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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涓涓心事

作者:书香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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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上旬,叶欣和于思便进入了腾飞光学。

叶欣分在了韦梅线上,AN013副线;于思在ZM004线。虽然说庆幸的是都在六课车间,但遗憾的是没有在同一条生产线上。因此,每天除了休息时间能在一起,其他时候看似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边一般。不过,两个人却因为相距较近,还是会给彼此带来安全感的。

体检过后,办完入职手续,培训完了,就正式上班。

第一天,周斯文把叶欣领进车间。

斯文虽然不是阅人无数,但是如今的他,对于这些女孩子的心思,从她们的神情中一看,还是能够猜出一二的。一路过来,见叶欣看到这种陌生的场景,新鲜好奇感不多,紧张激动倒是不少,一副拘谨慌乱的样子。就知道像叶欣这样的女孩子肯定是第一次外出打工,而且处事不多。

于是斯文便一直对叶欣说些温热的话语,让她的心能够稍微平静一些。

没有于思在一起,叶欣的心空空的,感觉到孤单和害怕。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出来,第一次和这么多的非同道之人在一起,这让她很不知所措。缺乏勇气的她,终于体会到了外面的世界和自己想象的原来完全不一样。

“韦班长,我给你带来了一位新员工。上次你不是和我说你这边加铆镜片的人员不够么,现在补一个给你。”斯文道。

韦梅讪讪赔笑道:“好的,谢啦!真是麻烦你了,这是其它课调过来的吗?”

“不是的,昨天培训完后,我今天就带她进车间来了。刚刚毕业的高中小妹,第一次外出打工的。好好照顾她,叫林叶欣。”斯文向韦梅说完话,便目光转向叶欣,“你先好好的学习几天,韦班长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哦,知道了。”叶欣垂眸,头不敢抬的太高,声音也不大。

无独有偶,场景再一幕重演。

斯文走后,韦梅就把朝红叫了过来,让朝红带叶欣去学习加铆镜片。

不过这一次韦梅的初衷便不一样。上一次让张澎跟着朝红学习,是想存心为难。而这一次对她来说,叶欣已经是自己手下的人,自然是希望她尽早学好,帮自己做事。自从上一次朝红教张澎学习加铆镜片,得到了部长的亲口夸赞,韦梅这才对朝红另眼相待,终于发现她是个心细负责的好员。不但服从安排,而且自觉勤劳。再说朝红加铆的是单个镜片,相对容易,所以学习来比较简单。用他们的话说容易上手。

又常常看到朝红和玉彤在一起,再经一打听,才得知朝红原来正是人事部科长竞茹的助理的表妹,因此更是对她刮目相看,却哪里还有先前般的大呼小叫。

于是叶欣就开始跟着朝红学习。

不知道为什么?一天两天很快就过去了。

叶欣却仿佛没有学到多少。也许她的心态依然还没有放好,没有完全缓和平静下来,没有融入这种生活和工作,她终于知道这样的日子完全不会她所想要的。也有可能她对这种事根本就不上心,就是学不会,看不透,属于慢热型的。却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教几遍就能快速的领会,因为这不是她所想去追求的。

叶欣的心又开始悸动了,彷徨了,后悔了,迷茫了,失落了。

韦梅有任务在身,为了自己的产量目标的完成,自然会不惜一切手段。

因此,时常会惦记着叶欣的学习状况,时不时的过来查看。

韦梅不来还好,因为面对朝红这般的温情耐心的教学,叶欣即便知道自己学得不好,但也会用心的去学。她这么一来,叶欣就变的紧张不安。看到这么一个凶巴巴的人在身边盯着自己,感觉非常的不自在,胆怯骤然上升。脑海里乱嗡嗡的,就连之前学会了的,都忘得一干二净,内心只是干着急。却又有什么用?

韦梅见状,学了两三天,叶欣居然还是这么的笨拙,像个木头一样傻傻的站着,不知所谓,怒不可遏的叫道:“林叶欣,你这是在干嘛?动手做事啊!现在加铆几个镜片,我看看你学得怎样?”

