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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蜂慢慢地平静下来,不过,她还是不停地叫嚷: “真是白辛苦一场!白干了老半天!还得从头干起!” “对不起……”吉吉诺抑制不住好奇心,也不再害怕,禁不住问道:“就像井水不犯河水似的,你的孩子为什么不能跟灰苍蝇的孩子平静地同睡在毛毛虫的身上?请你给我解释一下好吗?” “好的,我捉这条毛毛虫是为我的孩子,而不是为灰苍蝇的儿女!” “那么,你为什么不再把毛毛虫拖回家去?” “因为灰苍蝇已经为她的孩子夺走了毛毛虫。” “听了你的话我更糊涂了,请你别着急,还得耐心地给我解释一下,要是毛毛虫没有被苍蝇染指过,你怎么办?你还要他吗?” “哟嗬!你不知道……好吧,你听我说,看我生这只臭苍蝇的气是不是有道理。我们黄蜂捕到某些昆虫后,先把他们麻醉,然后把他们拖回家。拖回家的唯一目的是把我们的卵产在他们身上。过一段时间,这些卵孵化出幼虫,幼虫就是我们的孩子,懂吗?这毛毛虫理所当然地成了幼虫的食物。幼虫在母亲为他们预先准备好的昆虫体内吸收营养,直到吐丝作茧变成蜂蛹,最后发育成跟我们一样的成虫。一些黄蜂把蜘蛛作为寄主;另外一些把蟋蟀作为寄主,而我却愿把卵产在毛毛虫身上,因为毛毛虫肉多丰满。好啦,别说了,世界上就有像灰苍蝇这样的懒昆虫。他们也需要用这种方式保证他们孩子的生命安全。但他们既没有力量又没有勇气像我们这样去捕捉毛毛虫和蜘蛛。于是,这些投机取巧的家伙就在我们的家园周围转来转去,窥伺我们的行动。当他们看到我们为自己的孩子将贮存食品拖回家里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上面产卵。你看到了吗?要是你不事先告诉我,我就会在这条毛毛虫身上产卵,并且深信我的孩子能在上面生存下来。但是结果会发生什么呢?灰苍蝇产下的卵将早于我的卵开始孵化,她的幼虫就会吃光整个毛毛虫,而我的幼虫肯定会饿死的。啊,请你告诉我,这些寄生昆虫不劳而获,却让他们的孩子坐享我们自食其力地为我们的孩子换来的劳动果实,难道这不是卑鄙无耻的行为吗?现在,我必须重新捕捉一条毛毛虫,把它拖到这里。真是的,怎么办呢?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为了孩子,需要勇气!” 讲到这里,黄蜂的气全消了。 “再见!”黄蜂的话说得铿锵有力,“现在,我要把失去的时间夺回来,除了劳动,没有别的什么办法能弥补损失,干活去了!再见!” 黄蜂恢复了活泼开朗的性情,嗡嗡地叫着,快活地飞走了。吉吉诺在她的后面大声喊道:“再见,亲爱的黄蜂!” 实际上,吉吉诺现在真的对黄蜂有了一定的好感。她是一个杀手,这没错,她捕杀猎物的方法既简单又凶残。但是,她又不是杀手,也不凶狠,她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才不得不那样做的,正像灰苍蝇为了自己的孩子要当小偷那样。黄蜂勇敢坚强,为了自己的孩子去捕杀别的昆虫;灰苍蝇软弱无能,为了同样的目的,去偷窥别的强盗掠夺来的果实。 吉吉诺开始明白了这一点:所有昆虫的伟大而崇高的目的永远是为了孩子们。为了保证每个卵都成为受精卵,使软弱无力、毫无防卫能力的幼虫得到充足的食物,免得他们上圈套、中埋伏,羽化出一个完美无缺、漂漂亮亮、活泼可爱的孩子,他们再繁殖后代,一代又一代传接下去……为了新一代,老一代对新一代悉心照料,充满了爱意,付出了辛劳,不断地创造奇迹……为了实现这一切,他们不惜使用暗杀手段,设下种种骗局。 吉吉诺还想起了自己从茧里出来,摆脱桎梏后受到的抚爱。