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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空屋

作者:(英)柯南·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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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4年春,尊敬的罗纳德·阿代尔被莫名其妙地谋杀了。该案引起整个伦敦的关注,也使上流社会陷入了恐慌。公众从警方的调查中了解到了一些案情,但有许多细节并未公布,因为该案起诉的证据确凿,没有必要公开所有的细节。直到现在,过了将近十年之久,才允许我补充侦查,以完善这一离奇血案的全部细节。案情本身就很离奇,而难以置信的结局更让人震惊,这是我侦探生涯中前所未遇的。过了这么长时间,想起来依然令人毛骨悚然、兴奋、惊讶、质疑,犹如巨浪震撼,浸没着我的心绪。读者朋友对一位非凡人物很感兴趣——我曾多次谈到过他的破案思路和方法,但请原谅我没能跟大家分享我所知道的一切。要不是他亲口下令禁止我这么做,我会把它当作首要任务和大家分享,这项禁令是上个月三号才取消的。

由于和歇洛克·福尔摩斯的往来密切,使我对刑事案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自从福尔摩斯先生失踪之后,我都会仔细研读警方向公众公布的每一起案件。为了满足我个人的需要,我曾不止一次地试图运用福尔摩斯的办案思路和方法去探究一些疑案,尽管并不成功。但没有一个案件像罗纳德·阿代尔谋杀案这样深深地吸引我。当我读到审判时提出的证据,并由此判决这是一起凶手并未落网的蓄意谋杀案时,我第一次深深地意识到歇洛克·福尔摩斯的离去给这个社会所带来的损失。我敢肯定这起离奇的案子一定有吸引这位欧洲首屈一指的大侦探的地方,他会以自己机智敏锐的头脑和训练有素的判断增补警方的不足,或促使警方提前行动。我整天忙于出诊,但脑子里不断地思考着这起谋杀案。思来想去,还是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请允许我讲述一个尽人皆知的故事——在此简要地介绍一下案件判决终结时,警方对外公布的案情。

尊敬的罗纳德·阿代尔是澳大利亚某殖民地总督梅努斯伯爵的次子。案发前阿代尔的母亲从澳大利亚回来准备做白内障手术,就和阿代尔及女儿希尔达一起住在公园路四百二十七号。阿代尔经常出入上流社会,到目前为止没发现他有敌人或死对头。他曾与卡斯特尔斯的伊迪丝·伍德利小姐定过婚,但几个月前两人同意解除了婚约,也没有迹象表明这件事情给他们留下伤痕。阿代尔性格平静,冷漠而有自制力,平日里生活在一个狭小保守的圈子里。然而,死神却带走了这位平和的年轻贵族。在1894年3月30日晚,约十点到十一点二十分之间,阿代尔被离奇地谋杀了。

罗纳德·阿代尔经常出去打牌,但每次的赌注不足以伤害到他的身份地位。他是鲍尔温、卡文狄希和巴加泰勒棋牌俱乐部的会员。就在被谋杀的那天下午,他和莫里先生、约翰·哈迪爵士、莫兰上校一起在巴加泰勒棋牌俱乐部玩惠斯特,牌友证实那天牌运差不多,阿代尔大约输了五英镑,这不会对他有太大的影响,因为他有一笔可观的财产。吃完晚饭,阿代尔又去巴加泰勒棋牌俱乐部玩惠斯特。他几乎每天去这家或那家俱乐部打牌,但他打牌很谨慎,往往赢了才会离开。证词还提到几周前他和莫兰上校作搭档,一下子赢了对家高德弗里·米勒和巴莫拉尔伯爵四百二十英镑。调查报告中所提到有关他最近的情况就这些。

遇害那天晚上,他是十点整回家的。那天晚上,母亲和妹妹一起去一个亲戚家了。仆人在证词中说她听到阿代尔走进了二楼的前屋——他经常用作起居室的房间。她在房间里生好了火,窗户是开着的,因为生火时屋里有烟,她就把窗户打开了。屋里没有听到过任何动静,直到十一点二十分梅努斯太太和女儿从外面回来。梅努斯太太想进去跟儿子说声晚安,可是门从里面锁着,任凭她们怎样敲门和喊叫,里面都没有动静,于是找人帮忙撬开了门,可怜的阿代尔躺在桌前!脑袋被左轮开花弹击中,已经面目全非,非常可怕,屋里却没有发现任何武器。桌子上摆放着数量不等的几小堆钱,总共有两张十英镑的纸币和十七英镑十便士的硬币。桌上还有张纸片,上面写着一些数字和俱乐部牌友的名字,由此可推测他在遇害时正在盘点打牌时的输赢。

