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初冬了，景州市地处南方的海边，天气还是如秋天般凉爽。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着，穿过疏落的枝叶，在地面上画出斑驳的阴影。青青墓园里一片寂静，偶尔有一两片枯黄的树叶随风飘落，悄无声息地和大地亲吻。

韩非手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穿行在墓园的青石板小路上，神色凄楚。在一个新立的墓碑前面，他停下了脚步，弯腰把玫瑰花放在墓碑前，低声说了句，“心然，我来看你了。”

墓碑上，安心然的笑脸恬静动人，那双黑亮的眼睛温柔地看着韩非，仿佛静夜里闪烁的星辰般灵动。

韩非慢慢蹲下身子，伸出手抚上那张笑脸。指尖在那张美丽的脸上轻触，是那样轻柔，那样小心，似乎生怕太用力会把那张精致的脸给弄疼。冰凉的石头刺激了他的神经，他的手开始颤抖，忍不住潸然泪下。面前那张脸渐渐变得模糊，他闭上眼睛，整个人跌坐在墓碑旁。那一幕幕往事飞速地在他脑海中闪现，安心然或娇俏或妩媚或深情或幽怨的脸不停在他眼前晃动，最终变幻成一把尖刀，深深地插入他的心脏，一点一点把它绞碎......

远处有警笛声传来，由弱变强，一辆警车顺着山路驶来，在墓园旁停下，警笛声随之停息。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察从车上下来，跟墓园入口处的管理员打了招呼之后踏入墓园，顺着青石路一路走来。

韩非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渐行渐近的警察，慢慢坐直身子凄然一笑。扭过头，他看着墓碑上的那张笑脸，低声说道：“心然，我要走了，会有一阵子不能来看你了，不过你放心，等我出来，我还会来陪你！”

身子微微前倾，在那张美丽的脸上印上一吻，韩非站起身，抹去眼角的泪水，向迎面走来的警察走去。

警车向市区驶去，在一个路口突然放慢了速度。坐在韩非身边的一个警察问开车的警察，“怎么了？”

那名警察说道：“有一个疯子把路给堵了，围了好多人。”

韩非看向窗外，只见车子的左前方围满了人，嘈杂声不绝于耳，然后人群忽然一哄而散。

一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男人举着一只皮鞋大叫着冲向路人，一边跑一边高喊道：“我是董事长，你们都要听我的，我是董事长.....”

韩非呆呆地看着那男人，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那人正是他曾经的好哥们乔振东。

警车呼啸着向前行驶着，韩非抬头看向天空，天边那朵洁白的云朵上，有两个男生在追逐着一个女生，他们笑着跳着，踏着云朵一直向天边而去......

……

五年后。

西北大凉山的红太阳小学又迎来了新的学期，韩非跟着校长在校园里四处参观。

两个月前，他刑满释放，没有继续留在景州，而是来到西部偏远山区的这个村庄当了一名医生，因为学校缺老师，他又自告奋勇过来担任体育老师。

在监狱里服刑的每一个日夜，韩非都在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而忏悔，还没出狱就决定将自己的后半生都奉献给这一片贫穷的土地，让这里的孩子能够学到更多的文化知识，有一个更好的体魄，走出大山，成为国家的栋梁。

山区的学校太缺少老师了，偶尔有来支教的也只是呆上个把月就走了，几乎没有人肯一直留下来，听到韩非愿意在这里扎根，校长的脸上简直乐开了花，一边带着他参观一边说道：“韩老师，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二个愿意留在这里的老师，如果人人都像你们这样，孩子们就有福了！”

“第二个？还有谁？”韩非很好奇，自己是因为要完成多年的一个心愿，难道还有人也像他一样？

校长指了指不远处的球场，笑道：“还有秦老师，我带你去跟她认识一下。”

正是学生做广播操的时候，孩子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正随着音乐认真做操。

韩非跟着校长走到操场边，目光落在站在最前面领队的一名女孩身上，呼吸突然就停住了。

明媚的阳光下，秦美娜身穿一套鹅黄色的运动服，正满脸含笑伸展着手臂。

五年的时光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印记，她依旧是那么美丽，那么青春，唯有不同的是，她的眼睛更加明亮，笑容更加动人，就好像一朵盛开的迎春花。

韩非使劲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微笑。

耳边传来校长动情的声音：“她就是秦老师，叫秦美娜，五年前从美国留学回国，没有留在沿海富有的城市工作，而是来到我们这个贫困的小村庄，一呆就是五年，说是要完成她去世的表姐的心愿，把这一生都奉献给这片土地。”

韩菲的眼睛湿润了，他迈开脚步，向秦美娜走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