叶欣不敢说自己不会做,脑海顿时空白一片,也不知道如何下手。想了许久,才勉强记起几个作业流程,小心翼翼的做着,手却在不停地颤抖。不是忘了没有用气枪吹,就是没记得擦镜片,最后还不小心把一个镜片掉在地上。

看到身旁的那个人仿佛要把自己吃掉的模样,立刻吓得不敢动弹。

朝红连忙把那个掉落的镜片找到,捡了起来,放置不良盒子里。

韦梅目不忍视,咬牙切齿的骂道:“我问你,你这是在干嘛?做秀吗?”

叶欣低着头,不敢说话,心中却又害怕又伤心。

“你看看你这几天学到了什么东西?真的是太差了,太不尽人意。还高中毕业生,是不是出来体验生活的?我们这可请不起你这样的大小姐。”韦梅说话一向毫不留情,骂新人是家常便饭的事,大家也都司空见惯,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季朝红可是这里加铆镜片最好的员工,连她都教不会你,你要我拿你怎么办?你自己看看自己的表现,小学生都学得会的,我都不好意说。”嘴上说不好意思说,韦梅却还是喋喋不休的继续很生气的说:“我不要求你学得有多么的好,但最起码的作业方法都不会,真不知道你整天在想什么。做不了事来这干嘛?公司给你吃给你住,还给你工钱,你就是这样来回报的吗?别说压榨你的剩余劳动价值,如果多了像你这样的人,公司不出十天就得倒闭关门了。”

叶欣的心彻底瓦解崩溃了,泪水终于流出来了,却不敢出声。此时此刻的她才发现,在最落寞可怜的时候,就连哭泣都不能那么的自由尽情。

一旁的朝红见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只有对叶欣的怜悯同情。

韦梅却没有半点恻隐之心,而是更加的恼羞成怒,反倒骂的更狠更大声,“哭,哭有什么用,你以为你假装可怜兮兮的哭出来,我就不会说你吗?真是笑死,谁不会哭啊!真是没有一点用,气死我了。我再给你两天时间学习,要是再还是这样的话,自己看着办,到时候不只是像今天这样。”

朝红见韦梅气急败坏的离开后,便拿出纸巾帮叶欣擦拭眼角的泪水。都是同命相怜,更懂得相互照顾。

叶欣也没有那么害怕了,见朝红对自己这么的温情,感性的她,感动即刻占据心头。就觉得朝红像她的姐姐般那么好,抱着朝红,终于敢哭个痛快。心中在想为什么世上有些人这么的善良,而有些人要那么的对她。

“好了,别太在意,过去了就过去了。刚刚进来的时候,我也是跟你一样,天天被骂着过日子。后来时间久了,不知道是自己麻木了还是心终于看开了,也就没那么的伤心难过。谁叫我们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也许我们的命就是这样。”

朝红安慰着,随即又感伤起来,“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我们必须洒脱的对待。你刚刚出来,很多事情还没有接触,都不知道,以后就会明白的。你越在意的话,最终伤得越多的是自己。我一直都记得我曾听别人说的那句话,‘即使别人眼里的你是差劲的,但你自己一定要认为你是优秀的。这个世界上,你无法阻止任何人对你做出差的评价,而你,要给予自己多一点点的温情。最可怕的不是他们都不爱你,而是你自己不爱你。’来到外面,首先要学会坚强勇敢和自信。”

她不知道朝红从小历经坎坷磨难,早就经历过大人们才该去承受的事情,所以才显得这么成熟稳重。

叶欣的心被朝红的话震撼到了,让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哭得是多么的傻里傻气。身旁的这位姐姐仅仅比自己大那么一两岁,就有这样的心境,而自己呢?为什么还像个小孩子那样动不动就哭泣。看看周围的一切,她觉得自己有好多东西要学会。朝红就是她最好的榜样,她多么希望自己这颗脆弱的心也能那么的强大起来。