事发现场勘查结果让案件更加扑朔迷离。首先,没有迹象表明年轻的阿代尔为什么要把门从里面锁上。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自己锁上然后跳窗逃脱。窗户离地面至少有二十英尺,窗下花坛里的番红花争芳斗艳,而花坛里的花儿和泥土都没有任何踩踏过的痕迹,在房子和马路之间的那条草坪绿化带上也没有发现任何足迹。很显然,房门只能是阿代尔自己从里面锁上的。可他是怎么被枪杀的呢?没有人能够从窗户爬上去而不留一丝痕迹!如果是有人对准窗户用左轮手枪杀害了阿代尔,那他准是个神枪手,因为阿代尔是一枪毙命的。再者,公园路是一条繁忙的大道,离房屋一百码的地方就是车站,却没有人听到枪声。然而公园路奇案就这样发生了:一颗左轮手枪开花弹,一位年轻人瞬间毙命!这里没有任何犯罪动机,使得案件更加迷离,前面提到过,阿代尔没有任何冤家,而房间里任何贵重财物也都没有动过。

我脑海里一直闪现着这些事实,千方百计地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以便把它们联系起来,就像我已离去的朋友福尔摩斯经常说到的那样,找出一个最便捷的突破口,然而却几乎没有任何进展。一天晚上,我信步走过公园,大约六点左右,我来到了位于牛津大街一端的公园路。许多游手好闲的人聚集在人行道上,伸着脖子张望那扇窗口——正是我要去查看的那间房屋的窗口。一位戴着眼镜的瘦高个儿——我想很可能是位便衣侦探——滔滔不绝地发表着自己的判断,其他人则围在一起听他的高谈阔论。我也尽可能挤到他身旁,可他的推测听起来很滑稽,很可笑,我便厌恶地离开了。当我转身离去时,撞在一位站在我身后的残疾老者身上,把他手里抱着的几本书打翻在地。我记得俯身捡起书的时候,看到其中一本是《树木崇拜的起源》,我想这位老者肯定是一位潦倒的藏书家,不管是一种职业还是一种个人爱好,收藏的都是些晦涩难懂的书籍。我竭力道歉,可很明显我不小心打翻在地上的这些书在它主人眼里是非常珍贵的宝贝。他很不高兴,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我目送这位有点儿驼背,络腮胡子已经花白的老人渐渐地消失在人群中。

我对公园路四百二十七号房间的考察并没有帮助我理清我所感兴趣的一些问题。房子和大街之间仅有一段矮墙和栏杆,任何人都可以很容易地出入花园。可是要进入窗户是不可能的,因为墙面上没有水管之类可以攀爬的地方,身手再敏捷的人都不可能爬上去。我更加迷惑不解,怏怏地原路返回到肯辛顿。我到书房还不到五分钟,仆人进来说外面有人要见我。令我惊讶的是,来客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那位老藏书家。花白的头发下露出一张机警而消瘦的脸,右胳膊下夹着他那些宝贝书籍,看来至少有十来本。

“先生,看到我您一定很惊讶。”他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说的确很惊讶。

“哦,我是一个有良知的人,我偶然看到您进了这间房子,就一瘸一拐地跟了过来。我想我应该进来看看这位善良的绅士,告诉他刚才我态度有点儿粗暴,但没有任何恶意,我很感谢他帮我把书捡了起来。”

“您有点儿小题大做了,”我说,“可不可以问您是怎么认识我的?”

“哦,先生,如果不是很冒昧,我想我们是邻居,因为您可以在教堂街拐角处看到我的小书店。我想我会很高兴在那儿看到您,或许您可以挑上几本书。这儿有几本书——《英国鸟类》、《加塔拉斯》、《圣战》——都是很便宜的。五本书正好可以把您书架第二层码整齐,现在看起来不是很整齐,难道不是吗,先生?”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书架,等我转过身时,歇洛克·福尔摩斯微笑着站在书桌的对面!我站起身来,目瞪口呆地盯了他几秒钟,之后我就生平第一次晕厥了过去,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只记得眼前一片白雾萦绕,等白雾消散时,发现自己领口被解开了,嘴唇上还留有白兰地的辛辣。福尔摩斯俯身站在椅子旁边,手里拿着自己带来的白兰地酒瓶。

“亲爱的华生,”耳朵里传来熟悉的声音,“非常非常抱歉,没想到让你受到了这样的惊吓!”

