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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此情无计可消除

作者:桐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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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愿不愿意,反正本姑娘就是出现在你的世界了,如今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小夭不敢真松开阿念,只让她的脸露了出来。小夭粗鲁地推了阿念一把,让阿念坐起来,她蹲在阿念身前,“第一条路就是现在的路,咱俩不好好相处,你不停地找我碴,甚至不惜联合外人来整治我。你有仔细想过这条路的结局是什么吗?”

阿念没有说话,小夭说道:“你会让父王痛苦,你会失去颛顼。”

阿念瞪着小夭,小夭说:“对父王而言,我和你就像手心手背,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是你伤了,还是我伤了,他都会痛。父王如果痛了,你娘的天就变了,你娘也会痛!如果爹娘都痛了,我不相信你这做女儿的会觉得愉快!而颛顼,也许你不愿意承认,但我知道你心里明白,所以你才一再要验证。我不是父王和颛顼,我不拿假话哄你,我和颛顼血脉相连,安危相系,是彼此的倚靠,甚至是这世间唯一的倚靠。如果你真伤害了我,颛顼一定不会原谅你!”

小夭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二条路,却是和第一条截然不同,我们和平相处,你别瞪我!我说的是和平相处,没有说友爱相处!所谓和平相处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承恩宫很大,大得即使多了我一个,只要你不想理会,完全可以一年都不见一次。你可以仔细想一下这条路的结局。父王会欣慰,颛顼依旧宠你护你,你娘也继续平静地生活。”

阿念冷哼,“难道只有两条路?”

小夭笑道:“其实,是有第三条,我们友爱相处,从此你不但有爹爹和哥哥疼,还多了个姐姐宠着你。”

“呸,你做梦!”

小夭摊摊手,无所谓地说:“我知道是做梦,所以压根儿没提。”阿念低着头,默默沉思,小夭也不说话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外面的声音变得刺耳起来,侍女们边哭边叫:“王姬、王姬,你们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陛下,不是已经派人去禀奏陛下了吗?为什么陛下还没派人来……”

半晌后,小夭看阿念的神情已经十分平静,开始继续解阿念身上的纱幔,刚把阿念的手解出来,阿念就用力甩了小夭一耳光,小夭一把把她重重掀翻到地上,举起了拳头,“你还想打啊?那我们继续。”

阿念怒道:“你踹了我肚子一脚,打了我脸一拳,我扇你一个耳光,就算扯平,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小夭想了想,收回拳头,“好!”

小夭站起,捡起地上的破衣袍裹到身上,刚要拉开门闩,又回头说道:“你和相柳的事情,只有你我知道,我不会告诉颛顼,你自己也把口封死了。”

小夭拉开了门,侍女们呆呆地看着她。

小夭走回明瑟殿时,侍女们也都呆呆地看着她,胆子大一些的珊瑚结结巴巴地问:“王姬,谁、谁打了你?”

小夭走到水镜前,左脸上一个鲜明的掌印,小夭想着阿念脸上的青紫,笑道:“这宫里除了另一个王姬,还有谁敢打我?不过,我也没让她好过,你们如果想看她的热闹,赶紧去看。”

侍女们依旧呆呆地站着,小夭说:“如果不想去看热闹,就帮我准备洗澡水,我身上一股海腥味,难受得很。”

侍女们这才回神,赶紧去准备沐浴用具,珊瑚还去找了伤药。

小夭洗完澡,上好药,吃了点东西,对侍女叮嘱:“我睡两个时辰,记得到时间一定要叫醒我。”

小夭美美地睡了一觉,睡起后,让侍女帮她准备外出的衣服。

小夭说道:“要舒服点的。”话刚说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道:“也要好看的,既舒服又好看。”

侍女们都低头偷笑,珊瑚拿起一套栀黄色的衣裙说道:“这衣服虽然要束腰,但只要别像穿礼服时束得那么紧,其实穿着很舒服的。王姬觉得昨晚的穿着难受吗?”

“除了有点累赘外,倒不难受。”小夭笑道:“那就这套了。”

穿好衣服,小夭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哀叹,有阿念的五指印在,其实是白打扮了!

