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了。

对边伯贤都暻秀这种读书人来说，十二月是忙到四肢蜷缩全身痉挛恨不得变身八爪鱼的考试月。对朴灿烈金钟仁这种视读书为粪土的人来说，十二月是充满希望和各种西方节日气氛的假期月。

而对于吴世勋这种视读书为粪土但是却被家里人逼得迫不得已成为读书人的人来说……大一的十二月真的是一个难以言表的月份。

“啊……鹿鹿……考完高数我天上的星星都要瞎了……”

“天堂有路我不走，学海无涯……苦！作！舟！嘿！”

“我去你了麻痹啊……”

考完最后一门，吴世勋像被点了穴一般整个人瘫在鹿晗身上半天不动一下。鹿晗拍了拍他的头，无奈地笑了一下。那边朴灿烈也挂在边伯贤肩上，嘟着嘴恶狠狠的抱怨大独特又变态的考试安排。

“为什么别人开开心心迎接元旦，我们就要饱受考试的折磨为什么专业课期末考的前一个月要给我们来一发基础科目的测试还他妈的计入期末总成绩边伯贤你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会想来这个学校”

“嗨呀，”边伯贤把朴灿烈的胳膊扯下来，捏了一下他的下巴，“不就大一这一年嘛，熬一熬不就过去了嘛，对啵”

“熬你个番茄炒蛋！”吴世勋从鹿晗身上跳下来，整个人呈炸毛状态，“还有一个学期啊！慢火熬得我难受啊！还不如把我一次性扔到锅里煮了算了！”

“谁叫你平时光顾着吃喝玩乐不好好复习的前几天连金钟大都在发了疯一样拼命啃书，你还踩着个无敌人字拖翘着腿到处约开黑，明明有一个管得贼几把严的老爸，你自己要当一个傻儿子你找谁哭”

一直沉默的都暻秀突然挂着一个白眼站出来连环射着毒液，把吴世勋气得直抽抽。金钟仁望着看上去冷静万分的都暻秀的脸，内心不由得感叹……

骂的真是太他妈好了。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光天化日在学校教学区域吵来吵去的……”鹿晗把吴世勋拉回来，“难道没有人对后天的圣诞节有什么想法吗”

朴灿烈和边伯贤一愣，对视一眼，然后突然就贱兮兮地笑了出来。边伯贤瞪他一眼，别过头去佯装不理睬状，眉眼间却隐隐约约藏着糖。

啊，圣诞节。

十八岁的圣诞节。

“好啦好啦，大家安静一点，再吵的话等下就换不到礼物了噢。”年轻漂亮的老师站在讲台上笑眯眯地柔声说道，台下闹哄哄的八岁小男生小女生们立刻端正地坐在位子上，一副乖巧的模样，生怕拿不到属于自己的圣诞礼物。

届时还是相等身高和朴灿烈一起坐在后排的边伯贤悄悄扯了扯朴灿烈的袖子，“记得哟，我的是最左边那个天蓝色的盒子，待会儿不要拿错啦。”

“知道了知道了。”朴灿烈坐在凳子上扭了扭屁股，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讲台的圣诞树上那个属于边伯贤的盒子。

老师们组织了几个简单的游戏热身过后，就到了交换礼物的环节了。屁股早已翘起来做好预备跑姿势的朴灿烈在听见老师说“按照座位去拿礼物”这句话的时候，一下子瘫倒在桌子上，嚎叫一声。

边伯贤在一边咯咯咯地笑。

一个小男孩屁颠屁颠对着那个天蓝色的盒子跑过去伸手准备去摘，边伯贤惊呼一声，朴灿烈立刻抬起头来方向都没对准就大叫一声：“啊不准动！”台上的几个孩子被吓得不敢动弹，回过头惊恐地盯着晃着脑袋终于找到目标的朴灿烈。

“对！说的就是你！”朴灿烈唰地一下站起来，朝着那个小男孩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拉住他，“这个盒子是有毒的，你不可以碰，碰了就中毒了，中毒之后还要找解药，没有解药你就会死翘翘的！”