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叫道:“福尔摩斯!真的是您吗?您真的还活着?您不可能从那可怕的峡谷中爬上来吧?”

“等一等,”他说,“您确信还能和我谈话吗?我这戏剧性的重现着实吓了你一大跳,的确没有必要这样做啊!”

“我还好,可是福尔摩斯,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您站在我的书房!”我又一次抓住他的衣袖,抓住他那消瘦而有力的臂腕。“哦,不管怎样,您该不会是鬼魂吧!”我说道,“我亲爱的朋友,非常高兴见到您!请坐!讲讲您是怎样从那可怕的深渊中死里逃生的。”

他在我对面坐下,和往常一样,漫不经心地点了支烟。

福尔摩斯身着一件书商穿的破旧长衫,除此之外,能看到的只有那团花白的头发和放在桌上的旧书。福尔摩斯看上去比以前更加消瘦也更加机警,但他那鹰似的脸上有些许苍白,看来最近身体不怎么好。

“很高兴我可以舒展一下腰身了,华生,”他说,“一个高个子连续不断地使自己矮一英尺可不是件好玩的事。现在,亲爱的朋友,要解释这一切,我想,如果你愿意和我合作,我们今晚要做一项艰苦而危险的工作。或许在这项工作完成之后,我再讲述发生的一切会更好一点儿。”

“我很好奇,我想现在就听听!”

“今晚你愿意和我一起去?”

“您说什么时间去,去什么地方都行。”

“好的,这次和以前一样,我们简单吃完晚饭就得走了。好吧,讲讲那深渊历险吧。事实上,从深渊里逃出来并不十分困难,原因很简单,我并没有掉进去。”

“您没有掉进深渊?”

“是的,华生,我没有掉下去。但我给你留下的便条完全是真的。当莫里亚蒂教授站在那条通向安全地带的小路上时,我并没有预感到自己的职业生涯将要终结。但从他灰色的眼睛里我读到了一种冷漠无情的用意。所以和他简单地说了几句话,他也很有礼貌地同意了我的请求,我便写下了那封你后来收到的短信。我把它和我的烟盒及拐杖放在一起,然后继续前行,莫里亚蒂教授紧跟在我身后。走到小路的尽头,发现自己眼前无路可走!他并没有掏出武器,而是冲过来用长长的胳膊抱住我。他知道自己已经完蛋了,只是急于报复我。我们在悬崖边上扭作一团。好在我多少会一点儿日式摔跤,而且不止一次地发挥过作用。我挣脱了他的胳膊,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脚疯狂地踢了几秒钟,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抓狂,任凭他怎么努力,最终还是失去了平衡,掉了下去。我在悬崖边上探头看着他往下掉,掉下去很长一段距离,然后撞在一块岩石上,又弹了出去,最后掉进了深渊。”

我惊讶地听着,福尔摩斯先生一边吞吐着烟圈一边讲述着这一切。

“可是足迹!”我叫道,“是我亲眼看到的,去的时候是两个人的脚印,却没有回来的足迹!”

是这样的:教授消失的瞬间,我突然意识到对我来说这是天赐良机。莫里亚蒂教授并不是唯一想置我于死地的人。至少还有三个人会因为他们头目的死亡而更加想取我的性命以复仇。他们都是很危险的人物,其中某个人肯定会要了我的命。另一方面,如果整个世界都相信我死了,他们就会肆无忌惮,就会很快出来作案,我迟早会收拾掉他们,这时我会宣布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里。这一切在我大脑里闪现得如此之快,我相信在莫里亚蒂教授还没沉入莱辛巴赫瀑布底部之前我就想出来了。

