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他的身体，真玉妩媚地抬手抚了一下凌乱的发丝，“去病，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不知道，就是喜欢。”意犹未尽地盯着她，好想就这样不放开了。

“这是什么答案啊？”白他一眼，“那你几时开始喜欢我的？”

“哦，让我想想啊。”霍去病认真地思索着，“第一次看见你在酒肆里暴打赵盛的家人时，我就觉得你很不一般。明知道他是谁还敢动手的除了我，你是第一个。后来，和你一起去给那厮套口袋的时候，我觉得你很对我的胃口。只是，你那时在堂邑侯府。我还是有些介意的。毕竟窦太主……你明白吧？”见她点头微笑，就继续说：“当皇上跟我提起你的身手不错时，我就撺掇皇上去将你要来。潜意识里不想你跟那老女人搅在一起……别笑啊，我说的是真的啊。”推了她一下，自己也觉得好笑。他们都眼瞎了，居然全把她当男人了，唉。

摇摇头，他又道：“当我看到你跟那些士兵在校场上比武的时候，真是很佩服你。以一敌七啊，那么利落的就赢了。当时我在给你数着，不到五十下，那些家伙就全完蛋了。呵呵，阿真，你真的很厉害呢。”端起碗抿了一口，“第一次出征，你昏倒了，我帮你疗伤的时候发现……”尴尬地瞟了她一眼。真玉的脸倏地一下就红了，那次的情景在同一时刻出现两个人的脑海里……

还是真玉先回过神，羞恼地瞪了他一眼说：“还想？”

霍去病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说：“不想，不想。”不想才怪！

“知道你是女人真是叫我大吃一惊，一个女人带伤跟着我来回跑了两千里，还拼命的厮杀。那时我真的有些后怕的，万一你死在途中，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不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真玉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

“嗯？什么不会？”

“都不会。”自嘲的一笑，“我不会死，即便死了，你也不会后悔一辈子。”

“呃……”这话听着有些刺耳呢。

真玉笑道：“我说的是真的啊，那时你并不知道我是女人。即便死了，我也会和那些埋骨异乡的战士一样，永远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一将成名万骨枯，你是一将，我们则是那万骨中的一个。”

“不许你胡说。”一把抓住她的手，阴鸷地盯着她的脸道：“你不会死，永远不会。”

叹息了一声，这会儿的霍去病天真可爱的像个孩子。执着的眼神让她心动，也让她心痛。将自己的另一只手盖在他的手上，低沉而坚定的保证着，“我不会死，不会。只要你不让，我就一定会活着。”

“呵呵。”开心的笑了，霍去病心满意足的拉过她叹道：“唉，阿真，遇上你真是太好了。我想，我该谢谢赵盛。”

“呵呵，你呀。”无奈地笑了笑，安静地靠在他的身上，“不如你送他些礼物吧。”

“送什么？女人吗？”他不怀好意地坏笑起来。

真玉怔了一下，“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那天我和皇上虽然对他拳打脚踢，可没一下是伤在要害上的。倒是你那看似很温柔的一脚……”抬起她的下巴，“阿真，你的心还真是狠。要是有一天我让你不开心，你会不会也那样对我呢？”低下头想啄她的唇，却被她轻巧的闪过了。

“怎么了？我说的让你不高兴了？”霍去病疑惑地看着她突然暗下来的脸问道。真玉摇摇头，剑斩休屠王那一幕又出现在眼前。那时的霍去病满脸的震惊和不敢相信，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残忍？

见她不语，脸色又很难看，霍去病有些着急了，“到底怎么了啊？”

真玉看着他，正色道：“去病，我问你，上次你见到我剑斩休屠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霍去病皱皱眉，“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你先说啊。”

“感觉啊，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你那剑实在是太奇怪了，要知道那一幕真的很吓人的。你没见浑斜王的脸都被吓白了，还有，几个亲兵都差点儿吐出来……”

“你呢？你怎么想？”

“我？我没怎么想啊，就是觉得你那剑实在是太……我说了你可别不高兴啊，就是觉得你握着那剑的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有些……”

“恐怖是吧？”垂下眼皮，她的心一阵疼痛，“我知道，看见的人都会那样想的，我知道……”

“阿真？”霍去病有些惊慌地看着她黯淡无光的眼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真玉苦笑道：“去病，我以前是个杀手，哦，就是你们说的刺客。我的手段很残忍，我身上背了不少的人命。为了钱，我必须杀人；为了钱，我还会去偷盗……这样的我你还会喜欢吗？”

