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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得知下落

作者:子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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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贼被他牢牢抓住左手,无从避闪,但闻华刚声音激动,连番逼问,心想此人怎么真令人难以捉摸,古怪至极,既是与自己一样迫于无奈,自当放心大胆地看见什么拿什么,反而追问起林家人的下落来,看样子定与林家有莫大的过节,问道:“兄弟放手,得罪你的是林家,又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他们。”华刚出来想知道林家人的下落外,更担忧的就是曹阳的身处何方,如今好不容易故地重游,孤身犯险来到合州,没想到竟然人去屋空,这一番辗转又将白费心机,只好把一线希望寄托在这个行窃的盗贼身上,一时急躁,双目红赤,暴露凶光,与其更是严厉生硬,似乎在逼问,“快说,我问你林家人的下落,你一定知道,否则否则我对你不客气。”盗贼真觉得遇见这个怪人,一切都莫名其妙,这完全是恫吓,威胁,谁让自己受制于人,命悬他手,左手生疼,几次挣扎都不得摆脱,宛如被华刚铁箍般地紧紧抓着,牢固不放。口中结巴地求饶道:“你你快放手,到底想干什么有事想问先放开再说哪有你这样无礼的,好不蛮横”

华刚心底偏激易怒,见这个小混头还心存妄想,要消遣自己,更是无明业火陡然升俱,冷冷地呵斥道:“快说,否则否则你这只手活活被我拧下来,叫你日后再不敢干这些鸡鸣狗盗的勾当。”华刚气势汹汹,威逼利诱,又一次哀怨求饶道:“想不到想不到林家的人为富不仁,居然居然还有你这样为虎作伥之人我偏不偏不说,除非除非”华刚厉声断喝道:“除非放开你是么好,谅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样,否则后果自负。”一时渐恢理智,赞押火气,这才松手放开他,暂时给他时间好好作答。

盗贼一恢自由,连忙揉搓被华刚抓住的手腕,恐怕勒痕都出现了,又是哈气又是甩手臂,以助活血化瘀的功效,生怕被面前这人折磨致残,口中抱怨,细声嗫嚅,又怕华刚的厉害,不知又会使什么手段对方自己,令自己死去活来,见华刚不再为难,暂且放心,说道:“你不是合州本地人吧”

华刚耷然若失,心绪不宁,哪有心思给他聊长问短,一心只挂念曹阳下落,以至于现在神智浑噩,木讷地摇首不语。盗贼看出他并非蓄意为难自己,只是一时情急激动,也不以为然,娓娓道来:“你定是与林家有过节,说不定还有深仇大恨,我本是城中一户僻远人家,也受了林家人不少怨气,加上现今城外蒙古人大军强围,城里的出不去,外面也进不来。谁都想再多活几日,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干起见不得人的行径,但也是为了报复林家以往对我的补偿,比起他们以前对我的欺辱,这点万不能比。”

华刚深有体会,自己虽说不是此地人,但在城上与王坚张钰这群仁者义士同甘共苦浴血奋勇三月之久,为了活命,城内算是粮尽水绝,异常艰苦,为了活命,这些百姓唯有自谋生计,天道不仁,惟有人自贵之。抱拳有礼,深表歉意地道:“刚才一时鲁莽,凌兄弟几次三番受惊,实感抱歉,可兄台终日不务正业,非光明磊落的大丈夫所为,望兄弟自重,切莫迷途沉溺,深陷其中而不能悔悟。”盗贼叹息不已,说道:“兄弟好意,我也自当改过自新,洗心革面,决计不再为恶。”华刚欣然宽慰,可心中疑虑慰藉,仍是放心不下,苦苦追问道:“那兄弟可知林家人为何连个看门护院的家丁也没有,难不成他们罹难了不成”

