸爸不好……”

她如遭雷击，嘴唇被紧紧咬住了仍在不住颤抖呆呆地瞧着他，他的皮夹克上还隐约能看见她的牙印。他惊慌地抬起眼睛看着她像在无声地询问，双眉间微微皱着，那淡淡的纹路里仿佛盛着一汪粉色的落霞，太阳竟然已经完全落下去了。

“妈妈，你们在做什么”

杨绵绵身体一颤，转过头看着站在楼梯边揉着眼睛的小软，放在电热灶上的锅子“吱吱”地尖声叫起来锅盖被蒸汽撞得颤抖。阮梫也转过头，有些迷茫地看着小软，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淡灰色的阴影。

杨绵绵一下子推开他，跑到电磁炉边去关电源，余光不自觉地瞥向后面，他仍像雕塑似的静止不动呆呆地半跪在地上。杨绵绵从他身边走过，拉着小软上楼，脚下踩着的终于稳实了些地暖烤得脚趾灵活起来。

“妈妈，禽兽爸爸怎么了”

杨绵绵低头看着一脸天真的小软，捏了捏她的手：“小软，他是禽兽叔叔，不是禽兽爸爸。妈妈会好好学讲故事，不要再让那个叔叔给你讲故事了，知道么”

小软原本挂着笑的小脸有些沉了，低着头说：“那叔叔要给我讲的时候我给怎么办呢”

杨绵绵想了想：“那你就说小软困了，不要听故事了。”

小软垂着头低低地“哦”了一声，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后，一走进房间就闷闷不乐地坐在床上。杨绵绵摸了摸她的头：“小软，你乖乖呆在房间里看故事书，妈妈下去给你做晚饭好么”

小软点点头，仍旧垂着脑袋。杨绵绵有些吃惊，没想到才短短半个月，小软竟然已经对“禽兽爸爸”有感情了。

杨绵绵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小软，然后轻轻关上房门。她慢吞吞地有些不想下楼，经过二楼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转头朝客房里看了看，他竟然安安静静地背对着门侧身在床上躺着。她松了一口气，在门口停了几秒钟，听见楼下大立钟“沙沙沙沙”的秒针声才抬起步子往楼下走去。

重新开了电热灶，水是半开的，烧了一会儿便滚了。她下了一点面，瞧了瞧，又拿起一点丢了进去。她静静站在锅子前，忽然觉得自己本来不是要做面的，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原本打算煮什么菜，只好将切好的西红柿和青菜一股脑全丢进锅里去煮加了一点盐和醋。

盛出来倒也热乎乎的颜色可人，只是小软是一定不爱吃的了。她盛了两碗，锅里还剩下一些，只得又拿出一只碗来盛。淡淡的面香随着蒸汽扑到脸上，过了片刻便冷成了微凉的湿气，紧接着便被烘得春意盎然的暖气蒸发了。她一次只能端两碗，走到半路又停了下来回头望了一眼搁在案板上的那碗面，又折了回去，将里面红红绿绿的蔬菜挑了出来匀在那两碗里。那剩下的一碗没了颜色便孤苦伶仃地被剩在了那里，不一会便坨了。

她端着面碗上楼，在二楼拐弯时飞快地垂下头，可是还是瞥了一个画面留在脑子里。她进了房间便反锁上了门，一整夜都提心吊胆的，门外却没有任何动静，就连窗外的风仿佛都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