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那个拳击手说，疑神疑鬼地看了看卧室的门。“他是个见缝插针的滑头。我想，他不在偷听？”

“拉着小提琴，他怎么偷听？”

“你说的没错。或许窗帘后面有人。这间房有很多窗帘。”当他向周围看了看，突然一眼看见窗口的假人像，站起来盯着指着，惊得说不出话来。

“得了，那只不过是个假人。”伯爵说。

“假的，是吗？嗯，整死我了！图桑德夫人不在那儿。她是他的生活支柱，是衣服，是一切。但那些窗帘，伯爵！”

“噢，去他的窗帘！我们别浪费时间了，时间不多了。他能用宝石拖住我们。”

“该死的他会！”

“但如果我们仅告诉他那宝贝疙瘩在哪，他就会放我们一马。”

“什么！放弃它？放弃十万英镑？”

“二者选一。”

莫顿挠了挠他的短平头。“那儿就他一个人。让我们把他做掉。如果他的灯一熄，我们就没什么好怕的。”

伯爵摇了摇头。“他已是荷枪实弹，有所准备。即使我们毙了他，我们也很难在此地逃脱。另外，非常有可能，警察已掌握了他得到的什么证据。嗨！那是什么？”

似乎从窗口传来什么声音。两人马上跳起来，但一切静悄悄的。除了坐在扶手椅上的奇怪的身影，房间里自然空空的。

“街上什么东西，”莫顿说，“现在瞧这儿，爵爷，你脑子好使，想想办法。如果来硬的不行，就只能看你的啦？”

“我见过的聪明人多啦，还怕他。”伯爵回答道，“宝石，就在我秘密口袋里装着呢。我不敢把它乱放。今晚就把它运出英国，在周日之前，在阿姆斯特丹切成四块。他还不知道凡赛德。”

“我想凡赛德下周离开。”

“他是。但现在他必须乘下班船离开。我们其中一个必须带着宝石溜走，到拉姆街告诉他。”

“但假的底子还没有做好。”

“那，他必须见机行事。不能错过时机。”再一次，他凭着冒险家对危险的直觉，停下来，紧盯着窗口。对，的确是从街上传来的轻微的声响。

“关于福尔摩斯，”他继续说，“我们很容易骗他。你瞧，那个傻瓜即使得到了宝石，也不会抓我们。好，我们就答应给他宝石。我们设个局，当他明白过来时，宝石已在荷兰了，我们也已在国外了。”

“太好了！”山姆·莫顿咧嘴一笑，叫出声来。

“你继续告诉那个荷兰人，赶快走人。我来对付这个乳臭未干的家伙，哄他一番。我要告诉他宝石在利物浦。讨厌死了，什么吱吱歪歪的曲子，真让我烦心！当他发现宝石不在利物浦时，它将已在船上，我们在欣赏着蓝色的大海。来这儿，取下那个锁眼，宝石在这里。”

“我想，你会带着他。”

“我把它放在哪儿安全一些呢？如果我们把它带出怀特夯，自然有人会带出我的住处。”

“让我们看一眼吧。”

西尔瑞斯伯爵稍微不耐烦地扫了一眼他的同伙，没有理会伸过来的脏兮兮的手。

“怎么——你想我会从你手上抢走吗？瞧这儿，先生。我有点受不了你那个态度。”

“哎，哎，我不是故意的，山姆。我们没时间吵了。如果你想看看美妙之处，到窗口来。现在借着光看！这里！”

“谢谢！”

一跃而起，福尔摩斯从假人像的扶手椅上窜出，夺过那宝石。他一手拿着宝石，一手拿着左轮手枪指着伯爵的头。两个恶人不由倒退一步，惊呆了。来不及回过神来，福尔摩斯已按响了电铃。

“别轻举妄动，先生们，老实点，我求你们了。想想我的家具！你必须清楚你们的处境不妙。警察在下面等着呢。”

伯爵愤怒不起来，也害怕不起来，完全是一头雾水。“可该死的你怎么——？”他喘着粗气说。

“你会吃惊，这很自然。你没有想到我卧室的第二道门通往窗帘的后面。我想当我替换假人时，你肯定听到了我的声响，但我很幸运。它让我有机会听到你们亲密的谈话。如果有我在，你们怕不会那么放开地去说话。”

伯爵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我们给了你最好的，福尔摩斯。我相信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管怎样，恶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福尔摩斯微微一笑，回答道。

山姆·莫顿慢慢才醒悟过来眼前的一切。现在，当外面楼梯上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时，他终于喊起声来。

“有条子！”他说，“可我说，那吱吱歪歪的曲子是怎么回事！我还能听到。”