盗贼好笑,反讥道:“他们会死林家人的本事大着呢这不过是‘狡兔三窟’罢了,他们携带贵重金银首饰,变卖家产,带足便于远行的细软银两,遣散家眷,逃难去了。”华刚皱眉,更增几分狐疑,但一听林家人都没事,那么定是带上曹阳一道远避战祸而去,可谓是夹着尾巴仓惶逃遁,但曹阳无碍,心里多少宽慰。不由更增几分狐疑,反问道:“他们逃难能逃到哪里去”盗贼没想到这人居然对于天下大势漠不关心,不免有些孤陋寡闻,自鸣得意地笑道:“还能逃到哪里去。蒙古大汗叫什么蒙什么的,亲率大军南征,竟在合州城外受阻,天下哪个国家无不对蒙古大军吓得六神无主,皆臣服归顺,唯合州等地弹丸之地还顽命抵抗,誓死不从,蒙古的大汉几次重兵攻城而不能得,引为奇耻大辱,扬言天下,一打下合州城,定要让刁蛮顽劣的汉人付出惨痛代价。”

华刚当年虽身处王坚的义军帐营之下,与蒙古大军苦战,无奈实力悬殊,强弱胜败自成定军,却不知道蒙古大汗因而受挫,听到这一喜讯,大有扬我华夏威风,说不出的大快人心,但对于蒙哥为之气急败坏,昭示天下群富到底说了什么却一无所知,不由纳罕问明:“说什么了竟让城中百姓乃至权贵大贾都惶惶不安”盗贼凄苦地笑道:“还能说什么汉人顽劣,不服教化,竟折辱蒙古数十年的威名,攻下此城,定要屠城昭告天下,以示效尤。”华刚惊惶失色,为之大震,“什么屠城这这完全就是惨绝人寰,惨无人道,跟禽兽有何分别”“所以啊,凡有钱有势的大家一听到这个消息,吓得逃之夭夭,林家也担忧性命不保,早在六月初就遣散家丁,典当贵重物饰,携带尽数身家西逃了。”盗贼的话义正言辞,虽有几分耸人听闻,却也合乎常理,看样子林家人也怕恼羞成怒的蒙古大汗蒙哥。人往往都是恃强凌弱,弱肉就注定被列强所食。蒙哥的权利越大,地位欲显赫,神通自然广博,欲望也随之增俱,一声令下,就有多少人胆战心惊,趋之若鹜地为其卖命。而又有多少会奔走迁徙,被其威风所震慑。

华刚被他若有其事的话弄得将信将疑,但根据自己与蒙古人数次交锋,亲眼所见,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与蒙古的精锐交战作对,无疑是自取其辱,也亲眼见识到蒙古的军纪严明,无坚不摧,蒙哥本人更是穷兵黩武,文韬武略,甚至不乏野心勃勃,足堪称一位雄才大略的英雄。他倒不关心这场鏖战,既已远避尘嚣,何必再惹是非。要想与心仪之人相濡以沫,必先相忘于这个不凄的江湖。

“那兄弟确切得知林家人的下落吗”华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何况川西地广人稀,不少还是彝族羌族藏族等近似蛮荒之地,地势高寒险峻,自己纵然费心尽力地寻找下去,又是一番苦等,盗贼先是摇头,像他所说既恨林家还来不及,怎会如此关心他们的去处,除非是必定之间存有深仇大恨,但一时记不大清不敢断言。华刚暗自叹息,看来还得再历尽千辛万苦。

忽尔之后,盗贼似乎记起什么来,兀自惊讶地说道:“我记得有一日林家少公子亲自在集市上采购貂绒狐裘,这是川东又置酷暑正盛之时,你说他们买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难不成是要捂汗不成,真是好笑又可疑。”

