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为之一怔，然而那张被火烧过的脸却是记忆犹新。

“冷无双。”

“无双姐。”

两人同时唤出，不管怎样冷青派与无影宫总归是姐妹派，紫善要唤冷无双一声师姐的。

冷无双目光扫过两人最后定格在紫善身上，心中的感情顷刻间悸动起来，她也多想唤一声“紫善师妹。”可她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嘴角颤抖了一下，终于开口道：“女皇和二宫主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来此找老尼就是为了查清二宫主和于公子所谓的真相一事吗？”

“不是！”紫善冷冷说道，对眼前的这个冷无双顿增生疏，可是真的不是吗？如果不是，最初她怎会答应洛书女皇去皇宫；如果不是，她怎会心有不甘？她想知道真相，至少让她知道于天是真的爱过她，那么即使死……她也心甘情愿了！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想知道，你想知道的对不对！”了尘师太咄咄逼人，此时的她哪像一位修行多年、看破红尘的出家人，她只是一个被心爱之人抛弃了的怨妇。当她看到昔日的故人，那些人、那些事轻而易举的触动了曾经她刻骨铭心的情感，她还是忍不住了。

“对！”紫善终于忍不住道：“我是想知道，那又怎样？难道你知道真相？”

“哈哈”了尘师太笑的面目狰狞，道：“我不仅知道而且还很清楚。”

此话一出这次惊讶的不只是紫善了，洛书女皇那双具有穿透力的眸子定在了尘师太身上，问道：“哦，你知道？”

“当然知道！”了尘师太仰头哀叹了一声气，目中哀伤之色流转，开始幽幽讲述道：“自我们在树林那一别我随无心大师出家到静尘寺，入静尘寺一年后无心大师便归隐山野去了，那年恰巧也是萧离与紫然、于公子与惠荷公主成亲。多少年了，尽管萧离屡次欺骗我、伤害我，可是我依然放不下他，我爱他……实在是太深太深了。”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道：“当我听说他要和紫善成婚，于是我就潜入皇宫，那时我才知道……我才知道萧离他是真的动情了，他真的很爱很爱紫然，然而上苍竟是如此的捉弄与人，紫然爱的偏偏又是于天，于天爱的又是你——紫善！”了尘师太伸指指向紫善，但见紫善已是脸色煞白，额上的汗珠下雨一般一颗一颗滚落到地上，她双手摁住胸口的位置，看似已是无力说话了。

了尘师太才不管这些，她看了一眼紫善，继续道：“为了江山、为了美人儿萧离利用紫善挟制于天，他要于天的念派归他离派所有，他要于天和惠荷公主成亲，不然紫善就得死，于天为了保全紫善的性命他答应了萧离的一切条件。”

了尘师太音落，随即听见“哇”的一声，是紫善，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衣袖，那片红与她苍白的脸竟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嘴唇微动，道：“我……我知……知道了，我……什么……都……都明白了。”声音极小、极弱，却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血再次从她口中涌出，心痛，全身痛，痛的窒息，可她就要让自己这么痛着，这是对她的惩罚，对，这就是对她的惩罚！十三年来她对于天的怨恨此时此刻皆化为她对自己的怨恨。有多少事可以后悔？一旦出手就没办法后悔了，原来错的人一直是她，原来该痛的人也应该是她，原来是她的爱太自私、太自私了……

血，一口接一口，不停的涌出，脸上的汗似晨露、似秋雨，一颗一颗晶莹剔透。心口痛的如千万条虫子在一口一口地啃她的心、吸她的血，身上的每寸肌肤如针刺、如刀割，可是她就是不倒下，双手压在胸口，任血奢侈的一口接一口的吐在地上。

“你满意了吧！”

沉寂了良久，一个声音响起，淡淡的不带丝毫感情，似质问，似无可奈何。

“我……怎么会满意，我所承受的比她少吗？至少她爱的男子也爱她，而我呢？”

……

洛书女皇不再言语，她不忍心再质问、责备。都是因为爱，都是被爱、被一个男子伤过的女人，她是、紫善是、自己也是！洛书女皇默言，迟疑了一下她还是伸了指点了穴，紫善终于倒下，她终于不再受锥心之痛、呕血之苦了。

“二姨娘……”

这时门外跨进来一名少女，她直奔到紫善跟前将紫善扶起，叫道：“二姨娘，二姨娘你怎么了？”

“诺儿！”了尘师太不悦道：“你怎么来了？”

“我二姨娘怎么会来这里？她是来找我的吗？她怎么了？”上官诺儿哀求的目光来回游走在两人之间。洛书女皇不忍心道：“你二姨娘犯了旧病，没什么大碍，睡一觉会好的。”顿了顿她还是问道：“诺儿，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皇宫受了伤被人劫走，是姨娘救了我。”

“是这样啊！”洛书女皇眸色转深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了尘师太，她让上官诺儿叫她姨娘，她到底还是没有放下！洛书女皇暗自叹气，又对上官诺儿道：“你二姨娘的病……我们还是快快回宫吧。”

闻言上官诺儿向了尘师太看去，了尘师太背身站在窗前。这几日来了尘师太对上官诺儿就像亲姨娘一样的照顾她，教她武功、传她功力，仅仅四五天的时间上官诺儿的武功就突飞猛进了许多，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对了尘师太的寂苦也是有所了解的。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应道：“嗯。”

