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域名 https://wap.sunsilu.com xs小说 silu丝路
“不、不……我不曾与你这个风月楼的妖孽结拜过,不要唤我姐姐!”
“也对!你本就不该唤我一声‘妹妹’,如今,我是人是妖也罢,半人半妖也可!无论你怎样唤我,昔日的姐妹情分已断,你欠我的,今夜,也该还一还了……”
“不、我从未欠过你……”
“庄公子已死了……”
“不、我从不知道什么庄公子……”
“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
“不、不……”
“我把咱俩结拜为姐妹的信物……把那东西丢到了池塘里,在他喝醉的时候,丢下去的……”
“你……是你逼他下去捞……”福晋突然定住了眼神,直直地盯着步步逼近的人。
“我没逼他,他昨日走时还好好的,我也不知……他怎的、怎的就溺死在池塘里了……”
“一派胡言!”捂住双耳,她已不想再听,“我不信!你这妖孽、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
“你以为他不再是庄公子了?你以为……他可以如你所愿成为名副其实的贝勒爷?”
“住口!”一声断喝,福晋眼中已布满血丝,两眼通红地瞪着她,咬牙切齿般、一字一顿道:“他、就、是、贝、勒、爷!”
“他不是。”姽婳只是轻笑一声,却令对方刷白了脸,“他是庄公子,永远都只是庄公子!”
“我将他送回来了,姐姐,你要不要再看他一眼?”
“不、不——别过来!别过来……”
“姐姐留住了他的人,总留不住他的心,今夜我将他的人送回来还给姐姐,他的心、怕是随着那只纸鸢一同飞远了……”
说着,姽婳从墙角捡起一只黑色的布袋,一手拉向袋口绳子上的活结。
“姐姐还记得那只纸鸢么?他亲手扎的纸鸢,他只与我一同放纸鸢,而姐姐你、总想从我这里偷走那只纸鸢!”
稍稍松开了绳子的袋口,对准了瑟缩在门板边的福晋,姽婳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姐姐偷不到那只纸鸢,却偷偷地往我的枕头底下塞了一样东西!”黑色的布袋里,似有一物在微微蠕动,震得袋口微晃,逼近福晋的她,一点点的、把抓着袋口的手松开,“你猜,这袋子里装的是你想要的那只纸鸢、还是你曾经遗落在我枕头底下的……”
“不、不……求你、求你……别再靠近我,别、别……”
瞪着那只被解开了口的袋子,仿佛可以预见到可怕的东西,福晋如遭蛇噬,双膝一软,“扑通”跌跪在地——跪在昔日的闺中密友面前,煞白的脸上,一双泪湿了的眸,惊恐、绝望中,她尤带一丝乞怜。
“姽婳、妹子……求你!”
“姐姐如此攻于心计,怎会料不到今时今日?”
一声轻笑,夹在乞怜声中,混杂出危险的前兆!
扑哧——
蜡烛忽然被风吹灭……
“不、不……不要啊啊啊——”
黑暗的斗室里,一声凄厉惨叫,惊恐欲绝。
惨叫声闷于房中,像是被人掐喉,呼叫声戛然而止。
回廊上,一阵急促而杂沓的脚步声奔来,总管事领着几个人奔向正房,嘭然拍响房门,“福晋!福晋!快开开门!出事了——出大事了!刑部来了人通报——贝勒爷出事了!福晋快快开门哪——”
“砰”的一声,房门被大力推撞开,闯进门的几个人往房内一看,骇然震愣在那里。
房中,窗户大敞,冷风夹着雨丝吹进来,在湿冷的地上,福晋僵硬地躺在那里,一条蛇从她脸上游移开,似是怕见射进门来的烛光,缓缓地钻回墙角一只黑色袋子里,众人只瞧得仰躺于地的福晋脸上——左脸颊、靠近嘴角的部位,一点樱桃小嘴似的猩红吻痕、烙印在乌青色的皮肤上。
遭了蛇吻的福晋,已气绝而亡!
房中,独留一缕似有若无的菊香……
京都,东郊。亥时。
淅淅沥沥——
雨声渐小。
风月楼外,池塘边,站了个人,似乎已伫立良久,守侯良久,时不时手搭凉棚,放目眺望路径另一头,殷殷亟盼着——看着郊外那条羊肠路径上、远远走回一道熟悉的身影时,池塘边的这人慌忙迎了上去,不多话,只是往前递出了一个包袱。
“嬷嬷,这是……”趁着夜色而归,姽婳没能进到风月楼里,而是被嬷嬷拦在了楼外那口池塘边,看着嬷嬷手中递出的一个包袱,她轻轻一叹,“您这是要赶我走?”