华刚被他这句话引起几分注意,念念有词,自言自语地道:“狐裘貂绒棉被这些绝不是向蒙古人进贡讨好之用,定是要往高寒之地远行,可惜这种天气,到那里都一样啊,除非

除非”盗贼见他有些眉目,也不打断华刚的沉思,好像自有答案,反问道:“是不是猜出什么来除非什么”华刚摇首道:“除非他们越往人烟罕至的地方,就越躲过蒙古人的眼线,自然不会由江而下,到江南一带,而是向吐蕃等高寒恶劣的地方讨个幽静安宁。但至于哪里,我却不得而知了。”盗贼嘿嘿冷笑,早有眉目,得意洋洋地说道:“起先林家人买椟还珠的可笑行径令多少人感觉可笑,可是这明显是要往西逃逸,看来他们早有预谋,这个消息后来无意中听他们私下谈论才解开了心中的谜团”华刚追问道:“哦那他们大张旗鼓地筹备冬日的必备之物,想来不惹人怀疑都难,那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听林家遣散所有管家账房奴仆丫鬟,这个消息还是他家的老管家喝醉了酒无意透露的,说林家携带尽数身家往川西高地的四姑娘雪山方向去了,至于过多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兄弟我奉劝你一句,天下将亡,谁都为保存性命而迁徙奔波,国破山河在,何苦为了私仇怨恨耿介于怀,说不定他们被蒙古人所杀,你却又向谁复仇,看开些,能活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惜福。”说罢,盗贼见华刚竟然呆如木鸡,愣自出神,不禁摇首怨叹,也不再多劝,像普天之下这种执念不下的痴迷之人不胜枚举,个人尚且生死未卜,何况对每个人良言奉劝,不再多言,转身提着从林家搜索来的东西,朝着院墙的矮处去了。

整个大宅院内只剩下华刚一人,凄凄凉凉,冷冷清清,一切又恢刚来时的死寂,华刚对那位一片好心的过客去留恣意,浑然不知,什么忠言逆耳全也听不进去,那种执意一件事:林家倾巢而出,一路西进,带着厚重御寒的贻误,除非他们要绝处逢生棋行险招,去往鸟兽都难以飞跃的大雪岭,暂避这场无妄之灾,待战事平定下来,再举家归故。即知林家人的下落,而他们的愿望还未实现,还没有并吞曹家在川内的势力,定会带着曹阳这个交换的筹码一并西迁,这下心底明了透彻,不禁畅快释然,兴高采烈地道:“兄弟多谢你成全,他们纵然逃至天涯海角,我也要”可是四下一片寂静如沉,哪还有半个人影,就连刚才详谈的盗贼早已离去,一时黯然自嘲:“华刚啊,华刚!你难道注定无人懂你的心迹,也没有推心置腹的知己朋友,哎!命中注定该孤苦一生,形单影只,无人嘘寒问暖我华刚岂能甘愿认命,天不容我,我就与这个薄情的世俗相斗到底,与这个暗无天日无情冷酷的世道相抗,我自由我不由天。”

一阵激越的内心交战,多年来的悲戚凄苦挫折不畅,遭到了多少人的冷漠轻视,甚至无人问津,怏怏不快,受人白眼,历尽磨难的轻贱,在此一并大肆宣泄,已然豁然开朗。现在林家人的大致下落已然掌握,也不犹豫即刻动身,离开这个已然风雨飘摇千钧系于一发的合州城,开始又一段艰险的历程。

华刚一路由合州城又取道向西,靠着机警躲过了蒙古人的大军合围,出了合州,并换取马匹

,急促快马,快似电,疾如风地向目的地进发,无心耽情于沿途的所见所闻,他一心想见得不是满目疮痍,而是那位阔别多年,下落不明的曹阳,既是历尽千辛万苦相隔崇山峻岭,如能一博没人芳泽,已然死而无憾。

