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低头，闻到被子上的消毒水气味，她知道她在医院。

病房一片漆黑，但还是能从隐约透进的灯光，看到随风摇曳的窗帘和开着的阳台的门。

她下床，摸黑穿上鞋子，往阳台走去。

果然，顾君临背对着她，正倚在阳台的围栏上。右手指尖，有着一点微弱的火光，他抬手，随后，一圈烟雾升起，然后慢慢消散在漫天夜色中。

穆晴语知道，凭他的本事，要查她所有的事情，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低头，敛眉，收起所有的情绪。她站在离他身后一米左右的地方，不再上前。

顾君临其实从她来这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虽然她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可他全身的细胞在她跨进他所在的领域的时候，已经接受到专属于她的气息。

他能感受到她所在的位置，对于她的不敢靠近，他除了苦笑，别无他法。

抬起右手再狠狠吸了一口烟，接着吐出一大口烟雾，遮挡住他的脸，也遮挡住所有的痛苦，他转身，看向她。

“怎么不好好休息。”

听到他带有几分自责的话语，穆晴语的睫毛轻颤，心中已滑过一丝苦涩。人，是不是都是喜欢如此，得到的时候不懂珍惜，要等到失去后才知道后悔……不管，是人，还是物！

她抬头，看他。

顾君临则在她抬头的时候已移开了眼，他，不知道怎样直视她原本漂亮漆黑，闪亮无比，如今却是写满恨的眸子。

穆晴语看他仍是穿着前一天的衣服，不知该怎样开口。

她从来不知道，他会如此不注意自己的整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是从未见过他一套衣服穿两天的。

不过，她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顾君临在失去她后，也已经改变了很多。

他和她，都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

时间，是一个残酷的东西，它能让所有的一切改变。尽管，你固执的留在原地。可，不变的只可能是你一个人，周围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没有人能阻止它。而你，也许也早已改变，即使你一无所觉！

7年的时间，足以使原来的一切面目全非，更何况当你想要消除所有有关的记忆的时候。

“顾君临，我们回不去的！”穆晴语终是下狠心，咬牙说出了这句话。

顾君临落在苍茫夜色的眼睛，在听到她说的这句话的时候，闪过片刻的迷茫。

他低头看着已燃到他指尖的烟，俩手指一松，剩下的烟嘴掉落在地。他看着那微弱的火星，在落地后渐渐熄灭，却是开口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

他的笑声低沉沙哑，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无比的压抑。

穆晴语一直看着他，看他脸上带笑，眼角，却又泪花凝结，她也不经意间，泪流满面。

“顾君临，你别这样！我承受不起……”

穆晴语看他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对着他歇斯底里的大声吼了出来。

顾君临终于停止了笑，看向哭得泣不成声的穆晴语，自嘲的笑了一下。一跨步，上前，伸手把穆晴语抱在了怀里。

穆晴语没有反抗，头刚好枕着他的胸膛，泪，沾湿了他的衣服，那冰凉，灼痛了他的心。

他闭眼抱着她，任她在他怀里哭着。

“柠柠，我已孤单太久，不想……再孤单下去了。”

穆晴语听到他这句话，猛的抬起了头，由于泪水的浸染，她的眼黑得发亮。

“还是不行吗”她有些绝望的问。

顾君临睁眼看着她，语气坚决，“对不起。”

穆晴语听他绝无反转余地的回答，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

一字一顿，无比清晰的吐出一个个字眼，“顾君临，就算你将我禁锢在你身边一辈子，我也不会重新爱上你！”

“没关系，我爱你就好。”顾君临虽然心如刀割，可还是含笑说出这句话。

穆晴语不知如何作答，“我累了。”

顾君临放开她，将她打横抱起，把她放到病床上，然后也上床躺到她身旁，将她揽在怀里。

“柠柠，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会一直等你原谅我的那天的。”

顾君临凑到她耳边低语，穆晴语仿佛没听到，没做任何反应。顾君临揽着她，仿佛拥抱着全世界。

一会儿，传来顾君临平稳的呼吸声，穆晴语知道他已经睡熟，睁开了闭着的眼，她想萧以哲和两个孩子。

“对不起，以哲。我，该怎么办呢……”她呢喃这么一句，再没了声息。

而她的眼，直至天亮，再没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