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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进退两难

作者:鹅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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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大病了一场,她又失去她的未出生的孙孩了,伤心地不愿进食,因此病倒在卧,不仅是宫里的人震惊,朝官们也提着一颗紧张的心观望着。紫秀的死,本来不会造成多么大的影响,就仅是她怀有龙种。人们都在说若她怀的是龙子,那么后宫逝去的不单是一个小小的美人,而是失去一个可能成为太子的孩子。后宫的女人的悲哀就在于此,被人关注的原因竟只是她的生育能力。

刘彻本来朝务缠身,忧愁不少,先是田蚡和淮南王暗相勾结的事被揭发,匈奴扰了边境,南域那边有小国间的战乱需要平定,紫秀的事又添了他更多的思虑。我有时候望着他独自伤神的默然背影,也不禁忧从心生。

紫秀死前最后见的人是我,很快宫人们传开了,说是我逼死了紫秀。人言可畏,越是人多口杂的地方,越容易由虚变实。

这几天的早朝,刘彻一概不去,奏折不批,天天去长乐宫看完太后,接着就是在天禄阁里静静地看书,并命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连我也不敢冒然进去和他说话,只能在殿门外守候着,等他出来。

我最近常常做噩梦,睡到半夜被梦中紫秀狰狞的面孔惊醒,惊悸不已,然后再难以入眠。有个声音在我心里最深处不断回响:紫秀是你害死的,你就是凶手!

我总是在半夜从大喊大叫中醒过来。小凌被我吵醒后,跑来我的房里安慰我,我对她说凶手不是我,不是我害死紫秀的,她是自杀的。小凌只是抱着我,什么也不说,默默地陪我度过那些惊恐的夜晚。我觉得我越来越离不开小凌了,清韶说过以后由小凌来陪我,果然到最后只有小凌陪我,没有她,我一定十分孤寂。

“告诉朕,那件事与你无关。”

一天午后,刘彻从天禄阁出来的时候,突然对站在门口的我轻声说道。

我愣了愣,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面,他在凝视前方,薄薄的嘴唇紧抿着,性感的唇线勾勒出他这几天略显忧柔的气质。我顺着他凝望的方向眺去,那灰蒙蒙的天蒙了一层薄薄的灰云。一阵冷风吹过来,吹得我身子发冷,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我捂了下嘴,轻轻用手蹭蹭发酸的鼻子,促狭地笑道:“陛下若信我,便不会这样问了。”

“诗兰,朕信你。”他依然目视前方,眼皮无力地眨了下,“即使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你,还有朕信你。”

“陛下……”我凝着泪眸望着他的高挺的鼻梁,那直直的线条真好看。

他转头看着我笑了,道:“陪朕散散步。”他又回头对后面的王谷和华晓道:“你们都不要跟着。”王谷和华晓“诺”了一声,一前一后都走了。东方朔和其他的近侍也随王谷和华晓离开了。

刘彻走在细长的过道上,一条接着一条地走下去,我跟随在右,时不时地偷看他的侧脸。他忽而笑道:“喜欢看朕吗?”我吃吃地一笑,“恩,陛下十分英俊,诗兰看得忘神了。”

他偏头对我一笑,默默地牵起我的手,他的大手很温暖,把我的小手全给圈住了。我低头暖暖地笑了。

巷子幽长,四处宁静。偶闻风吹树抖的响声,簌簌地,吱吱地在笑。朱红色的宫墙直直地延伸到望不尽的尽头,那边白茫茫的,不知道有什么。我们手牵手走着,多远的巷子也不觉得远了。

有粒粒柔软如绵的白团落下来了,落在我们的头上,肩上,从我们的眼前飘然落下。

“下雪了!”我惊奇地喊了一声。他抬头仰望天空,雪花从他英俊的脸滑落,我飞快伸出手去接那两片雪花。

“你爱雪?”他嘴角勾起一抹愉快的微笑,盯住我的眼睛说道。我把雪花举到他面前,开心地笑道:“你看它们多可爱,很纯净的感觉。”