既是四姑娘雪山,自己也买了一些御寒的衣物,沿途问清路人,不少人也确实见到一群轻骑快马赶往西进,确信无疑之后,心情轻松畅快许多,打定主意要赶在这群人前方,先到四姑娘雪岭探明地形才说,其实独自上路,反倒是没有任何顾虑,一大群人虽说马不停蹄,却也担忧被人猜疑,还有点大张旗鼓,不慎走漏风声,被蒙古管辖的州县所盘查,倒是林家实在是得不偿失了。像林家这样的富贾大户,蒙古人巴不得得此投诚援助,还对整个蒙古的统治利大于弊,以他为榜样,鼓吹仁政善道,以误天下人耳目,威加海内,攘平四夷自然事半功倍。

林振堂此番西行倒不是仓惶而逃,丢盔弃甲,据华刚沿路探访到,他们一面赶路,一面掩人耳目,不慌不忙,为了避开蒙古人的眼线和追捕,谨防别有用心之人分外眼红,就算得不到,也会因妒生恨向蒙古告密,这种事怎能半途而废,他们先到嘉州请来“神拳无敌”孙德浩,然后北上相邀几位有头有脸的旧友,然后再往青城山,最后请到成都的高家,一切就如游山玩水,饱览名山大川之地,一副畅游好闲的样子,其实是请来川内名家高手来为林家助拳,充当打手。

林振堂与曹立信都是江湖中成名大侠,喜结川内各方高人,表面上他们仗义疏财,拓宽人脉,靠经营正当生意维生,都是家财万贯,享誉盛名的一方大贾;孰不知心怀各异,同床异梦,暗地里相互较劲,表面上是伙伴,相互依赖的同行,私下谁都想吞并对方。明交暗攻,一举荣登川内第一,揽括整个“天府之国”的财富,利欲之下,谁也不甘愿为其付出一切,这好比当下蒙古帝国,若要声势浩大,旷古决绝,必先是一番惨绝人寰的征服。

华刚也从江湖耳目中得知这位“锱铢必教”林振堂林大官人,联络了川内名望知著的高手助阵,生怕有心人对他不利,或是对付曹立信而准备的“杀手锏”,这些人或江湖的名门正派,或奇人异士,或独行豪侠,可以说是壮大声威,拉拢讨好。林振堂为了向川内开拓渠道,自然是敛财有道,不惜每年逢年过节,祝寿诞辰等重大时日,差人备足厚礼登门道贺,可谓是良苦用心,殷其所好,青城成都峨眉嘉州宜宾等地的名门望族高人仁侠自然受宠若惊,林振堂以往又是江湖的豪侠,谋定后动,谁知林振堂年前断然中原等地的生意,居然暮然回首,开始对川内的仁志义士大施恩惠,究竟是何居心,谁也揣摩不透,到底问他在盘算什么,林振堂笑谑随和地道:“人至中年,不如年轻时雄心壮志,天下的金银珠宝数之不尽,亦不能蛇口吞象,够用就行,钱财本是身外之物,不如好好享受下天伦之乐,树高千丈叶落归根,巴蜀乃是自己故地,既是川内人士,定然与川内各位近邻,一道品茗手谈高谈阔论,交付给后人,金盆洗手,渡过余生,望各位朋友援手相助。见谅林某人年轻时的狂傲,多有不周,还望大量。”

这些成名人物对林振堂的话将信将疑,想不到他客气周到,听得舒坦受用,一时的锋芒掩盖全无,换作的全是礼贤下士,谁人都恨不得巴结他。想不到时来运转,惊险拉拢诸位,犹见豪气,看在厚重的财富面前,都欣然接纳,视为信赖的豪士。

华刚即知有青城山的别云道长,成都高家庐的高克用,峨眉的金光上人,嘉州的神拳断浪孙德浩,还有赶尸门等等,还有一些名望知著,不闻其名的高手,一遇曹立信的人就痛下杀手,如若双方撕破脸,有这么多好手助阵。并以曹阳的性命相迫,不愁自己的亲家,这个强敌不肯就范,愈想愈焦虑,试想独自一人总不是这多成名好手的对手,单林振堂的狡谲诡诈已令许多人防不胜防,唯有趁其不备,才能救曹阳脱离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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