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应考的日子里，张彦白天处理公务，晚间则推掉了的应酬，开始用功读书。

能够做到一碗水端平，他现在每晚都得换个地方睡觉，在三位佳人之间辗转腾挪，力求不让一人觉得受到冷落……

这天晚上，张彦正在李婉这儿练习文章。

题目一般由李婉来想，依据科举考试的出题模式为标准，皆从四书文句中摘选。写完之后，他会在第二天找卢知县点评一下，好加以改进。

这个时候，李婉通常都会静静坐在一旁，添添茶水，帮忙研墨什么的。这样的生活，大抵便是许多文人的追求了。

当然了，风雅也是要有条件的。红袖添香夜读书这种事情，听来固然令人心生向往，却也有个先决条件，你必须考虑是否点得起油灯……

在这方面，小张师爷完全不用担心。知县幕僚的工作，已经为他带来了不少额外收入，性质不黑也不白，属于灰色层面。

一篇文章写完，张彦抬起头来，瞧见身边一袭绿衣的李婉，心中不由一动，信口吟道：“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

听得如此佳句，李婉眼中异彩涟涟，却见他没了下文，忍不住道：“何不借此成诗？”

张彦心说，那么长的一首诗，其中就这两句最能让人眼前一亮，其他的我差不多都忘记了，如何能强行拼凑出来？只好干笑一声，说道：“偶得佳句，并无妙句可与之相配。”

李婉闻言，正欲再说什么，突听得外头有人叩响了院门。

“这么晚了，怎还有人登门？”

“我过去看看罢。”说着，张彦披衣起身，来到屋外。大冷的天儿，也不知谁会那么无聊，自家待着烤火，反而出来外头闲逛。

李婉现在住的是官舍，一般人也到不了这儿，有人要找的话，需要通过差役传达。根据这一情况来判断，对方九成九是来找自己的。

果不其然，通过差役过来传话的是李文斌，也不知他有什么要紧之事。

若是别人，张彦直接就能给他推了，李文斌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当下，只好对差役吩咐道：“让他先等会，我稍候便来。”

关上院门，回到屋内，跟李婉开玩笑道：“你那侄子李文斌过来找我，八成是欲邀我去妓家喝酒呢。”

李婉听了这话，登时心生不满，生怕张彦会被带坏，有些赌气地道：“那你大可不去。这臭小子也是，整日不知学点好的，总跟着一帮生员瞎混。”

“读书人也要有交游的嘛。”张彦苦笑。

“回来晚了，妾身可不会给你留门。”

“那我也只好宿在妓家了。”

“你敢！”李婉近乎脱口而出，话出口后，又不觉脸儿一红，连忙背过身去。

“好好好，一定尽早归来。”

张彦从身后搂着她，下巴枕在她的香肩上，侧脸贴着她的粉颊道：“整日一个人待在屋里，会不会太过无聊？要不，给你买个丫鬟回来做伴？”

“不用。”李婉表现得异常柔顺，任由他双手抱着，声音异常柔婉地道：“清静一些也好。”

“嗯，婉姐儿总算长了些肉，叫人抱着格外舒服。”

“呀，真的胖了？”李婉心里一惊，不由抱怨出声：“都是你害的。”

“……”

张彦无语，好在，这时还不流行小脚为美的普遍现象，就连扬州瘦马的缠足方式，也没搞得那么丧心病狂。不然的话，他岂不是要站出来解放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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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官廨，一眼就瞧见李文斌正站在外头候着，边上下人提了一盏灯笼。

借着微光，他发现张彦今日换了一袭崭新的氅子，不由上手摸了一把，啧啧称赞道：“果然是好料子，做工看着也不错，出自哪位嫂子的手艺？”

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成了他姑父……对此，张彦自是严格保密，随口敷衍一句，便转移话题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找我有何要事？”

他一脸猪哥像的笑道：“有位杭州来的佳人，对你甚是仰慕，央求我定要带你过去见见。”

张彦心知，李文斌口中的佳人，一般指的都是伶人艺妓。这从杭州跑来的女子，搞不好还是传说中的西湖船娘……四大粉派之一。

所谓四大粉派，即扬州瘦马、泰山姑子、西湖船娘和大同婆姨。每个男人心中，或多或少都对她们心存向往，倒也属于人之常情。

张彦对此没有太多兴趣，这主要是他太有艳福，家里已然有了三位小美人。

穿越之前，他也曾羡慕过风流人物柳三变，后来突然又觉得，其实也不过如此了。

倒不是说他自诩才学了得，而是在这样一种社会环境下，才气确实足以让一个男人吃得开了。哪怕你这名气来得很虚，诗词全靠抄袭……

这话绝对不是夸张，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如果愿意献身的话，萧山县里可不知多少乐人愿意自荐枕席，与他共度良宵。

“区区一商女，也值当吾辈卖脸邀好？”张彦一脸不屑，心里想的却是，那女子名气如何，能否借她炒作一番，给自己再添一笔声望。

事实上，士人和艺妓之间，也是有着相互依存关系的。

各类花魁雅妓的名头，通常都是由读书人抬举出来的，名士一首诗词的吹捧，足以令某个妓人身价翻倍。而读书人想要扬名，有时也得依靠姑娘们的衬托。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总是能令世人津津乐道，传播速度比什么都快。

闲话不提，却说二人一路向北出了城，来到一处江岸边。

好家伙，这里停泊了不少的花船，一派灯火辉煌的景象。这令张彦一度怀疑，自己所处之地不是萧山，而是杭州西湖，亦或是繁华如姑苏那样的大城埠……当然，相比起金陵秦淮河那等金粉之地，它们都要略逊一筹。

在李文斌的引领下，他登上了其中一艘挂有‘柳’字样灯笼的画舫。

据李文斌介绍，杭州的花魁娘子年纪大了，正打算落籍从良，嫁给一位致仕的乡宦。所以，她妈妈现在要新推一位头牌清倌人，继承这份伟大的事业……

那位花名为柳无双的清倌人，正是他们今晚要见的姑娘。

俩人入得船舱，却见一妙龄少女已经迎上前来，屈身盈盈一拜，见过礼后，一双美眸在张彦身上顾盼流转。

与此同时，张彦也在细细打量着她。

稍停片刻，便见她掩嘴轻笑道：“想必这位便是张小相公了，果真如传闻中的那般仪表堂堂，貌比潘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