我站在那儿仔细观察身后的岩墙——在你那份关于这一事件的生动描述里,你断定那是绝壁。我后来兴致勃勃地读了你的这一报告,但你的断定并不完全准确,因为峭壁上有几个小的立足点,上面很可能有一个岩架。峭壁很高,要爬上去显然是不大可能的,同样,要想沿着那条湿滑的狭路走回去而不留脚印也是不可能的。当然我可以像以前有些时候一样,把鞋倒过来穿上走回去。但是沿着同一方向有三个人的脚印是骗不了人的。总之,我最好的选择就是冒险爬上峭壁。华生,这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脚下是奔腾咆哮的瀑布!我不是容易产生幻觉的人,可是我给你讲,我似乎听见莫里亚蒂教授在深渊里惨叫着召唤我!一不留神就会命丧黄泉。不止一次我手里抓着的草根断了或脚下踩着的岩缝一滑,我都以为自己要没命了。但我拼命攀爬,终于爬到一个有几英尺宽的岩架上,上面长满了青苔,我可以很舒服地躺在那儿,没有人能够发现。亲爱的华生,当你和你的同事满怀同情却毫无效率地勘察我的死亡现场时,我正舒展地躺在岩架上。

最后,当你们形成那理所当然却完全错误的勘察报告后,动身回宾馆了,留下我一个人躺在那儿。我本以为自己的历险就这样结束了,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块巨石从上面滚落下来,轰鸣着从我身边飞过,砸在下面的小路上,又反弹飞入深渊。刚开始我以为是意外,可我抬头一看,灰蒙蒙的夜空下,探着一张脸!又一块巨石滚落在我躺着的岩架边上,离我头部仅有一英尺远!当然,这一切都很明显:莫里亚蒂教授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同伙——就那一瞥,我就知道这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家伙——目睹了我和莫里亚蒂教授的殊死搏斗,目睹了他朋友的死亡和我的脱逃。他一直注视着这一切,后来他绕道到达峭壁顶上,想完成他的朋友没有完成的工作。

华生,没来得及考虑太多,我又看到探在崖顶上那张凶残的脸,这是另一块巨石滚落的前兆。我开始爬向下面的小道。我不能肯定自己是否能够冷静地爬下去,因为这要比攀爬上去困难百倍。我也来不及多想这可怕的后果,因为当我的手刚扒着岩架边悬在半空时,又一块巨石呼啸着从我身边飞过。爬到一半的时候,我滑落了。上帝保佑了我!我掉到下面的小路上,尽管摔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我爬起来拔腿就跑,乘着夜色,在山岭间跑了十英里路。一周之后,我来到了佛罗伦萨,相信这个世界上没人知道我的下落。

“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是哥哥迈克罗夫特,这样说我很抱歉,亲爱的华生。但是让所有人相信我已经死去是至关重要的,当然如果你不相信我不幸的结局,也就不会写出那么有说服力的勘验报告了。三年里我多次提笔想写信给你,可总是害怕万一你稍有闪失就会暴露我的秘密,因为你对我的深切关心会诱使你有不慎之举。出于同样的担心,今天晚上,你碰掉我手中的书的时候,我就转身走了。因为我正处于危险之中,如果你表现出任何惊讶或其他情感倾向,很可能所有的目光会投向我的身份问题,这将是一个不可挽回的惨痛结局。我信任哥哥迈克罗夫特是因为我要从他那得到自己需要的钱。伦敦事态的发展并没有像我希望的那样顺利,因为在审讯莫里亚蒂团伙时,遗漏了两个最危险的成员,也是我最痛恨的敌人,他们依然逍遥法外。我在西藏逗留了两年,时不时地到拉萨逛逛,和那里的大喇嘛共度几天美好时光。你或许读到过一位叫西格森的挪威人所撰写的精彩探险报告,但我想你绝对没有从里面读到你朋友的身影。后来我途经波斯,去了麦加,在喀土穆拜见了哈里发,虽然短暂却很有意义,拜访结果后来报告给了外交部。回到法国,我在南部蒙彼利埃一家实验室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研究煤焦油的派生物。实验结果很满意,那时我也得知我伦敦的敌人只剩下一个了,便准备回来。不同寻常的公园路奇案的消息加速了我回国的步伐。公园路奇案离奇的案情吸引了我,同时为我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会。我很快回到伦敦,来到贝克街的老房子。看到我,哈德森太太吓得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房间还是老样子,迈克罗夫特也原封不动地保留着我的文件。过去的三年就是这样的,亲爱的华生。今天下午两点,我又坐在了那间老屋里的那把旧椅子上,只是想要是我的老朋友华生也坐在对面那把他经常坐的椅子上该有多好啊!”