由此两人惺惺相惜,感情甚好。

朝红不再是一个人了,如今的她,在更衣室里,有着叶欣陪着她一起聊天,谈着心事。叶欣做的慢,在休息的时候,朝红便总是帮她完成任务。

下班后,叶欣连忙找到于思一起吃饭回家,这样她那颗冰冷的心也许会温暖一点。

“叶欣,你在AN013那边做的还好吗?这几天感觉怎样啊?”于思关切问道。

“嗯,还好啦!比刚刚开始进来的时候好多了。”叶欣不想把自己的不悦说给她听,不想让一份愁闷多让一个人去承受,假装很乐意,又道:“我跟你说,那些人都好好哦,很热情,让我觉得很温馨。特别是那个教我加铆的朝红姐,很关心照顾我,为人温和,平易近人,跟着她我学到了许多东西。”

于思点点头,“那就好了,加油,我们都要相信自己,坚持就是胜利。”

“嗯。”叶欣鼓舞着自己,心里却道:“我到底还能坚持多久呢?”

二人走在路上,聊着晚上准备去逛街买什么好吃的。

迎面不远处走来的正是张澎和占博,满脸堆欢,看似在说什么开心的事。

他们越来越近,近到没有距离了,可遗憾的是都没有留意到对方,最后只能是擦肩而过,都不知道原来彼此也在这个公司。

在板头市场逛了一圈,各用袋子提了些水果饼干来到公寓。然后看了会电视,洗漱完,就差不多十一点。

于思眼睛开始打架,说道:“叶欣,我困了,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叶欣却丝毫不见睡意,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我马上就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叶欣轻轻推开于思的房门,见她睡的正香,便小心的关上门。然后进到自己的房间,拿起纸和笔,坐在写字台前,记录着来到腾飞的这段日子里,自己的感想。

窗外明月高挂,群星闪闪,时而飘来徐徐清风到房间里。

,只能说给自己听,叶欣是这么写得:

“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快一个月了,我现在终于明白,这样的工作和生活真的不是我所想要的。上班下班,吃饭睡觉,琐碎的牵绊和烦恼,让我滋长不满。我害怕这里的一些人,畏惧这里的一些事。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支撑多久,但是我必须告诉自己,我要在这里呆下去,我不能让爸爸妈妈失望,不能让亲戚朋友看不起。比起我这点苦,我知道,爸妈的苦何止这十倍之多。”

“我已经长大了,要慢慢的去学会面对人生的挫折和坎坷,要独立起来,更要像朝红姐说的那样,坚强勇敢和自信,我现在缺失的就是这些。年轻的心的就是要耐得住寂寞,受得住迷惑。这些只是对我的一种磨练,我不能错把它当成是折磨。我不能再任性,傲慢,因为我已经没有资本。我也不能再懦弱,自卑,因为我以后的人生道路也许会更加的曲折,怎么能就这样倒下?”

“虽然已经毕业了,已经不在云浮了,但是心中偶尔还是会再想起那个人。虽然他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可他毕竟让我快乐过,到底是第一个打开我爱情门窗的人。但是我知道我要渐渐的淡忘他,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有一天他会从我的脑海中彻底消失。我说我和他分手了,朋友们都不相信,说我们不是好好的么。其实我想说,生活中好多东西是突如其来的,甚至让我们猝不及防。看上去不可能的事情,但它偏偏就是会发生。我的那个他,我的那个大学,不都是如此么。没有了爱情,一样可以过得很好的。没有了那个大学,我还有很多其它的愿望等着我去追求实现。”

“我承认,我现在还是很想他,没什么可言。但这样的生活也听恬静的,如今我想要的就是这种安稳自在。当初小孩子的话语,就当作是戏言吧!我不会再耿耿于怀。也许我和他从一开始,其实就已经结束了。重头再来,该会很好的。我和他的情侣空间也解除了,感觉少了点东西,但是渐渐的就会习惯的。那个男人,也许不会知道,就算以后他怎么的弥补,都无法愈合不了他对我的那道刺心的伤口。人们都说阳光很美,但他们却不知道,越美的事物有时候会把人伤的越深。现在一个人站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独自看着日出日落,其实也不错。”

“女人,还是该安分点好。回想起这几年走过的艰辛道路,觉得很可悲,很讽刺。我一直在忍受,在妥协,告诉自己不是懦夫,可到最后,我输得一败涂地。一直以来,我都固执的认为,我是个快乐幸福的孩子。只是那种单纯,没有掺杂任何碎片的天真,就像人生一样。不过可惜的是,到了某个阶段都必须停止生长。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长大吧!”