珊瑚已经给她准备好和衣裙配套的帷帽,小夭戴起帷帽,乘云辇出了宫。

——颛顼说丰隆明日离开,想来璟也应该是明日清早就会离开。这一别,再见不知道又是何时,所以小夭想在他走前,再见他一面。

到了瀛州山涂山氏住的庭院,守门的仆役说:“璟公子去逛街了,估摸着是因为明日就要离开,想买些五神山的特产带回去送人。”

小夭本以为璟会休息,没想到他竟然和颛顼他们一道出去了,看来他不想有人知道他昨夜一夜没睡。想起他那两个精怪的狐尾人偶,如果他有心隐瞒,外人倒的确很难确定他的行踪。

没找到人,小夭有些恹恹的,一时又不想回去,只能无聊地去瀛州岛上闲逛。

上一次逛瀛州岛,还是小时候,和现在很是不同,那时的瀛州岛只有一些低等的神族居住,美则美矣,可是没什么生气。现在却有不少人族,时而还能看到妖族,熙来攘往,很是热闹。每个人都生活得平和满足,所以行为举止自然而然非常有礼。

小夭不禁为自己的父王骄傲。回来之后,也许因为长大了,她能感觉到父王并不快乐,但父王说他用所有换取所要,这大概就是父王想要的吧!

小夭看到一套珊瑚做的妆盒,从小到大约摸有十二件,小的可以用来装胭脂粉黛,大的可以用来装发簪首饰。小夭想到侍女珊瑚的名字,想着如果不太贵的话,把这买去送给珊瑚倒是不错。她走过去,拿起一个看了看,做工的确不错,问道:“多少钱?”

店家还没回答,旁边一个女子拿起一个妆盒看了一眼,说道:“这我要了,包起来。”

小夭倒不是非要不可,只是觉得旁边的女子未免太霸道,懒得搭理她,只对店家说道:“是我先看中的东西,先问的价,如果我没说不要,应该不能卖给他人。”

店家对那位女子抱歉地说:“买卖东西的确是如此。”

女子立即说道:“不管她出多少钱,我再给你两倍。”

另一个女子说道:“做工凑合,但珊瑚不好,妹妹若想要这样的东西,回头我命工匠用归墟的珊瑚专门给你雕刻一套。”

小夭听她们声音有点熟悉,这才回头去看,竟然是馨悦和意映。

丰隆和颛顼他们正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个提东西的仆役。馨悦对一个仆役说道:“把这套珊瑚妆盒收起来。”她又转头瞅了一眼小夭,对意映说:“我又不是那没见过好东西的女子,哪里看得上这种玩意儿?不过是看着新奇,买回去赏下人的。”

小夭不擅长用言语压制馨悦这种人,此时,小夭真希望阿念和海棠在,想起当时海棠问馨悦的婢女要一捆扶桑神木的事,小夭不禁笑起来,对馨悦说:“小姐喜欢,就拿去吧。”

颛顼说:“小夭?竟真是你!你怎么来逛街了?”

小夭道:“我有些无聊,就随便来逛逛。”说着话,偷偷往璟那边看了一眼,看到他黑眸中洋溢着喜悦,小夭也不禁抿着唇角笑起来。

虽然只是两句平常的对话,可颛顼和小夭显得十分亲昵,馨悦警惕地盯了一眼小夭,似笑非笑地对颛顼说:“你的红颜知己倒真是不少,随便逛逛都能碰到一个。”

丰隆和篌都笑起来,颛顼微微咳嗽了一声,向众人介绍道:“你们昨晚不都闹着要见我表妹吗?这位就是我的表妹。”

丰隆一下不笑了,众人也都神色郑重起来。丰隆和小夭见礼,抬起头时,仔细看了小夭一眼,可惜面纱遮掩,看不到纱下的容颜。

小夭向众人回了一礼,暗暗留意涂山篌。本以为那样的人纵使五官好看,气质也应该猥琐,可没想到他竟然出乎意料的俊朗。他和璟的眉眼有五六分像,不过他的更硬朗,透着几分桀骜,唇角有一道淡淡的伤疤,让他即使笑,也带着一分凌厉。