几个老师站在一边相视无奈，小男孩被吓得颤抖，连忙随意扯了旁边一个粉红色的小盒子溜回自己的位子。朴灿烈这才笑嘻嘻地慢悠悠走回来。

边伯贤捂着嘴嘿嘿嘿地笑。

“为什么你的这么轻”朴灿烈拿了礼物坐回位子，一脸狐疑。边伯贤眯着眼睛不说话，转过脸去拆朴灿烈准备的礼物盒。

“哇……”

盒子里装着一辆精致的遥控车。边伯贤眼睛一亮，“这，这个不是你最喜欢的吗！好不容易才让叔叔买给你的！”“喜欢吧。”朴灿烈嘻嘻一笑，挑了挑眉然后转向天蓝色礼盒。边伯贤立马坐直了身子，抿着嘴憋着笑。

大大的天蓝色礼盒里头，装了一只正正方方的天蓝色小盒子，小盒子里头，装了一个白色密封小纸袋，拆开小纸袋，一张照片掉了出来。照片上是光着大半个身子被边妈妈抱在怀里的婴儿版边伯贤，照片背面是用彩笔画的一个丑丑的大鬼脸。

朴灿烈从始至终都是懵逼脸慢动作。

“我说……边伯……”贤你这个王八蛋。

边伯贤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啊哈哈哈地笑出来。

“我就是礼物啊。”

朴灿烈愤愤地盯着向他摊手的边伯贤，只觉得火气直冲脑顶，“亏我还把我最爱的小汽车给你！你这，你这是啥呀，连我小汽车放的一个屁都不如！”

边伯贤得意地摇头晃脑的。

一个小女孩默默地走过来在两人桌边站定，伸出手，“灿烈，我这里有小火车，我和你换好不好。”

朴灿烈一愣。

小女孩又掏了掏自己的衣服口袋，“呐，我还有棒棒糖！”

朴灿烈把照片抱在怀里往后一缩。

小女孩挠了挠头，“嗯……放学了我还可以叫我妈妈给你买碎碎冰吃。”

朴灿烈把头摇成拨浪鼓。

小女孩都要哭出来了，“那我把我最喜欢的芭……”

朴灿烈大叫一声：“不要不要！边伯贤是我的！用小火车棒棒糖碎碎冰还有什么比巴卜（……?也不换！”

边伯贤看着朴灿烈的后脑勺，心里突然甜滋滋的。

小女孩气得揪了一根朴灿烈的头发噘着嘴跑开了。

“哼！”朴灿烈把边伯贤的照片拍在桌子上，恶狠狠地对他说，“我不管，你欠我一个圣诞礼物。”

心情大好的边伯贤一挥手，欠就欠吧，“什么时候还”

“随你。”朴灿烈嘟着嘴，“反正还了就是了。”

“那就，999999万年之后吧。”

印象里这好像是世界上最大的数字了，那个时候朴灿烈应该早就不记得了吧。这么想着的边伯贤笑得特别阳光无害。

“太久了！”朴灿烈气得鼓起两边的脸，“明天！”

“太快了！”边伯贤瞪大眼睛，“一千年之后吧那就，我已经让你很多了。”

“后天！”

“哎呀……那就一百年”

“大后天！”

“哎……好吧好吧，十年之后吧，很快的。”

老师说一年有365天呢，十年，那就是很多很多个365天啦。还早呢。

边伯贤笑嘻嘻的。

谁会想到朴灿烈心里住着一个定时闹钟，从八岁到十七岁，年年都会在圣诞节那天提醒一句。边伯贤你还欠我一个圣诞礼物呢。

而这九年来，边伯贤送过很多圣诞礼物。小到一颗泡泡糖大到一整套漫画，但都取悦不了朴灿烈。今年就是十年的期限了，边伯贤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挣扎着打着算盘了。

不然就给他来一个一千八百度旋转的大巴掌吧，竟然让本贤连着十年苦恼这么少女的事情。

边伯贤盯着朝吴世勋走过去的朴灿烈的背影自顾自吹鼻子瞪眼。

“敢不敢跟哥去开一桌”朴灿烈搂上吴世勋的脖子，回复他的是几个连续不停歇的白眼。吴世勋抖了几下，把朴灿烈的胳膊甩下之后躲到鹿晗身后，“我要和我鹿鹿过，你自己和边伯贤凑合一下吧。”