“现在的我,这个样子有点的狼狈。但无论什么,我都接受。以前,承受不起的那些分手,落寞,孤单,成长,沮丧,背叛,世俗,渴望,虚伪,金钱,丑陋,而今,要试着去接受,去品尝。”

“我曾经的生活,跟着他抽烟喝酒的夜晚,我发誓不会再有。以前天真的我,总喜欢幻想,我想找个能让我依靠的男人,我想找个能让我安心的男人,我想找个能一直保护我的男人,我想找个能一直把我当宝的男人,我想找个能看透我心底想法的男人,即便我不是漂亮的淑女。但如今想起来,不免笑自己傻里傻气的。”

“原来我是这么不懂事,就算现在的我,都还这么的小,还离不开爸爸妈妈的怀抱,亲人朋友的照顾。对于爱情,已经过去一个记忆,我不想再去触及,就让它在我的生命里沉淀一段时间。如今的我,还是好好地工作,好好地生活,安安稳稳的一个人,未必不是好的。再说,有最好的姐妹思思在身边,我怕什么。”

“我这个人最怕的就是别离,那让我最是伤感。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腾飞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待我就像姐姐一样,一个完美的女孩,突然之间就不在了。听别人说是辞职了,但是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会这么的突然,让我措手不及。”

“她都没有跟我说任何告别的话语,我也没能够来得及送她一段路途。没有好好地再看她最后一面,心中深深的留下了一个遗憾。或许她也不想看到那种伤情的画面,所以无言,是最好的心声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没有谁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大家都只是一个过客。但是他们会给我带来许多许多,对于生活,对于命运,有所启迪,有所领悟。人生就是在聚聚散散、哭哭笑笑中度过的,这样才有色彩,值得纪念回忆。”

“如今朝红姐不在身边了,我必须更加的努力。我总是一个一直依赖别人过日子的人,在感情上依赖双人旁,在生活上依赖爸妈,在工作上依赖朝红姐。如今,他们都已经离我而去,我又变得胆怯恐慌起来,我的心又悸动了。”

“我真的很舍不得朝红姐,她是我来到社会看到的,最善良最美丽的一个好人。她教会了我太多太多了,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一下,只有把她深深地铭记于心。或许,若干年后,我还能有幸再见到她,那时候再好好谢谢她。”

“她平时不爱说话,但心地温热,能够认识她真的是我太幸运了。如果不是她,这一个月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她人如其名,像早晨的朝阳那样红火,对人热情亲切。如今,我只能给予她最真诚的祝福,希望她以后的生活日子里,都能够幸福快乐。我相信她这样的好人能一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谢谢你,朝红姐。”

“明天还要正常上班,晚安,全世界。晚安,朝红姐,我会记住自己的话,多给自己一点点温情,我自己一定会看得起自己。”

写着写着,叶欣其实早就泪水汪汪,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躺在床上,一个人独自卷缩在被子里。

多愁善感的她,脑海浮现出她难以忘却的画面。又想起了爸妈,好想回家吃一顿他们做的饭菜,那是多么的幸福;想起了那个他,又幻想他在自己的耳边轻轻诉说,“夜色多温柔,我有多爱你”,感觉是那么的甜美;想起了朝红,多么希望明天起来后,工作的时候,她还在自己的身边安慰鼓舞自己,要好好的走下去。

可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奢侈。小小的她,只能躲在被窝里一个人默默地流泪,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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