“……”霍去病震惊地看着她，她在说什么？刺客？盗贼？老天，阿真在说什么啊？“你胡说什么呢。”

“我没胡说，真的。”凄然一笑，她转过头说：“我不会骗你啊，我不仅以前是这样，以后还会是这样。”回去现代后，她还是那个冷酷的秦真玉，这里的一切就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以前这样是不得已，以后干嘛还要这样？”

“你不会明白的。”

“废话，你不说我当然不会明白了。”霍少的眼睛瞪圆了。真玉轻叹了一声，也许这一切都是自欺欺人吧。“你回去吧，我累了。”不管他的反应，一把拉起他走到门口。拉开门将他推出去，“你走吧，等你想好了再说吧。”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她惨笑起来。他是大将军啊，是阳光下最耀眼的明珠。她呢？她只是见不得光的影子，没有自由，没有自我的影子。是自卑吧？尽管从来没有承认过，但她知道那是自卑。

霍去病在门外焦急的拍打着门板，“你开门啊阿真，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说，你开门啊。”不知道这女人在搞什么鬼，先是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然后也不等他反应就把他轰出来了。女人都这么蛮不讲理吗？

“你开不开啊？不开我可踹了啊。”真的有些生气了，霍去病后退了两步抬起脚准备踹门。忽又想到她还靠在门上呢，沮丧的一跺脚道：“好，我明日再来。”

真玉怔住了，他走了，真的走了。慌乱的拉开门，就见霍少那放大的俊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吓的她“啊”的一声尖叫险些跌倒在地，霍去病贼笑着挤进来关上门。抱住想要逃跑的她笑道：“不这样你能开门吗？嘿嘿。”

“你……你无赖！”真玉的心在狂跳，刚才的自怜和瞬间的惊吓都汇成了委屈的眼泪释放出来了。

“是啊，是啊，我无赖好了吧。”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霍去病开心的笑了，“是我不好，吓着阿真了。我不好，是我不好……”

真玉的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哭完后觉得难为情就推开他转过身道：“你怎么不走了？”

“我干嘛要走啊？”没好气儿地翻了个白眼儿，“你不讲理啊，不等我说话就把我撵出去了，哪有这样的？

“扑哧”一声，她笑了，“谁叫你不言语了。“顿了一下又跨下脸说：“那天我看到你的表情就觉得你不喜欢那样的我，我……很害怕。”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到最后几乎低的听不见了。

“傻丫头。”心底有个角落被撼动了，她是在害怕自己会嫌弃她呢，唉。“阿真，我不瞒你，我的确不喜欢那样的你……”见她惊慌的张嘴忙将食指竖在她的唇上，“嘘，听我说完。可我也知道那必定不是你的本意，你的剑比较邪气，你也是不得已的。还有，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摩挲着她的唇瓣，轻柔地说：“以后有我啊。”

呼了口气，她释然的笑了。脸颊蹭着他的手掌，这句话让她很安心。以后有他，有他啊！

那日之后，二人的关系一日千里。只要有空儿，两人就窝在一处。虽然霍去病有好几次都情不自禁的想要了她，可总是在最后关头停住了。喜欢她，爱她，尊重她。给她最好的，如果暂时给不了，就不能自私的占有她。

关于未来，两个人也商量过。首先是要拿到玉珏，霍去病坚决不准她再去冒险。而真玉也不想尽快的结束任务回去现代，一天不拿到玉珏，她就可以有理由光明正大的留在他身边一天。于国锻那边始终没有催促，这让她在庆幸之余也十分惭愧。自打单独出任务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不想认真的完成任务。她有些厌倦了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守着他，看着他的笑是她目前最愿意做的事。知道他是早亡的，当然想尽自己的一切努力来让他快乐，让他幸福。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是元狩三年的春天了。武帝照例叫上了一些亲近大臣前往上林苑狩猎。他一直很苦恼，因为秦真对他永远都是那副淡如水的样子。他有时会想，如果那日他占有了她，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没有后悔药啊，只好尽力的把握现在了。朝中的事很多，多的让他无暇顾及其他的。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想起那个在他心里分量越来越重的女人。

