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澌这个名字不错。”白飞城沉吟着道，“既然你喜欢，那就叫雪澌好了。”

婉生莫名的觉得脸上一热。什么叫做“既然她喜欢”她不过是个丫鬟，什么时候说话那么管用了但她又不能就因为这个和白飞城认真理论，也只能自己在心里生一生闷气了。

她不说话，白飞城也就不再开口。两个人骑着马儿安静的往前走。过了好一会儿，白飞城回头，发现并没有人跟着，只能远远的看见些人影了，这才转过头，低声对婉生道，“今日聂青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婉生迅速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转开去，“我知道了。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将军只管放心就是。我知道轻重的。”

白飞城略微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想必婉生已经猜到了吧既然如此，那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因此便笑道，“你别怪我不告诉你，这事还不能往外说。我如今还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若不然，也不至如此的……”

婉生听到他的解释，心中蓦地一软。白飞城或许这辈子都没有跟人服过软吧她心中虽然惊疑他对自己的格外不同，但毕竟还是会为此开心不已。这大约就是女人的虚荣心作祟吧！就算是自己也不能够免俗。他已经这般给面子，自己就不能不识好歹。

她看着白飞城笑道，“将军何必对我说这些我自然是知道将军有难处的。别的不说，就是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没有个消停的时候。”所以她才不羡慕那些身处高位的人，他们未必就过的舒心了。说不定人家还要羡慕她没什么掣肘呢！

“你果然很聪明。婉生，你是怎么猜到的”白飞城还是有些不解。

婉生歪着头冲他笑，显得格外天真无辜，“这有什么难猜的我是将军带来的，不看别人面上，也该看将军的面子，那聂青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要人要知道能够跟着将军出门的丫鬟可不多！何况，若真是普通的生意人，见了将军绝不是这个态度！”

她说的笃定，让白飞城也觉得好奇，问道，“为何普通的商人见了我是什么态度”

“士农工商，做生意的人别管有多少钱，在当官的面前，都直不起腰杆儿。若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儿也就罢了，可是在将军面前，就算是皇商，想必都要赔小心的。聂大当家的对将军的态度透着一丝恭敬和亲近，别人或许看不出，可我是伺候人的，这点儿眼力见儿怎么能没有”

婉生淡淡说着，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如果不是白飞城授意，就不信聂青能够这般明晃晃的打他的脸。何况那之后，不光是清平，就连和风都来安慰自己，想是自己终于通过了试探吧就算当时想不到，这么一会儿时间也足够了。

看样子即使自己做了这许多，白飞城还是不能放心，要一次次的来试探自己。这一次将这么大的秘密暴露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最后一次了。

她面上不显，白飞城从不是察言观色的人，因此也就没有想那么多。两人回去之后，清平和风已经挑的差不多了。至于其他的，其实不过是走个过场，聂青办的事，自然是有了白飞城授意的。

快要靠近的时候，婉生忽然凑近白飞城身边，飞快的说了一句，“将军还是小心些才是，这样的人，只怕没那么好用。若是让别人知道了，总归于将军有碍。”然后便打马飞奔而去。

白飞城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缓缓的笑了。或许，这个女孩是值得信任的吧他本就不主张试探婉生的，还是庄先生一再提醒，他又一向敬重这位与自己有半师之谊的幕僚，因此才无奈的同意了。他根本不知道聂青所谓的试探居然是要求娶婉生。

但事情发生了，又是他自己开口答应的，自然不能回头去责备庄先生和聂青，只能他自己来处理这个尾巴了。难得婉生这般通情理，让他少费了多少功夫。

他也跟着打马上前，冲着婉生粲然一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我心里都清楚。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正直的人有正直的用处，火爆的人有火爆的用处，这些人自然也有他们的用处的。你放心，我必定会小心再小心的。”

婉生怔了怔，还是觉得十分怪异，怎么白飞城最近对自己的态度和颜悦色了那么多啊按理说就算真的优容一个丫鬟，也不至于做到这份上吧让她看来，似乎比清平和风他们两个一直跟着他的人都要更加得脸，让她心里十分不安。