这就是那个四月的晚上我听到的精彩讲述。要不是看到眼前真实的身材匀称的高个子,看到那张曾想永远不会再看到的机警而富有活力的脸,我永远不会相信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福尔摩斯先生以某种方式已经得知我在服丧,他的同情和安慰表现在行为而非语言上。他说道:“工作是痛苦最好的解药,亲爱的华生,今天晚上有一项任务需要我们两个人去完成。如果成功了,也就不枉来这个世界一趟。”我请求他讲讲更多的,可都是徒劳。“天亮之前,你会听到也会看到许多。”他说,“我们有三年的故事要来聊,等到九点半我们开始非凡的空屋历险后,再消停地聊吧。”

和过去每次行动一样,时间到了,我们坐上了马车。兜里揣着左轮手枪,心里满是冒险的兴奋。福尔摩斯冷静而严肃,一言不发。当街灯的光线投射到这位苦行者的脸上时,我看到他双唇紧闭,眉头紧锁,静静地思索着。我不知道在伦敦这罪恶丛林中我们所追寻的是怎样一只猛兽,可是从这位老练的猎手的神态我可以断定,这是一次极其艰难的猎兽行动。然而那张苦行僧的脸上时不时地露出一丝丝讥讽的笑,预示着这只猎物凶多吉少。

我想我们要去贝克街,可是我们的马车在卡文狄希广场拐角处停了下来。我注意到当福尔摩斯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而在接下来的每一处拐角,他也都会非常认真地查看,确保我们没有被跟踪。我们选择的路线的确非同寻常,福尔摩斯对伦敦的大街小巷异常熟悉。他带领着我,在我不知道具体位置的小巷与马房间健步穿梭。最后我们来到一条小路上,两边是光线昏暗、破旧不堪的老房子。沿着这条小道,我们经过曼彻斯特大街,来到布兰福特大街。从那里我们快速拐进一条小巷,经过一扇木门,走进一个废弃的院落。福尔摩斯掏出钥匙,打开房间的后门,我们一起进去后关上了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但我明显感觉到它是一间空屋。我们踩着没有铺地毯的地板慢慢前行,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我伸出的手碰到了墙面,墙纸已经七零八落。福尔摩斯冰冷细长的手指抓着我的手腕,拉着我经过一个很长的大厅,隐隐约约看到前面门口模糊的扇形光影。福尔摩斯突然右拐,拐进一间巨大的正方形空屋。屋子的角落漆黑一片,中央有点儿街灯映入的微弱光线。附近没有灯,窗户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在屋子里我们只能辨别出我俩的模糊轮廓。我的朋友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凑近我的耳朵,低声问道:“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当然是贝克街了。”我回答说,眼睛盯着朦胧的窗外。

“是的,这儿是卡姆登私宅,就在我们老屋的对面。”

“可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儿?”

“因为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我们那座神奇的老屋。我亲爱的华生,如果愿意,你再往窗前靠近一点儿,但记着一定要小心,别暴露自己。抬头看看我们的老屋,那里是你许多神话的起点。看看三年过去了,我还能否给你带来惊奇?”

我向前挪了一点儿,看到了那扇熟悉的窗户。透过窗户,屋内的情景使我惊讶地倒吸了口气,叫了一声。窗帘是拉上的,屋内燃烧的蜡烛发出明亮的光线。光亮的窗户上清晰地映着屋内坐在椅子上的人影。一眼就能看出那宽阔的肩膀,轮廓分明的脸庞,那样子就像我们祖父母那代人所喜欢的装了框的黑白剪影。活生生的福尔摩斯!我非常惊讶,伸手去拉福尔摩斯,看看他是否就在我身旁。福尔摩斯在一旁无声地笑着,笑得全身都在颤抖。

“怎么样?”他问。

“天哪!妙不可言!”我低声叫道。

“我相信尽管岁月流逝,但我变化无穷的手法依然没有过时,没有凋零!”他的语气里蕴含着一位艺术家对自己伟大创作的喜悦与自豪。

“它的确很像我,是不是?”

“我正要发誓说那就是你!”

“这应该归功于奥斯卡·夏尼埃先生,他花了几天时间做好了模子,这是一尊蜡像。剩下的是今天下午我到贝克街自己完成的。”

“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亲爱的华生,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有人认为我就在那儿,可实际上我在其他地方。”

“您认为有人在监视那栋房子?”

“是的,有人在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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