“诗兰,朕喜欢你如雪般的纯洁。”他扑哧一笑,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牵着我的手倏地一紧。

我想了一会,方道:“陛下,雪花很美却很冷,而且经不起阳光的照耀。”

“难道你不冷吗?”他笑道,“还记得一开始的时候,你百般拒绝朕,你的心那么冷那么硬。但是后来,朕发现只要用心对你好,你心里的那块冰就会融化掉。”

回想当初,我确实对他表现出来的温柔,一直是能避开就避开,在潜意识里克制自己日渐对他涌起的爱意,一切只缘是担心自己在寂寂深宫会受到委屈。也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开始对他敞开心扉的,我竟是忘了。

“陛下觉得诗兰是一个很令人头疼的女人吗?不断地惹出祸端,成为众矢之的,陛下为了保护我费尽了心思,我却又一次站在了谣言的风口浪尖。”我愧疚道。紫秀这事,我有预感,太后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他沉思了一会,缓缓开口道:“既是谣言,何须惧它?紫秀是自尽而死,众人皆知,朕知道她不愿为朕生下那个孩子。每次见她,朕都能从她充满恨意的双眸里感受到她对朕的抵触。”

“陛下……”

“你不用言明,朕明白她对你的心意。”他淡淡笑道,“朕对她从来就不上心,她若不是有几分像你,她现在哪怕活着也不过是一个听差的茶房宫人。”

我吃惊地看着他那冷漠刚毅的侧脸,雪花忽忽地飘落在他的发上,肩上。他眼里的冷意也如那雪一样的凉。虽然他不爱紫秀,可是一个怀了他的骨肉的女人,他提及死去的她竟然如此冷淡,云淡风轻得仿佛她不曾在他的世界中出现过。我不能理解他为何能如此漠然?我想起了和美人的死,他当初也是这样的冷淡,淡到别人看不出死去的那个女人曾经是他的女人。

也许,只是因为他对那些女人没有爱,她们不过是用来充实后宫的摆设,他的女人实在太多了。那我又算什么呢?若死的人是我,他也会这样漠不关心吗?

“如果死的人是诗兰的话,陛下也会像对她们那样对我吗?”我木木地看着他。

他吃了一惊,忽然定住脚步,双手抓着我的双肩正对着我道:“朕对你的心思,你为何总是怀疑?正因为你对朕的犹豫不决,对朕的若即若离,我们之间才会有如此多的痛苦。朕若不爱你,怎可舍弃一个多月的朝事不管不顾,只为去山东找回你?你不知道为了这件事,有多少朝官上谏要求朕处死你?朕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顾,连紫秀爱慕你的事朕也可以装作不知道。诗兰,你到底爱不爱朕?有时候,朕觉得你的心真的很冷很硬,你能告诉朕,你对朕到底是什么心思?莫叫朕这般为你伤神,捉摸不透你的心!”

我的肩膀被他抓得生疼,却没敢吱声。我舒然地笑了,他的激动让我感觉到他很在乎我,而我却始终不能完全信任他。我的心太过多疑了。他明明那么爱我,我为何不能放下心来静静地呆在他身边?

“我爱你,彻。”我带着撒娇的淘气靠进他怀里,幸福地笑了。

他笑了,紧紧地搂住了我。

雪花落在我们的身上,越下越大,地上的积雪渐渐厚了一层。

过了两天,田蚡被单独诏进宫。刘彻在前殿里召见他,一向谈论国事和朝事有关的事情,刘彻都会命我们去殿外候着。而这一次,他却留下我和王谷。我心感疑惑,而王谷也是有些忐忑不安,表情怪怪的。

田蚡一进门,刘彻便命王谷把门关上了。

“陛下。”田蚡作揖道,他一定也很奇怪刘彻为了何事将他召进前殿来。有什么事不能留到明天的早朝再商议呢?

“给朕跪下!”刘彻斥道。他冷冽的眼神直盯住田蚡错愕的脸。

我和王谷也大吃了一惊,面面相觑,连呼吸都不敢出大声。

田蚡愣在那里,站也不是,跪也不想跪。刘彻从他的锦席垫上霍地立起身来,背着手,严肃地看着田蚡:“朕要你跪下,没听见吗?还是田丞相你根本就不放朕在眼里?”