“嘘，嘘！”福尔摩斯回答道，“你说的没错。让它自己响，不就得了！这些现代留声机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发明。”

警察蜂拥而入，一阵手铐的咔嚓声，两名罪犯被带入等候的出租马车。华生黏着福尔摩斯，祝贺他在他美丽的花冠上又增添了一片新的花瓣。他们的谈话又被端着卡盘的冷静的贝利打断。

“先生，肯特莫尔公爵。”

“领他进来，贝利。他是个享有至高无上荣誉的有名的贵族。”福尔摩斯说，“他是一个优秀而忠诚的人，但是个保守派。我们让他不弯腰呢？还是冒昧地来放肆一下呢？我们可以推断，他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门开了，进来一位瘦骨伶仃，不苟言笑的人。他脸形瘦削，留着一撮维多利亚中期时的黑油油的胡须，与他那宽阔的肩膀和虚弱的步态极不相称。福尔摩斯殷勤地向前，缓慢地伸出了一只手。

“你好，肯特莫尔爵士？一年中这时候，就开始有点冷，但室内挺暖和的。让我来给你脱上衣吧？”

“不用，谢谢！我不脱上衣。”

福尔摩斯拉着袖口不放。“请允许我！我朋友华生会向你证明，天气变化是最可怕的。”

那位爵士有点不耐烦地摔开。“我很舒服，先生。我很快就走。我只是过来看看，了解一下你自己接手的工作进展如何？”

“很难——非常艰难。”

“意料之中，这不奇怪。”那个公爵的话语和态度中，透着一种本能的讥笑。“谁都有不足之处，福尔摩斯先生，但至少它会医治我们自鸣得意的弱点。”

“是，先生，我一直困惑不解。”

“毫无疑问。”

“尤其有一事不明，或许你能使我茅塞顿开。”

“那天晚些时候，你要是听我劝，我想你就会有用不尽的办法。不过现在。我还乐意帮你。”

“你瞧，肯特莫尔公爵，我们肯定先要拟定一个起诉真正盗贼的计划。”

“当你抓住他们再说吧。”

“正确。但问题在于——我们如何处理收赃者？”

“这不急！”

“我们不妨先计划好。现在，起诉收赃者最好的证据是什么？”

“宝石——即真正的赃物。”

“你会以偷蓝宝石罪逮捕他吗？”

“还用说。”

福尔摩斯很少笑出声来，就华生回忆说，当时他差不多要大笑了。

“既然如此，我亲爱的先生，我实在是有必要对你说‘你被捕了’。”肯特莫尔爵士勃然大怒，紫色的脸已涨得像火一样红。

“你太放肆了，福尔摩斯先生。我为官五十年，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我公务繁忙，无暇与你开玩笑，恕不奉陪。我不妨坦言相告，先生，我从未相信你有能力；而且我一直认为此事不如早交给警察处理为好。你的所作所为，证实了我是多么地有先见之明。先生，我要很荣幸地说‘祝你晚安’。”

福尔摩斯身子迅速一转，把公爵堵在了门内。

“请留步，先生。”他说，“你要是带着马扎灵宝石离开，比现在怀揣宝石更是罪加一等。”

“先生，是可忍孰不可忍！请让开！”

“掏一下你上衣的右口袋。”

“你到底是何用意，先生？”

“快——，来，按我说的做。”

接着，那位神色惊愕的贵族站在那儿，瞠目结舌，颤抖的手里，放着一颗大大的金黄色的钻石。

“怎么！怎么！这是怎么——，福尔摩斯先生？”

“太糟糕！肯特莫尔公爵，太糟糕了！”福尔摩斯大叫，“如果我老朋友在这儿他就会告诉你，我有一个不良习惯——就是喜欢开玩笑。同样我抵制不了一种戏剧化的情境。恕我冒昧，——非常冒昧。我承认在见面时就已把宝石放进了你的口袋。”

那位老贵族不由地把目光从宝石移开，盯着他面前那张笑脸。

“先生，我很困惑不解。可——对——真是王冠宝石。我们对您不胜感激，福尔摩斯先生。你得承认，你的幽默有点过分；而且它的重见天日，也非常不合时宜，不过至少我得撤回对你卓越的职业才能的偏见。但如何——”

“此案只结了一半，等等再说细节。毫无疑问，肯特莫尔公爵，若你回到你们的上流圈子后，能荣幸地讲述一下此案的成功告破，就是对我这个实用的玩笑某种小小的回报。贝利，你送这位公爵出去，并告诉哈德森夫人，如果她尽快送两个人的晚饭过来，我将非常高兴。”

俞毅成译 。VIP。♂丝♂路♂文♂学♂网*♂www.wen♂xu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