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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竹篮水成空

作者:毓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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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从容的微笑依依话别之后,筝玉便将薛子俊崔可吟与宣儿三人留在原处,独自上了马车,让秦勉继续赶路。

虽说几年的相依为命换来最终的离别是让人心头有些不舍,但这样的结局未尝不是好的。对于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深受三从四德理念影响的古代女人来说,最需要的,终归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后来,筝玉方才从秦勉的口中得知,马车上多出来的六百两黄金,是聂素之拿出他所有的俸禄以及府上值钱的东西折凑出来的。

那时候,他们离京已经有十几日了,虽然知道聂素之把所有的钱财都给了自己,他们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会过得比较艰难,但是再还回去已是不可能,感动之余,筝玉只有领了他的这份情。

由于此时已经身无官职,去沧州也没有什么任务,加之马车上所带的钱财足够他们任意挥霍,所以筝玉并不急着赶路,一路上都带着游山玩水的心态,喜欢哪里,就在哪里多停留几天,这样走走停停的,抵达沧州的时候,夏天已经过去大半。

这其间,他们曾经遭遇过一次截杀。那是在一个暖风习习花香缭绕的春日午后,他们的马车正在郊外的一片少有行人的杏花林中徐徐缓行,突然不知打哪里出来一大帮黑衣人,前后左右的将他们团团围住。

说截杀,其实,那也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截杀。因为那帮人一不打算劫财,二不打算害命,只有一个很明确的目的——拖住秦勉,将筝玉带走。

事实上,他们也得偿所愿了。一众人齐齐围攻秦勉,让他没有分身的余力,然后分出一个人来,飞身跨上他们马车的马背,一甩马缰,将筝玉连同马车一起带到了杏林尽头的一座小木屋前。

筝玉当时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在那木屋前的一丛翠竹旁,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黑纱环绕的斗篷的人负手而立。那样的身形,那样的装扮,虽然只是一个背影,筝玉还是一眼就认出他就是当年在宁州城郊地洞之中那个被裴玄凌称作主上的人。

之后那人转过身来,主动摘下斗篷,筝玉才惊诧地发现他竟然是当初杜皇后一心想要扶持最终却无缘君临天下的九皇子萧择。

萧择并没有为难她,只告诉她,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因为私藏粮草兵器被认为是意图谋反,现在正遭人追捕,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她了,采用这种方式把她带到这里,也是不得已,只是想要对她说一声珍重。

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还能冒着生命危险来见她,筝玉对此不是不敢动。只不过,她不是柏璃湘,不是那个让他惦记让他牵挂了多年的人,萧择之于她来说基本上算个陌生人,这份感动,也只能以旁观者的角度去默默感受。

清楚他现在的困境,带着为柏璃湘做出些补偿的心理,筝玉将聂素之给她的那两箱黄金其中的一箱留给了他,然后心怀惆怅的,牵着马车沿路返回。

害过人,被人害过,曾将别人逼得无路可退,如今也被人逼得无路可退,也许这个时候,他也该明白了,什么权势,什么地位,什么欲念……到头来,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对于沧州这个地方,筝玉两年前虽然机缘巧合地来过一次,但也只在这里待了几天,基本上不熟,所认识的人,也只有云王世子云梦泽,所以到达沧州之后,筝玉与秦勉便直接去了云王府找他。

得到门房的通报,亲自出来迎接,看到来人只有筝玉和秦勉两个人的时候,云梦泽显然有些意外,不过终是没有多问,热情的邀请他们进去,然后命人摆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席间云梦泽曾表示,他已经命人为他们准备好了房间,让他们安心在府上住下来。但筝玉却觉得寄人篱下终归不如有处自己的宅院来的自在,便婉言谢绝的他的好意,提出他们只在王府住几天,等找到合适的宅子,就搬出去。

云梦泽见她态度坚持,也不好多加挽留,想要帮到她些什么,于是承诺找宅子的事情包在他的身上。

两天之后,所谓的宅子就找好了,由此可见云梦泽办事效率之快。筝玉与秦勉曾在他的带领下去看过,那是一座距离云王府不算太远的独门小别院,占地面积约有十来亩,房屋造型简雅别致,花木栽种斑驳成荫,有种说不出的深秀清宁之感。虽然比不上云王府的气势恢宏,但还是超出了筝玉对于新住处的预期,也就爽快地定了下来。