她在努力的为他训练士兵，一样的身先士卒，一样的拼命搏杀。美丽的脸上永远都挂着自信的笑容，肌肤也永远都是那淡淡的小麦色。她的朝气，她的勇敢像一只顽皮的小手不停的搔他的心，让他渴望又难以触及。最让他难受的是，他发现秦真有了一些变化。而导致这变化的是霍去病。每当她看霍去病的时候，眼中就会出现一抹难得一见的温柔。每当霍去病看她的时候，就会温柔的一笑。

他们……他们是两情相悦了吗？霍去病知道秦真是女人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该怎么办？霍去病是难得一见的军事奇才，大汉的常胜将军，举朝上下瞩目的明珠。他少不得因为一个女人而失去他。可是，秦真呢？这个奇怪的女人已经占据了他大半个心扉。每当他和其他女人亲热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将怀里的女人和她比较一番。比较的结果让他很郁闷，李夫人没有她的洒脱；皇后没有她的倔强；刘美人没有她的朝气；徐美人没有她的妖娆……这样的比较只能让他更加渴望得到她，更加渴望将她揽入怀中。到底该怎么办？是用皇帝的权威逼她就范还是成全她和霍去病？

逼她未必能够成功，因为据他的观察，她是个很有主意的女人。她没有家室，没有亲人，若是再不怕死，他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手段可以逼迫她？

成全他们？每每一思及此，嫉妒就像毒蛇一样啃咬着他的神经，让他寝食难安。他不想成全他们，又不想逼迫她，他该怎么办？唉……

上林苑在长安的西郊，占地面积很大，里面蓄养了很多野兽。专供皇上和大臣们在此涉猎游玩。苑中遍植奇花异草，风景十分优美。

真玉还是第一次来这上林苑，难免有些好奇。四处打量着，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微笑。李敢见她不停的看，就笑话她说：“阿真啊，你至于吗？瞧你的样子好像没见过一样。”

“废话，我当然没见过了。”真玉瞪了他一眼，河西大战之后，她和李敢的关系也十分友好。加上公孙贺和霍去病，四个人经常凑在一起蹴鞠喝酒。霍去病坚决不准她和李敢一起，十次有八次都把她拘在自己那边。惹的李敢和公孙贺经常笑话他一惊一乍的，好像秦真是他儿子一般。霍去病才不管他们笑话不笑话，倒是秦真十分紧张。这样的亲密早晚会让人看出来的。说了他几次，他都不当回事，真是败给他了。

“呵呵，李三，你第一次来上林苑还不是一样？这会儿倒笑话起阿真来了。”照例的，霍去病虽然人在武帝身边，可耳朵和全身的神经都在这边。一听到李敢笑话秦真，他立刻就还击了。真玉无奈地撇撇嘴，这家伙就不能收敛一点儿吗？没见公孙贺的眼神十分暧昧吗？

李敢哈哈一笑道：“得了吧，你又来了。知道的你们是兄弟，不知道的还以为阿真是你儿子呢。”

“扑哧”一声，刘彻喷笑出来。回过头看着秦真道：“你的年纪比去病要大吧？”

“回陛下，是的。卑将虚度二十一个春秋了。”

“哦，去病，你多大了？”

霍去病嘻嘻一笑道：“二十岁了呢。”

“哦，她比你大啊。”武帝意味深长的点头道。霍去病的心“咯噔”一下，皇上是什么意思？

“呵呵，好了，我们去打猎吧。朕今天要跟你们比比看，看谁能赢。”

“好啊，难得陛下有这个想法。”李敢兴奋地说道。

“嗯，这样吧，朕看大家分组吧。卫青，你是大将军，今日不许下场，在这里等着判定我们的胜负。”

“是，臣遵命。”卫青笑着一抱拳。

武帝看向霍去病道：“去病，你跟公孙贺一组，李敢跟公孙敖一组，秦真跟朕一组吧。”

霍去病眼皮一跳，看了秦真一眼，皇上想干嘛？“皇上，阿真不会打猎呢，皇上要了她去怕会受她牵连。不如叫她跟臣一组吧。”

“呵呵，朕是天子，就算秦真不会也一定不会输给你们的。是吧，秦真？”眯着眼睛看向真玉，他要看看她敢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真玉无所谓地一笑道：“既然陛下不怕，卑将自然更不怕了。霍将军，呆会儿要是输了可别哭鼻子啊。”武帝的心思不好琢磨，但就算明知是陷阱也得往里跳。她不想皇上怀疑霍去病。