凑合

边伯贤一口气没缓上来，“我特么……”

吴世勋回他一个鬼脸。

“哎对了，我就不参加你们的集体活动了。”都暻秀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圣诞节正好我女朋友生日，我要陪她。”

“我靠！”金钟仁立马一个嚎叫出声，“你们考虑一下我你们一个个都配对成双的，我他妈要去买个充气娃娃吗”

“学校不是有圣诞活动么你可以去参加啊。”鹿晗转过去好心劝说，一脸正经。

“就那个什么圣诞老爷爷和七个小矮人拉倒吧，连袜子都要自费出，只有金钟大那个不服老自欺欺人沉浸在儿时记忆里的傻叉才会去参加好吗。”边伯贤想起几天前金钟大在寝室里填着报名表的兴奋劲，忍不住吐槽了几句。

金钟仁愣了一下，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边伯贤，“你这人有没有童年的啊，什么七个小矮人，明明是圣诞老人和三只小猪好吗”

“……”

到底是谁没有童年——

今年的平安夜圣诞节好死不死卡在周三周四这样尴尬的日子，吴世勋对于这种情况很是不满。上完了一天课，又接到晚自习正常进行的通知，吴世勋拿着学校批发下来的苹果拍桌朝晃荡过来巡逻的辅导员老师叫板。

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不仅没有叫板成功，连苹果也被收回了。

晚自习下课之后回寝室的路上，朴灿烈和金钟仁不顾来往同学的眼光笑吴世勋那副被全世界抛弃的表情笑了整整一条樱花大道。

于是，吴世勋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逃，逃课”

“对啊！”

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的吴世勋感觉有点不对劲，回头才发现朴灿烈金钟仁傻了吧唧站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便嗤鼻：“干嘛一副乡下人的样子，逃课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不怕纪检部那个恐龙部长”金钟仁突然一抖。

“我靠她有啥好怕的，你嘴里叼一枝花夸她长得像小仙女就了好不好。”吴世勋无谓地耸肩，嘚瑟了一脸。

“……”

金钟仁捂脸，觉得自己好像怼不过，默默走到朴灿烈身后。结果被寄予厚望的朴灿烈嘤唔半天噎了自己一喉咙都说不出来什么话，最后只能违着良心搬出男朋友：“我我我我们伯贤肯定不会同意的毕竟他这么乖，那什么，鹿晗也一定不会逃课的。”

吴世勋看着朴灿烈正直的脸，居然还认真思考了一下。

虽然朴灿烈那是在掩饰慌张。因为大半年前朴灿烈第次偷看（他希望参加和曦大小姐生日会那天他说只是不小心看到的谎言永远不会被拆穿）边伯贤日记的时候看到了他十八岁的生日愿望。其中一条是，“昨天去抓逃课的朴灿烈，发现逃课还挺刺激的好像。希望有机会在大学也逃一次课，嗯。”

所以朴灿烈现在有点心慌慌的。

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鹿鹿好像确实不像是会逃课的人哦……”吴世勋摸了一把胡渣，深深叹口气，“那……”

“你们要逃课”

“啊！”

捧着一个大箱的金钟大突然出现在眼前，把三人吓个半死，吴世勋气得挥着拳头砸向那大箱子，“吓死我了你这犊子，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你不是每天最早回寝室的吗！”

“我去西门拿了个快递。”金钟大抬了抬手里的箱子。

“这里面是啥”

“嗯……圣诞袜。”

“……”

事实胜于雄辩，朴灿烈看着那一箱袜子，相信边伯贤说的事儿是真的。而事实同样证明，朴灿烈不好的预感，也是真的。

半小时后

“好啊好啊好啊好啊好啊！”边伯贤睁圆了眼睛跳起来，“逃啊逃啊逃啊，圣诞节这么有意义的节日，逃啊逃啊。”