将脑子里的念头甩开，婉生看向清平和风，问道，“都选好了”

清平志得意满的向婉生展示自己挑选的马儿，婉生也就从善如流的加入进去。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白飞城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婉生叹了一口气，就知道今天不只是来买马这么简单。不过……白飞城就在自己面前这么做，也算是信任了。

随云堡的中心地带，有一座三层高的小楼。除了三位当家的，就只有他们的心腹能够接近这个地方。此时三楼的房间里已经装饰一新，摆好了酒菜，白飞城和聂青正坐在那里说话。

“如何，我说过这丫头没什么可疑之处，偏你们出了那么多幺蛾子。庄先生也是太过小心，只你跟着他胡闹。”白飞城含笑对聂青道。虽然是训斥，但却能听出话中的包容。

聂青似乎也习惯了，嗤笑道，“你就在那丫头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就不怕自己的老底让人给抄了。”想了想，又笑道，“不过你眼光还不错，我瞧着这丫头也有趣，和你以前的那些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你真不考虑将她送我”

白飞城闻言皱眉，轻斥道，“胡闹！她既说了伺候不来你们这里的人，自然要跟着我回去的。你以后不要再打她的主意了。”他说着神色一黯，“你也知道，我没有几个可信任的人，婉生的事……我也考虑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让你们试试，不过只此一次！”

话到后头已经有些严厉了，聂青暧昧的朝他挤了挤眼睛，笑道，“明白了明白了，你的心思还用说么”见火候差不多了，连忙提起正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这里只是听说你中毒了，不是说夏天就中过一次了么，怎么又来”

白飞城在西北的地位十分特殊，若没了他，换一个人来都不可能镇住场面。不光是狄人蠢蠢欲动，就是国内的那些人，又何曾真正消停过呢所以聂青十分担忧白飞城的安全状况。

白飞城却对此不甚在意，“又不是第一次了，反正这些年都习惯了。我既然是苏家的人，就逃不过这种命运。既如此，还不如迎难而上，将问题都解决了。不过也是我运气好，这两次，都是那丫头救了我，要不你以为我为什么看重她”

“……的确，论容色，她虽不错，但比她更好的多了去了。”聂青笑着接道，“我就说你怎么转了性子，原来还有这种缘故在里头。若是让那些倾慕你的红颜们知道你藏了那么个小丫头，不知会怎么闹呢！不过，你就不怀疑她出现的太巧了吗”

“也不是没怀疑过……”白飞城两只手放在一起，无意识的绞着手指，像是十分苦恼，语气却仍是淡淡的，“她的身世背景都有据可查，并无什么特别可疑之处。我总不能就因为她有可能是别人派来的，就一个人都不用吧”

聂青撇嘴，说来说去，还是对着小丫头心软了。若是以前，哼，管你什么人，宁杀错不放过，可疑之人绝不可能还要留在身边的。不过他看着那丫头也不像是藏奸的。

咳……你们都错了，之所以看不出来，那是因为人家只是将间谍作为副业，而且还是个间谍中的酱油众，这哪能看出什么来呢

“说正事。我这次中毒，不知道是哪方面动的手。但他们用了一种叫做灭生的毒，十分难得，往这上面查，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但我不方便动手。这次回去，我就要‘中毒’了，剩下的事情我都交给你。”白飞城见他打趣完了，忽然面沉如水道。

聂青也立即正色道，“属下知道了，将军只管放心就是，一定将背后的人找出来。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依我看，就是朝中那些人弄鬼！若不是将军拖着这里的战事，只怕如今早被那群人啃的骨头都不剩了！他们肯定不会放手！”

“这可说不准。”白飞城沉声道，“最近狄人那边的动作挺多的，我想他们一定是想开战了。哼！说什么集倾国之力，苦寒之地，倾国之力又能如何我西北军的男儿也不是好惹的！可是他们这样做，打完了这一场，皇上想必就要召我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