馨悦把那套珊瑚妆盒拿给小夭,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明日就要走,难得见到一套别致的礼物,所以心急了,这套妆盒还请收下,就算作纪念我们不打不相识。”

小夭暗赞,不愧是两大家族培养出的子弟,她看颛顼,颛顼微微颔首,小夭笑着接过,“谢谢你。”

馨悦高兴地说:“逛街市人越多越热闹,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吧。”“好啊!”小夭答应了。

几人边逛边说话,小夭的话不多,不过众人都很照顾她,所以一行人倒相处得不错。

馨悦和丰隆又买了不少东西,跟来的侍从手里全都拿得满满当当,馨悦苦笑着说:“你们可别笑我们,我们父母两边都是大家族,来了一趟五神山,如果不带点东西回去,说不过去,可送了甲,就必须送乙。”

篌道:“我们不会笑,只会羡慕。”

馨悦笑起来。

小夭心想,馨悦对篌倒不错,并没有显得和对璟不同。

馨悦说:“不行了,逛不动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颛顼笑说:“知道你要不行了,那边有间酒肆,菜做得也不错,反正也快要吃晚饭了,不如我们就在那边喝点酒吃点东西,算作我为各位饯行。”

颛顼带着大家走进了酒肆,酒肆的老板应该认识颛顼,亲自迎了出来,带他们去天井坐。

天井被两层高的屋子围着,四四方方,二楼种了不少藤萝类的花草,可店主人并不让那些藤萝攀援,而是让它们直直地垂落下来,犹如绿色珠帘,有的藤萝上结着鲜红欲滴的朱红果子,有的藤萝上开着紫色、黄色的小花,坐在天井中,满眼青翠烂漫,倒好似坐在了山野中。

馨悦瞅着颛顼笑赞:“是个好地方。”

店主请众人落座,大坐榻上放着一张四方的大几案,要两人一边,小夭不知道颛顼的打算,迟疑间,已经被馨悦笑按在丰隆身边坐下。馨悦坐在小夭左手,和颛顼一边。璟和意映则恰坐在了小夭和丰隆对面。篌独坐了一边,和颛顼对面。

店主上了四五种酒,有浓烈的,也有清淡得像蜜水一般的,又端了七八碟精致的小菜和一些瓜果,由众人选用。

看颛顼点头表示了满意,店主立即退下。

丰隆笑道:“看这架势,你不像客,倒像是主人。”

颛顼笑道:“对你们不敢欺瞒,我的确算是这里的主人,我喜欢酿酒,自己一人喝终究没意思,索性就开了几个店。”

馨悦生了兴趣,叽叽喳喳地询问,意映和篌也时不时插嘴说几句,谈得十分热闹。

丰隆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一小碟小玉瓜给小夭,低声道:“我看你刚才第一口吃的就是这个,应该是爱吃的,却夹得很少,若觉得远了,我帮你夹。”

小夭扫了一眼璟,夹了一块小玉瓜放进嘴里,对丰隆说:“谢谢。”

丰隆几种酒都尝过后,倒了一杯清甜的果子酒给小夭,“你尝尝这个。”

小夭接过后,低声说道:“你和他们聊吧,不必特意照顾我。”

馨悦耳朵尖,插嘴道:“我哥哥平日里可不是这样,别人照顾他,他都不稀罕,更别提照顾别人了。我看他今日也的确有些异样,连对我都从未这么小心体贴过。”

丰隆低斥道:“别胡说!”

馨悦做了个鬼脸,对璟说:“璟哥哥,你和哥哥熟,你说我有没有胡说?”

璟微微笑了笑,“没有胡说。”

丰隆不满,用手指点点璟,对意映说:“好嫂嫂,快帮我堵上他那张嘴。”

意映羞得脸通红,扫了一眼篌,嘴里说着:“别乱叫!”动作却很殷勤,帮璟拿了些距离璟远的小菜,又帮璟倒了酒。

丰隆摇头,笑道:“这可不算堵上!”

颛顼和馨悦都笑着起哄,意映也不介意,双手端起酒盅,递到璟唇边,柔声说道:“请用。”

璟僵坐着,没有动,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意。

众人哄笑,丰隆说:“咦?往常也不见你扭捏,今日倒端起来了。”

璟垂着眼,就着意映的手,一口饮尽了酒。

颛顼和丰隆边鼓掌边笑,丰隆赞道:“还是嫂嫂爽快!”