霍去病可不这么想，他和武帝一样是男人。武帝的心思他也猜到了几分，阿真很危险啊，可眼下实在是不能说什么，只好嘱咐她小心了。想到这里就惫赖地一笑道：“阿真，你还是小心你自己吧。”眼中将他为出口的信息传递出去，阿真一定看的懂。秦真微微一笑，“放心吧，霍大将军，这世间还没有什么能让我害怕呢，我会小心的。”

两人言来语去的交换着心事，可把武帝看的十分不愉。这两人，居然敢当着朕的面儿眉来眼去的，哼。一抖缰绳，他淡淡地说：“开始吧。”随着他的话，六个人同时冲了出去。霍去病在分开的时候别有深意地看了秦真一眼，秦真则回给他一个让他安心的微笑。

跑出了许久，武帝勒住马笑道：“阿真，你箭射的怎样？”

“回陛下，卑将的箭射的实在是不怎么样。陛下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呵呵，朕从来都不后悔。”武帝骄傲的笑了，抽出背上的弓箭对准前方树林里的一只鹿道：“阿真，你跟去病很要好啊。哈哈，射中了。”

“一般吧。”垂下眼睑，她就知道霍去病那样的表现会让人起疑。

“不是吧？朕看着去病瞧你的时候……”顿住了话，他玩味地一笑：“阿真，朕很想念那个曾在你房中见到的女子。”弯弓搭箭迅速的一射，“你可知道她在哪里？”

“她已经在陛下身边了。”一语双关的打着太极，真玉想皇上应该已经知道了真相。

“是在我身边，可我想知道她人在我身边，心在哪里？”武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策马往前跑去。真玉笑了笑，跟上去道：“这很重要吗？”

“嗯，是很重要。”

“卑将倒是觉得这个不重要。”

“为什么？”

“陛下可知我看到祁连山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哦？怎么想？”

“祁连山很美，尤其是远远的看过去。可当你真的走进山里，就会发现这山和我中原的山没什么区别。有些东西只能够远观而不能亵玩。”

武帝停下马侧头看着她，她含笑直直地回视着自己的眼睛。眼中清澈一片，一点杂念都没有。叹了口气，他苦笑道：“那是因为你走进去了，对于没有走进的人，祁连山还是一样的神秘美丽，一样的让人心驰神往。”顿了一下他又说：“阿真，你说祁连山愿意让人走近她，了解她吗？”

“……”武帝的话让她很无奈，这问题问的有水平。

“阿真，即便祁连山不想，她现在也是我大汉的了。只要朕想，就一定可以，对吧？”

“也许吧。”听出他话里的威胁，真玉有些生气了，“只是，到时候失望的恐怕还是陛下。祁连山是山，焉支山也是山，她们和陛下原先见到的那些山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好像她们属于匈奴的时候，陛下会觉得很神往。可等她们都属于大汉后，您只怕会觉得这山都是一样的。匈奴的和大汉的山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那也得等到这山真的归我所有以后才明白啊。”武帝寸步不让地说。

“陛下，您这样想也对，可我觉得祁连山未必这样想。”

“哈哈，阿真，我觉得和你说话很有趣。驾！”

接下来的过程有些走样儿了，武帝的马和她挨的很近。时不时地凑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弄的她急也不是，恼也不是。她是一箭也没射，竟顾着郁闷了！

就在即将结束的时候，武帝突然道：“阿真，你说朕今天会赢吗？”

“啊？不知道。”还在郁闷中的真玉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这话实在是糟糕透顶了。武帝看出了她的窘迫，呵呵一笑道：“没事，要是以前，朕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赢。因为霍去病那小子经常不给朕面子。不过今天……”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朕一定会赢。”

“是吗？”真玉咬牙切齿地问道。

“嗯，一定会。阿真，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想知道！”虽然他是皇上，可也不能让他太得意。

武帝哈哈大笑道：“阿真，你实在是太有趣了。”话锋一转，他低声道：“越是这样，朕就越舍不得放手！”真玉戒备地看着他，又四下扫了一眼，附近没人，干脆揍他一顿得了。

武帝的马鞭从她的脸颊一直滑到颈间，魅惑地说：“阿真，你觉得玉夫人这个封号好听吗？”

“你……”

武帝不等她说完，忽又沉下脸说：“虽然祁连山是霍去病打来的，可她是属于我大汉的。换句话说，她是属于我刘彻的！”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策马疾驰而去。

真玉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很久才郁郁的回去了，回去后才知道，这次打猎，刘彻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