吴世勋哈哈哈大笑兴奋地拿着金钟大刚拆的袜子狂甩，朴灿烈在508门外痛苦地捂脸：我只是一个幼儿园毕业十几年的宝宝为什么我要面对这么多……

就这样初步决定了圣诞节晚自习的逃课计划。

……你说鹿晗嗯……交给吴世勋了……——

圣诞就是要开心啊。

第二天一大早边伯贤揉着睡眼从床上慢悠悠坐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往下探头，瞧了一眼金钟大的位置，才迷迷糊糊迎着好久不见的阳光倾过身去。

圣诞套装不见了，金钟大肯定是圣诞爷爷去了。窗帘是他拉开的。今天难得出了太阳。嗯……今天上午没课，下午要上国民姨母的证券投资课和无聊幼稚的综英，晚上吃什么呢嗯还有晚自习……晚自……哎不对今天好像要逃课来着，今天圣诞节啊……圣诞节……圣……

边伯贤猛地睁大眼。

礼物！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整整一天。各种各样的鬼点子在脑袋里旋转跳跃不停歇，但是每个都不是他想要的，或者说，他根本猜不透朴灿烈想要的是什么。

朴灿烈的心真是……

“海！底！针！啊！”边伯贤突然一摔筷子在桌上。

这是晚饭时间，大家都聚在樱花日常唠嗑吃饭。坐在边伯贤对面的吴世勋眼睁睁看着被他筷子带出的一粒米饭砸到了自己的餐盘里，鹿晗一边哈哈哈一边去揉吴世勋的脑袋。

“什么针”朴灿烈撇过头去朝边伯贤竖起八字眉。

边伯贤看他一眼，心虚地拿起筷子，“没什么。”

“没什么真的”朴灿烈放下筷子凑近。

“我他妈还红烧的啊。”边伯贤后倾十五厘米，心虚乘二。

“我明明听到了……”

朴灿烈贼兮兮地伸手扶住边伯贤的后腰顺势捏了一把，惹得边伯贤一个激灵弹跳起来又撞回他怀里。

金钟仁顿了一下，把嘴里还未细细品完的带刺鱼肉干脆利落地猛吞了下去，默默放下碗筷，“靠”了一声。

都暻秀又不在，这四个人又秒秒钟甩他一脸恩爱。

有脾气了。

金钟仁瞥了一眼还死死把边伯贤圈在怀里的朴灿烈，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吃什么豆腐快点吃饭啊日！”被踢到的朴灿烈吃痛回头，本想好好回击一番，却突然发现现在的局面是灿白勋鹿金钟仁……

还是挺心疼的哦。

于是朴灿烈把收紧的拳头换成了一根指头勉勉强强安抚了一下金钟仁的小脑袋。

边伯贤眨巴眨巴眼睛，“所以现在我们的逃课已经开始了对不对”

朴灿烈好笑地点了点头，然后看见边伯贤突然举起餐盘边的一听可乐，自顾自和桌面上他能看见的所有易拉罐瓶都碰了一下。

“干杯！逃课快乐！”边伯贤说。

嗯，逃课快乐。

朴灿烈笑着忍不住去捏了一下他的脸——

对于他们来说，真正的圣诞夜应该是从放着一颗巨大圣诞树的食堂大门走出来的那一刻才开始计算的吧。大一的晚自习时间已经开始了，几个人吹着冷风站在樱花大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稀稀拉拉的人群，听着晚间广播放出的圣诞歌。

“然后呢”金钟仁转向一边去询问吴世勋，却见他摘了自己的围巾正往鹿晗身上戴。

啊，又是一记暴击。

“嗯”吴世勋转过头来，歪头想了想，“既然都逃出教室了……不然我们干点更6的吧。”

“什么”

“逃到学校外面去。”

“去干吗”

“呃……”吴世勋呆了一下，“去看电影”

“老套。”金钟仁迅速反驳。

“那去唱歌”

“无聊。”朴灿烈无情拒绝。

“那去烧烤”

“饱了。”鹿晗如实回答。

“祖宗们你们好难伺候啊！”吴世勋愤愤跺脚。

朴灿烈金钟仁对视一眼，相视无语。

“不然……”边伯贤的视线慢悠悠转了一圈，停在朴灿烈的睫毛上，“我们去爬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