篌也抚掌大笑,意映盯了一眼篌,笑靥如花。

小夭觉得气闷,一口气吃完了碟中的小玉瓜,丰隆立即又帮她夹了一碟。

意映说:

小夭,这里没有外人,戴着帷帽多憋闷,把帽子摘了吧。

馨悦附和道:“是啊,是啊。”

小夭抱歉地说:“不是不想摘下帽子,而是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脸上突然长了疹子,实在不好见人。”

意映和馨悦都遗憾地叹气,馨悦甚至一边长长地叹气,一边对哥哥说:“不要怪妹妹不帮你,而是老天不帮你。”

店主带着两个婢女,把冷菜都撤了,上了热菜,又拿了几坛酒。馨悦尝了一口,对颛顼说:“不错。”

颛顼笑道:“得了你的赞,回头我要重赏厨子了。”

众人转而说起了大荒内的各个家族,以及近几十年都有哪些杰出子弟,私下里都喜好些什么。你说几句,我说几句,看似闲聊,却又处处透着玄机。

璟一直沉默,静静地喝着酒,众人大概已习惯他这个样子,都不奇怪。不过,他看似在出神,可每次丰隆或颛顼突然和他说什么,他总能正确地回答,可见他对身边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小夭抓了烈酒的酒坛过来,一杯杯地喝着,渐渐地骨头软了,身子如猫一般缩着,一手撑着头,一手端着酒杯。

丰隆新奇地看着她,也不说话,提着酒坛陪她喝,待她喝完一杯,就给她倒一杯,自己也饮一杯,两人好似在拼酒。

颛顼看到了,笑道:“丰隆,你别把我妹妹灌醉了。”

丰隆叹道:“谁灌倒谁还不见得。”

颛顼知道小夭的酒量,笑笑不再说话。到后来,果然是丰隆先醉了,其他人也喝得晕晕乎乎,也不知道谁提议要出海,众人都不反对。

距离酒肆不远处就有个码头,颛顼命人去准备船,众人真乘了船扬帆出海。

到了船上,被海风一吹,都清醒了几分。也许因为明日要离别,可也许更因为年轻,离别只是年少放纵的一个借口,一群人嘻嘻哈哈地我敬你一杯,你再敬我一杯,继续喝酒。

意映喝醉了,拉着馨悦在甲板上跳舞;丰隆看到一尾大鱼游过,说要去海下捉鱼,扑通一声就真跳进了大海。颛顼被吓了一跳,馨悦笑着叫:“不用担心!他可是赤水家的人,一见水就发疯!淹死了谁,也淹不死他!”

颛顼毕竟还是不放心,想找个侍从下海,可一共只来了一个开船的侍从,篌端着酒杯道:“我去陪他捉鱼。”说完,也跳进了大海。

颛顼站在船头张望,意映悬空坐在船舷上,踢踏着双脚,笑着说:“不用担心,他从小到大都不知道猎了多少海兽了,只怕待会儿真要带几条大鱼回来。”

颛顼的酒气上涌,头有些疼。

意映笑问馨悦:“我要去捞月亮,你来吗?”

馨悦摇摇头,指着她说:“你真醉了。”

扑通一声,意映跳进了水里。

馨悦叽叽咕咕地笑,颛顼无力地说:“我应该还是不用担心吧?”

“不知道,我不清楚她的水性,不过,下去不就知道了。”她拉住颛顼,颛顼说:“我不会游水,你知道的。”

“我知道你不会游水。”馨悦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好似最璀璨的星星,她蛊惑一般地对颛顼说:“随我跳下去!”

颛顼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馨悦。馨悦仰着头笑,媚眼如丝,“敢不敢把你的命给我?”说完,她凝视着颛顼,一步步倒退着走到船边,一个倒仰,翻进了海里。

颛顼笑了笑,走过去,干脆利落地也跳进了大海。

小夭端着酒杯,趴在船舷上,笑着又喝了一杯。如果不是昨日夜里被相柳那死魔头逼得在海里泡了一夜,她也真想跳进去。

璟默默走到她身后,小夭回身,滑坐到甲板上,嘲讽道:“现在你敢接近我了?”