他爱戴的保姆——可怜的福斯卡收留接纳了他,使他开始了新的生活,而福斯卡为他献出了生命。 吉吉诺不知不觉地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他爬上沙沟的斜坡,朝蚁穴走去。这蚁穴既是他甜蜜温馨的家,又是给他带来太多灾难的是非之地。 突然吉吉诺看见两只蚂蚁在费力地拖运两粒南瓜子,他放心了。 “老朋友,”吉吉诺激动地叫道,“你们不认识我啦?” 他们是吉吉诺以前的同伴。 “啊,你瞧瞧!”两只蚂蚁停下来,心平气和地问,“你在干什么?” “唉,我在过流亡生活。其他的伙伴在干什么?你们要把这些南瓜子拖到哪儿去?” “我们要把它们拖到下面的家里去,那里住着我们的主人。” “怎么?那里还有你们的主人?还说是你们自己的家?” “当然啦!我们命中注定就是为主人效劳的。我们要伺候主人而辛勤劳动,就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再见!” 听到两只蚂蚁说出心甘情愿地受主人奴役的话,吉吉诺非常反感和气愤,他以蔑视的口吻在他们背后甩下一句话: “奴才……” 吉吉诺继续向前走。要知道,他的兄弟姐妹之所以沦为奴隶,唯一原因是由于他膨胀的个人野心,而这一点,他并没好好想过。不过,也应该在这里为吉吉诺说句公道话,还他一个清白,那就是当时他正被一种高尚的思想支配着。 他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突然,他在离蚁穴不远的地方停下来,因为他听到一种古怪的声响,好像是谁在咯吱咯吱地咀嚼着骨头。 他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他一看,禁不住发出愤怒的吼叫。 原来,他眼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兄弟姐妹的残缺肢体——一堆堆失去手足和脑袋的尸体。想不到,在这些可怜的受害者中间,三只蚂蚁如同三个参加盛宴的饕餮之徒,正在津津有味地啃着他们兄弟姐妹们的残体。 “喂,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吉吉诺大喝一声,“难道蚂蚁中也有像你们这样卑鄙的豺狼、鬣狗?” 实际上,在我们蚂蚁中,确实有一些败类亵渎神明,专吃同类的尸体。是的,这类蚂蚁是极少数的,可他们犯下的是滔天大罪,玷污了蚂蚁在昆虫世界里赢得的好名声。我们蚂蚁这个民族拥有善良的美德和优秀的品质。这类可恶之徒的罪过给同类中善良的伙伴造成了直接的伤害,他们的邪恶和不良败坏了蚂蚁族纯洁无瑕的声誉,也在故乡制造了许多灾难,给乡亲们抹黑添乱。 吉吉诺干得非常出色。他猛地扑向三个凶残的饕餮之徒,趁着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杀死了他们。 吉吉诺望着眼前昔日伙伴的残缺肢体发愣,心里极其悲痛。他来到那些尸体中间,伤心痛苦地喃喃自语道: “饶恕我吧!饶恕我吧!” 接着,他把一具具尸体拖到远处墓地,整齐地将它们安放好,然后又为老教授和福斯卡找了个特殊的地方。他怀着怜悯之心,小心翼翼地把他们脑袋和身子合在一起。 离开墓地前,吉吉诺多么想最后拥抱一次自己爱戴的保姆啊,他哭着说: “啊,我亲爱的福斯卡……要是在我们中也用墓碑的话,我想为你立一块大家都能看得见的、漂亮而高大的墓碑。我要用金色的大字刻上这样的碑文:献给我最善良的蚂蚁妈蚂!” ♂丝♂路♂文♂学♂网*♂www.wen♂xu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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