了尘师太没有回头，上官诺儿起身走到了尘师太身后伸手去挽了尘师太的胳膊，却不料上官诺儿的手刚触到了尘师太的胳膊上她的身体就向后倒去。

“姨娘……”上官诺儿急忙扶住了尘师太，但见了尘师太双目紧闭，她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姨娘——”上官诺儿惊呼道，目中泪光闪闪。

洛书女皇见情况不妙，她上前伸指试了试了尘师太的鼻息，她……已经没气了。“怎么会这样？”洛书女皇惊骇，一切来的这么突然。

“姨娘她怎么了？”上官诺儿明知故问道，她真的不敢相信，不愿接受，一切来的这么快？

“死了。”

淡淡的两个字，有的时候人不能不狠心，不接受现实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又一次失去亲人的痛，上官诺儿才知道人的心真的很容易痛。几滴泪滚落脸颊，她擦干泪不再哭，或许她已经知道自己的二姨娘、姨娘一代江湖风云人物却落得个这种下场的原因了。她收起泪，收起痛。她说，我要无情！

静尘寺的事情处理完毕时已是日近黄昏，洛书女皇命自己的隐护蒟悢传她口谕赐静尘寺黄金白银千两风光厚葬了尘师太，并追赐了尘师太懿号安菩大师。

翌日，洛书女皇、上官诺儿还有安然沉睡的紫善回到皇宫时已是时值正午。

洛书女皇先将紫善安置到莠林宫的药池中浸泡，又吩咐两个莠林宫的宫女伺候，安顿妥当后洛书女皇和上官诺儿才去用午膳。

“朝华，传太子。”饭间洛书女皇命令女宫官朝华。

“陛下”朝华双膝跪地，道：“太子今早送摩烨国的公主去了。”

“哦？”洛书女皇放下手中的筷子，片刻的震惊后淡淡说道：“这样啊，也罢。”她目光流转，忽地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雅儿还不曾回宫吗？”

朝华回道：“回陛下，公主还不曾回宫。”

“可能是消绝偷袭无影宫时陆熈斀娅公主与雅儿走散了，雅儿还没有找到回宫的路。”似在自言自语，洛书女皇抬目望向远处，目中含有几分忧色，又道：“传令下去，命锦衣卫前去寻找公主回宫。”

“是，奴婢告退。”朝华起身，退去。

洛书女皇敛了目，深叹一口气，道：“都不省心呐！”

“姨娘”上官诺儿蓦然道：“二姨娘的病会好吗？”

回宫的路上洛书女皇已是跟上官诺儿说了无影宫遭消魂派偷袭以及无影宫与白逸派联手举办武林盛赛的事了，现今紫善知道了三年前的真相而病倒，那位四宫主又是性情淡泊之人。眼下白逸派将至无影宫，江湖中人几乎全已知晓举办武林盛赛之事聚集到城都只等无影宫与白逸派商议武林盛赛的地点他们便会无往不至。

“唉！姨娘尽力而为吧，希望今晚浸泡一晚你二姨娘心内的淤气会通些。”洛书女皇瞳眶微缩，面上的疲惫之色却是掩饰不住她目中的精光，一切会是这样的巧。她不是不知道十三年前于天与惠荷公主成亲的真相，她只是不想说出来，可是她越瞒真相却是暴露的越快。冷无双，她居然也知道真相！难道一切冥冥之中都是注定的吗？

“姨娘……”上官诺儿见洛书女皇神色游离，问道：“您怎么了？”

洛书女皇温和笑道：“我在想武林盛赛的事，你二姨娘的病如果不好这武林盛赛可如何举办？”

“我想二姨娘会好起来的！”毫不迟疑的话，上官诺儿垂眸，她心中的二姨娘要强、执扭、她决定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做的！

“希望如此！”洛书女皇黯然道：“白逸派的掌门想必近几日也该到无影宫了，依楠说白逸的妻子白素慕以及他们的两个孩子也同往，不知你四姨娘能不能对付得了。”顿了顿她轻蔑一笑道：“白逸倒还好对付些，主要是那个白素慕……”

“白素慕？”上官诺儿沉吟，问道：“为什么？”

洛书女皇也不避讳，坦言道：“你二姨娘初出江湖时白逸喜欢过你二姨娘，这白素慕也是知道的，想必这次她同白逸前往有点监督她丈夫的意味吧。”

“原来是这样”上官诺儿好奇道：“那位白前辈至今还是喜欢二姨娘的吗？”

“嗯，经过这么多事，看来白逸依旧还是喜欢你二姨娘的。”洛书女皇自嘲的笑了笑，叹气道：“都是因为一个‘情’字呐！”

情？上官诺儿冷笑一声，眸色渐冷，心中泛起一丝苦涩，方才她听到朝华说蓝亦送陆熈斀娅公主去了的话时她对那个陆熈斀娅还萌生了敌意；刚刚又听白逸派掌门和他妻子儿女前往无影宫，她想问洛书女皇有没有一个叫欧阳一峰的同去，可她还是忍住了，但是她想早些回无影宫了，想见那个对她柔情脉脉的男子，她还是想见他！

“陛下。”

两人正在闲聊时一名宫女匆匆前来，双膝跪地道：“陛下，那位夫人醒了，急着要见陛下呢。”

“什么？真的？”洛书女皇喜道，旋即拉住上官诺儿的手向莠林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