“风月楼不能没有姽婳姑娘!”一直处在惊慌之中的嬷嬷,忽地叹了口气,风韵尤存的脸上浮了丝无奈,“可惜的是,在庄公子溺毙当日、风月楼的姽婳姑娘也已悄然出走,不知所踪!”
“所以,风月楼里再无姽婳姑娘?”
嬷嬷“赶”人也“赶”得无比婉转,姽婳兀自笑着,并无丝毫的不悦——她自是明白嬷嬷的苦处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风月楼为免招官府查封,是得推脱干系——要么将她交于官府,要么驱逐她早早离开此地。
“风月楼是落难人的收容之所,但落难之人,并非你一个!”
风月楼,说白了,不过是教人艺伎之所,住在楼里的,本是些出身名门的闺秀,有的是因家道中落,有的则是家中逢了变故流亡在外,仗着自身所学的琴棋书画等一技之长,才貌兼备的,才被嬷嬷收容在风月楼里,免遭乞儿般颠沛流离之苦!
“不错,落难之人,并非姽婳一个!”
因此,也绝不能因她一人,而使得楼里这么多人被官府查究、再受牵连——她,是该离开了!
“嬷嬷,”伸手,接来打点好的包袱,姽婳只轻声道了句:“您这两年来对我的照拂,姽婳无以为报……”
“罢了、罢了!原本当你是个姑娘家,才收留你在这风月楼里……”嬷嬷苦笑,忆想到姽婳换衣时的场景,半老徐娘也不禁赧颜,“哪知我这常年打雁的、也被雁啄瞎了眼,错认人身份!你就当……没来过这风月楼,往后,擅自珍重!”
“嬷嬷不送我走,我本也该走了!”不忍看嬷嬷负疚似的眼神,姽婳风轻云淡般的一笑,“心事已了,再无牵挂!”
“庄公子”已去,这人世间便也无“姽婳姑娘”了。
“姑娘,”见她转身欲走,嬷嬷却放声疾呼,“离京后,可有去处?”
“天南地北,四处为家!”
大隐隐于朝,她这性子,闹市尘嚣里也能兀自散出些清雅菊香——茫茫人海之中,寻个安身之所,又有何难?
“姑娘……”
送走了姽婳,风月楼能否真正逃脱官府查封之劫,目前尚不可知,但眼下,送她离去的嬷嬷眼中却是依依惜别之情,带了几分怜悯,追加一句:“今日之事,必定惊动朝堂,刑部人马若是倾巢而出,天地虽大,也无姑娘容身之所!”
“……”
无语凝噎,姽婳故作淡然的笑意渐渐隐没,她眼望前方的路,却举步维艰。
“老身知道有个去处!”嬷嬷原是为她盘算好了的,一开口便道:“去那个闹鬼的小镇吧!”
闹鬼的……小镇?!
徐徐回过身来,她看到嬷嬷眼底异样的神色——似极害怕提及那个小镇,却又不得不提!
“那个小镇上,没有府衙,”嬷嬷语声微颤,连提起那个小镇,都让她怵惕不宁,“那里,是连官府都避之惟恐不及的……鬼镇!”
“鬼镇?”讶然一挑眉,姽婳眼中却浮了几分兴味,“那个小镇,叫什么名?”
“鸳鸯……”
“鸳鸯?”
“鸳鸯镇!”
闹鬼的小镇居然有这么个名儿,姽婳笑了,“往哪个方向走?”
看她已然心动,嬷嬷嗫嚅着,却不吭声了,只伸了根手指头,往西北面的方向指了指。
姽婳转个身,径直冲着西北方向走。
“姑娘!”
嬷嬷的呼唤声,在夜风里飘着,如这深秋寒风吹着树梢上的枯叶,颤巍巍的,凉意袭人!
“听嬷嬷一句劝,换了这身红装,不要再当‘姑娘’,找个安身立命之所,娶个正经人家,好好过日子……”
“嬷嬷既唤了我一声‘姑娘’,如何能叫我换了这身红装?”
姽婳没有回头,径自往前走。路边,深秋的菊,开得金灿,风中摇曳生姿——她忽的想起,这菊的品种,应是叫“金狮曼舞”!如同早些年,庄公子植入她心中的那簇“金狮曼舞”,已然在心里生了根的!
姽婳的心,是女儿家的心,即便身不是,但这心、这心……
“鸳鸯镇里好鸳鸯,姽婳此生、会找个良人——出嫁!”
姽婳出嫁?!
嬷嬷似听了鬼话一般,心头一阵发毛。
深秋的夜风袭人,她在冷风中连打三个寒战,看着越走越远的人,背影已然模糊,蓦然回首,风月楼那边,不知何时竟围来一群官兵……
新域名 https://wap.sunsilu.com xs小说 silu丝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