“陛下,老臣惶恐。”田蚡这才乖乖地跪了下去。

“田蚡,朕一向念在你是太后的亲弟弟的份上,对你百般重用和尊敬。你在外横霸滥权,欺压不少百姓和官员,你以为朕不知道?”刘彻肃道,“你的罪行,朕派人一点一滴地都记录在案,你要不要过目?”

刘彻将他面前的长几上早备好的竹简册子用力一掷,丢到田蚡那里。田蚡瞄了两眼竹简册子,再也没敢看,心虚地低着头:“陛下,这……老臣……”

“这些事,朕还能容忍,但是——”刘彻故意拖长音调,“你和淮南王之间的勾结,朕已经查清楚了,你主动找上淮南王,向他献意,蓄谋着要把朕拉下这个位置。”说着,他指了指他的锦席垫,冷冷地笑了。

田蚡惊得额上浸出了汗,我看见他的手暗暗地抓紧了他的衣角。再一看王谷,他也非常紧张,头埋地低低的。

我心里一沉,刘彻知道一切了,接下来怎么处理田蚡我一点也不关心,因为田蚡终逃不过一死。我担心的是王谷要走向什么结局。

“陛下,老臣不过是和淮南王叙叙旧,以友相称而已。您也知道,淮南王素来不喜参与国事,一向醉心于与那些士子文人打交道,所以老夫不过是附庸风雅,和他们套个近乎罢了,并非外人所传的有图谋不轨的勾结,老臣恳请陛下勿要相信他们说的啊!陛下……”

“欲辩之言,无奇不有。凭你一个只知道搜罗天下的奇珍异宝,贪嗜美色的老匹夫,竟摆出学人家雅性的借口,实在可笑,哼!”刘彻露出戏谑的一笑,却又不失冷酷。

田蚡头磕到地上去了,“嘭嘭”作响。他哭道:“望陛下明察啊,老臣不敢对陛下怀不二之心。对陛下,老臣一直忠心耿耿。虽臣有很多的毛病,但是陛下要臣做的事情,臣一向不敢怠慢,尽心尽力地去完成。那窦婴血口喷人之言,不可信啊,他嫉妒老夫取代了他的丞相之位,伺机报复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在诬陷我!陛下……”

“够了!”刘彻斥了一声,走到田蚡身边,愤愤地踢他的肩膀一脚。田蚡在地上咕噜了一下。

“陛下饶命,陛下,您真的冤枉我了!”田蚡几乎带着哭腔,“太后现在玉体有恙,作为臣弟,老夫要时常陪着太后,陛下三思啊——”

刘彻呆了一下,气得两腮鼓鼓的,脸涨地通红,一双帅气的眼此刻怒瞪着。他心里一定充满了许多的愤怒。他的亲舅舅干了不少坏事,还处心积虑地想推他下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暴露了,田蚡却死活不承认自己的错误,还拿出太后生病不宜给她添恼的理由暗示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他是一个孝子,我知道他再怎么想杀了田蚡,也不会不顾虑太后的感受。他默默地握着拳头,最后还是冷哼了一声,大步走了。我和王谷忙跟上他的脚步。

我回头看见田蚡呆坐在地上,嘘嘘地擦着他冒出来的冷汗。

我们回到宣室殿,刘彻命所有的人都退下,他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们都守在殿外,不敢出声。

想着他一个人孤独地留在偌大的殿内,他的生气,他的愤怒,他的愁闷,我都看不见了。我多么的心疼他!

王谷对我道:“我留下来待命,你先回去吧。”我坚定地摇头:“我不要走。”

即使不能陪在他身边,我也不愿意离他太远。

站在王谷一旁的华晓道:“诗兰姐就回去休息吧,有我和王公公呢,放心。”

犹豫了一会,我便默默地退下了。

东方朔看我走了,居然也悄悄地追出来,叫住了我。

我道:“怎么了,你不怕陛下一会找不到你?”