待到那宅子完全修缮好,家具置设齐全,已经又是三天以后了。筝玉不想留在云王府中继续叨扰,便向云梦泽提出告辞,然后与秦勉搬了进去。

住处安顿好,又请了几位大婶帮忙料理家务,没有什么其它的顾虑,筝玉便给容成润去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已经来到沧州了,并向他询问容成老爷子的病情。

沧州与宁州地界相邻,两个城池之间快马的话只要不到一天的时间,筝玉原本以为容成润的回信很快就会到,不曾想足足等了七八天,却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筝玉猜想那信他可能没有收到,就又给他写了一封,请人送去。

闲暇之余,筝玉最大的乐趣便是去城外的护城河钓鱼,觉得这样不仅能够吃到最新鲜的鱼类,还能够修身养性,又能看看外面开阔的风景,是一举三得的事情。

云梦泽多数时候都会陪她一起去,他喜欢握着根鱼竿坐在她的身旁,看着她将钓到的鱼做个记号重新放回河中,听她讲一些以前从未听到过的稀奇古怪的故事,以及标志重捕法可以推算出一个范围内同一物种总数量的原理。

不知不觉,秋天便已经来临了,白天天气虽然依旧炎热,晚上却多了几分凉意。筝玉担心再盖以往的丝被可能会着凉,就让负责她起居的绣婶给准备了一条棉被,然后让她给秦勉也准备了一条。

至于承诺说等送她到达沧州后就离开的秦勉为何至今还留在她身边,原因有二:一来,据秦勉说,他过够了那种江湖漂泊的日子,想要就此安定下来,从此过平平静静的生活;二来,筝玉觉得自己独身一人住在这空荡荡的宅院中,身边没个值得信赖的人,是一件很悲惨的事情。两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于是也便有了如今这种局面。

自从来到沧州后,筝玉并未隐瞒自己女子的身份,对待秦勉的态度也很温和,还处处为他着想,家里请来的几位不知情的大婶便都私下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尤其是负责厨房的阿喜婶,那阿喜婶是一个为人热情,喜欢直来直往的人,她认为秦勉和筝玉是一对还没有成亲的小夫妻,曾私底下劝说秦勉对待筝玉要主动一点,不要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弄得秦勉十分尴尬。

当然,这事筝玉当时并不知晓,她是几个月后方才知道的,在这期间,她每天只做两件事,出城钓鱼与等待容成润的回信。

但不知怎么的,转眼两个月过去了,信也去了好几封,却封封石沉大海,始终没有得到容成润的半点儿音讯。

容成润虽说一贯随意懒散,但也不至于如此忽视她的存在,担心容成家也许是出了什么事情,筝玉便在一次外出钓鱼的时候将自己心中的顾虑告诉了云梦泽,并就自己是否去宁州走一趟的事情征求他的意见。

云梦泽听她将此事详细说完,也觉得其中事有蹊跷,建议她再回去写一封信,他命人替她送过去,倘若再没有回信的话,他愿意陪她一起去宁州。

筝玉想了想,觉得这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再多等几天也无妨,于是也便点头同意。

将信写好交给云梦泽的第二天,筝玉本打算继续像以往一样,约他出去钓鱼,却没想到早晨一起床,就发现外面下起雨来。

这雨一下就是整整一天,直到黄昏时分,方才见停歇。

筝玉在屋里待得久了,有些闷得慌,给自己披了件披风,正打算出门去透透气,半掩着的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秦勉惊喜的声音:“筝玉,筝玉,你快来看谁来了”

筝玉闻声走出房门,站在回廊里的廊柱旁,慢慢抬头向院子门口的方向望去,看到自那半掩的院门中一前一后走进两个人来。前面正是刚刚喊话的秦勉,而后面那个人,筝玉微微侧头望去,一袭有些润湿的雪白衣衫上带着几点浅浅的泥污,墨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美得天怒人怨的面容上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竟然是……

“怎么这才大半年不见,就不认得了么”那来人向前走了几步,望着筝玉,面上的笑容愈发璀璨几分。

筝玉忙提裙走下台阶,抬脚迎了上去:“您容成公子大驾光临,如何敢不认得”然后抬手扬了扬自己身上翠绿曲裾的宽大衣袖,任由发髻上的金质双蝶点翠步摇随着那动作轻轻荡动,玩笑道,“倒是您,看到我这副打扮,还敢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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