璟不吭声,小夭举起空酒杯,璟拿起酒壶,帮她斟了一杯。小夭把酒杯递给他,璟接过,以为是要他喝,刚要喝,小夭半撩开面纱,指指自己的唇。

璟把酒杯凑到小夭唇畔,小夭就着他的手,慢慢地饮完。

酒气上涌,小夭头发沉,两边的太阳穴直跳,胃里也有些翻涌。她知道自己是真醉了,推开璟的手,闭目靠着船舷,等着那股难受劲儿过去。

璟拿了个小药囊,凑在小夭的鼻端,让她嗅着。

小夭道:“你倒是没忘记我教你的东西。”

“永远都不会忘记。”

“看到丰隆对我好,你心里难受吗?”

“难受。”璟沉默了一瞬,慢慢地说,“很难受。”

小夭笑起来,“听到你难受,我倒是挺好受。”

璟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脸颊,“谁打了你?”

小夭道:“阿念,我踹了她一脚,打了她一拳,扯平。”

璟的指尖凝聚了灵力,轻抚着小夭脸上的红肿,小夭推开他的手,“你娘的眼光不错,防风意映会是个很好的妻子,你和她很般配。”

璟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他垂下了头,喃喃说:“我就知道早上是在做梦,我开心了一整天,下午在街头见到你时,我以为你是来看我的,我真的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璟呆呆地坐在甲板上,无声无息。

小夭想起刚被她救回医馆的十七,从不发出任何声音,总是无声无息地躺着,小六给他什么他接受什么,他自己既不表达痛,也不表达饿或渴。有时候小六觉得他已经死了,用手去摸他的脖子,直到感受到他的脉搏,小六才会相信这个人还活着。

小夭只觉心里搅得难受,一阵翻江倒海,忙站起趴在船栏上,哇一声吐了出来。

璟轻抚着她的背,待她吐完,又把水递给她,让她漱口。

小夭头重脚轻、耳鸣目沉,璟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让她坐下。

璟把她脸上的碎发往后拢,小夭突然抱住了他的腰,喃喃说:“我今天下午真的是去看你的,不信你回去问看门的仆役。我去找你,没找到,才去街上乱逛的。”

璟紧搂着小夭,额头抵在小夭的头发上,只觉短短一会儿,他跌落了深渊,正以为万劫不复时,却又飞上了云端。

他感觉小夭身子直往下滑,低头看她,她竟然醉睡了过去。璟忍不住笑,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夭靠躺在他怀里。

海风轻轻吹动,海潮轻轻摇动着船,他望着天上的圆月,只想就这么过一夜。

璟看了一眼身旁的酒坛,将一只手放在酒坛上,只见白烟从酒坛中逸出,渐渐地笼罩了整艘船。从外面看过来,整艘船像被大海吞噬了,什么都再看不见。

璟低头看着熟睡的小夭,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脸上的伤痕,又一点点用指尖描摹着她的轮廓。一遍遍描摹,直到纵使他被剜去双目,依旧能清晰地看见她。

一个多时辰后,小夭轻轻动了下,喃喃叫:“十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璟微笑地看着她,小夭说:“我好像睡了一觉。”

“嗯。”

“他们还没回来?”

“没有。”

小夭感叹:“平时一个比一个老成稳重,没想到竟是一群疯子。”

璟对小夭说:“我对意映无心,意映对我也绝对无情,这次回去后,我就会和奶奶说取消婚约。”

“嗯?嗯……”小夭的脑子还晕着,一瞬后,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她对你那么温柔体贴……”

璟打断了她,“小夭,我曾经遇到过不少对我有意的女子,我明白女人真正动情时看男人的目光,不管意映举动多温柔体贴,却从未那样看过我。而且,我现在……”璟抚了抚小夭的鬓角,“我知道渴望得到一个人的感觉。我不会判断错!”

小夭轻嘘了口气:“那就好。”

璟很是心酸,小夭没有亲眼看到,私下无人时意映看他的眼神,所以小夭总不相信他是残缺的,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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