他笑道:“但我更怕你一个人伤心地回去。”

我愣愣地望着清冷的月光下他五官俊朗的脸,他的身子魁梧,个子比我足足高出一个半头。我安静地仰望他,不一会他略微局促地移开了目光。他可能为刚刚说的那句话感到后悔了,讪讪地笑着解释:“我是说,天这么黑,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摔了个狗吃屎,被人看见岂不笑掉老牙?”

被他这样一说,我忍不住轻轻地扑哧一笑:“为何是老牙,不是大牙吗?”

“大牙怎么可能笑到掉出来,只有没用的老牙才会套不住根。”

我淡淡道:“我也老了。”

他怔了一下,忽而仰头大笑一通,然后俯下头来凑近我仰望着他的脸仔细地瞅着:“鱼尾纹有两条,很细。恩,杨诗兰,你真的老了噢。”

他说完,依旧保持俯视我的姿势,定定地看我的眼睛。他明朗的大眼睛里盛装的是什么柔若月光的东西,却比月光温暖,但又没有阳光炽烈。

我微微地笑他:“东方朔,你是不是在对我的眼睛照镜子呢?”

他眨了几下眼,略带调皮地笑答:“被你发现了。你也不算太笨嘛。”

我捶了他一拳,他倏地退回身去,不再俯视着我了。我便不再装作镇定地那么近地对视他的脸了。其实,刚才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害羞了。

我们并肩而行。淡淡的月光安安分分地照着我们前行的路,未央宫的幽巷真是漫长。

“东方朔,你认为陛下会怎么处置丞相和淮南王?”酝酿了一会,我终于开口问他了。

他仰头笑了笑,道:“今晚的事不是暗示结果了吗?”

“什么结果?”

“陛下若真想治丞相的罪,那不会私召他进宫了,而是将对他的处罚公之于众。至于淮南王,不过是一只表面温和的老虎,但一旦惹急了,局面也不好掌控。”

“陛下是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我忽然想到这个可能。刘彻只是探到了一点风声,淮南王表面功夫做的很好,刘彻没有铁一样的证据,因此不敢公然指责对方甚至是治罪。淮南王在人们心中,只是一个热爱文学的谦谦君子,潜心于道教修炼,和文人谈辞论赋,还喜欢炼丹,追求长生不老。谁能想到淮南王会有异心呢?而淮南王恰恰是利用了这个形象来掩盖自己企图谋反的野心。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一惊,问:“这是帝王室权势争斗的事,你一个小小的宫人操何心?”

我说:“我叹气,并不是为这个。”

他倒来了兴致:“那是为何?”

“我只是想不通,权力对男人来说,为什么那么有吸引力?自古以来,男人的权欲很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地位,不择手段者不在少数。而女子若能拥有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男子已是无比的满足了。男人和女人,为何有如此大的差异?”

他想了想,道:“其实,你们女子何尝不向往权势?得到一个有权有势的男子,哪个女子不乐意?得到那个男人,她便坐享他的一切,不费吹灰之力。”

“敢情你的意思是说,女子的权欲才是最大的?”我反唇相讥道。

他瞪了瞪眼,笑道:“在下可没有这样说!你若如此理解,便也可。”

我哭笑不得,他刚才的话明明就是在嘲讽女子贪心,现在又不肯承认了。

我说:“总之,天下男人一般贪,不仅权欲强烈,对美色的追求也是乐此不彼。看看田丞相,活脱脱的一个榜样呢!”

田蚡每年要从民间带回几十名各色美女充实他的后院,然后像是享受一次性筷子的方便的一样,用过即弃,扔在后院中不管了,然后又重新命手下去寻各方美女。把女人当成一次性筷子,实在可恶!

东方朔突然若有所思的沉默着。

我抬头一看,我们已经到了秋桐院门口。

他突然问我:“那你相信这世间有独一无二的爱吗?”

我朝门口走去,边走边对他笑道:“这世间是有真爱的。但独一无二的爱,存不存在这个时空里,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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