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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瞻对土司只好将其母送回,换取被俘的头人,并与贡布郎加缔结以后互不侵犯,各安其境的条约。
从此后,中瞻对的声威又复高涨。
随即,贡布郎加又重新夺回自己前番狼狈逃走的卡娘地方,将其重新纳入自己的管辖范围,并将他在此潜藏时,向下瞻对土司密报他行踪的奸人处死。他还对此地被下瞻对土司短暂统治时亲近新主子的人施以鞭刑,处以很重的罚款。
在瞻对地面,还有一些独立于上、下瞻对土司之外的部落头人。其中有一个地方,名叫滂热,位于雅砻江东岸,江岸上一块平地,平地后山势陡峭,一道清溪从山上直泻而下,流过那小平地旁边。这个地方的部落,由一位名叫四郎泽仁的头人统领。贡布郎加早把他这个地方盯上了。不久,四郎泽仁就收到贡布郎加传来的信息:“如交不出土地便杀你全家。”
四郎泽仁自知无力抵抗,只好弃了土地百姓,举家逃亡。
贡布郎加迅即派兵占领滂热,接收别人的土地与百姓。他拆毁旧头人的寨子,征调百姓,伐木取石,修造了一座雄伟的新官寨,取名“滂热达莫卡”,意思是滂热虎寨,举家迁往居住。此地遂成为他新的统治中心。
布鲁曼统一瞻对瞻对地面因为社会长期动荡,出产不丰,因而久有四出夹坝之风习,所以养成轻生死、重名声的强悍民风。这样的社会中,贡布郎加征掠四方自然也会遇到一些强劲对手。一份藏文文书中有这样的记载:
“麦久地方的洼学色威同中瞻对两方以往就有纠纷,贡布郎加便带领人马到路上设伏。中了埋伏的洼学色威虽然年高体弱,却高喊着‘不把这些绒巴(农民)当成羊腿啃光的话宁愿去死!’并骑马冲在最前面。冲锋的路上被打断了一条腿,他就对着儿子们高喊:‘把我的尸体当成掩体向敌人开枪!’经激战,洼学色威的儿子丹巴达杰中弹身亡;另一个儿子阿索打死了贡布郎加方面阿格贡布和仁青、松甲、阿扎四人,觉木罗布和巴登两人被打伤,损失惨重,贡布郎加和随从们急忙逃跑。此事被后人形容为,‘贡布郎加逃跑的路上不长草。’”
贡布郎加扩张势力时,除强力征服外,以姻亲壮大势力是一个重要手段,但如果某个姻亲阻碍了他的扩张,他下手对付也毫不手软。这样的事例也见于藏文文书的记载:“虽说岭达村的邓珠崩是贡布郎加的妹夫,但他借口说自己丢了许多马,故此前来寻找。他带手下来到岭达村,村里的人刚给他把茶倒上,他的人就占据了所有房屋,村民们只好归降于他。邓珠崩等不在寨中,而远在高山牧场,听说这件事后,知道自己已经无家可归,便逃往西藏昌都方向。”
如此兼并完瞻对境内那些独立的小部落后,贡布郎加便要直接面对瞻对境内的两个劲敌:上、下瞻对土司了。
此时的上瞻对土司邓珠翁加懦弱无能,大小事务均决于其妻班珍。班珍性情强悍暴戾,待下刻薄。她本是下瞻对土司女儿,有此背景,行事?加嚣张。她嫁与上瞻对土司,生有二男一女。贡布郎加前来求亲,上瞻对土司便将女儿嫁给贡布郎加的儿子其米贡布。因此事,班珍受到娘家下瞻对土司的指责。班珍便迁怒于丈夫,争吵中,班珍竟动手打了丈夫。这样的事情,在男尊女卑的当地社会中可说是绝无仅有,上瞻对土司邓珠翁加因此羞愤自杀。
这个事件,给了贡布郎加插手上瞻对事务的机会。
邓珠翁加自杀后,上瞻对土司境内有实力的头人们便来实行集体领导,暂时代行土司职权。面对咄咄逼人的贡布郎加,他们决议将土司两个尚未成人的儿子,一个送到一位叫丹珍的活佛处求其保护,一个送往下瞻对土司家暂避。丹珍活佛本是邓珠翁加的弟弟,不甘土司权力就此落入头人们手中,便拉拢其嫂,以图夺回权力。其嫂班珍却打算伙同情夫先杀了丹珍活佛,再剪除几大头人,夺回土司大权。
贡布郎加也没有闲着,他劝班珍将送到其娘家的儿子接回来,到他的官寨中居住。说这样便可以两家合为一家,夺回上瞻对土司职权。其真实用意是用软的手法,不战而获取上瞻对土司的权力与地盘。这个建议,上瞻对众头人自然一致反对。贡布郎加见软的不行,便对上瞻对下了最后通牒:一、将班珍及其儿子送到他的官寨;二、不许诸头人长驻上瞻对土司官寨;三、不许诸头人代行上瞻对土司职权。上瞻对土司由清廷册封,照理说贡布郎加根本无权过问。再说,先土司故去,新土司年幼,土司境内诸头人代为摄政也是一种惯例。上瞻对诸头人当然拒绝了贡布郎加的无理要求。
贡布郎加便出动武装,包围了上瞻对土司官寨和寺庙。连续战斗十天,又断了官寨和寺庙的水道,上瞻对众头人力战不支,只好投降。贡布郎加一改凶残的习惯,对投降的头人们不杀不拘,只是严责他们不准再代行土司职权,要他们以后规规矩矩,听他号令。同时委派早前已依附他的上瞻对头人阿热格登巴回到上瞻对,代他号令一方。
贡布郎加叫来土妇班珍,指责她逼死丈夫,与人私通,还与下瞻对娘家勾结,与他抗拒。贡布郎加还想起,上瞻对土司还曾伙同炉霍章谷土司攻打过他,更是怒从心起:“你这个毒妇,本不应该留在人间,但念你是个女人,才留你一条活命。”
班珍这个悍妇,却并不畏惧,对他唾骂不已:“你这个瞎娃娃,六亲不认,当面叫土司叔叔,却做梦都想着占领我家地盘,今天你阴谋得逞,就把我杀了吧!”
贡布郎加便将她软禁到一个偏僻小村之中。
班珍的女儿是贡布郎加的儿媳,几次请求要将母亲接到身边供养,贡布郎加都不准许,而且还下令不许她们母女见面。不多久,被囚的班珍便精神失常,小村人无法约束。贡布郎加下令将她丢入雅砻江处死。
原上瞻对土司属下的十几个头人,见了班珍的下场,心想贡布郎加有一天必也会加害于他们,便举家逃出瞻对地面。他们先是逃往打箭炉方向,在清政府衙门告状无果,便又转投往西藏地面,争取噶厦政府的干预去了。
上瞻对十五家头人逃走后,贡布郎加便将与他们亲近的人,尽数迁往中瞻对各村分散安置,再把自己在中瞻对的亲信迁往上瞻对,管理各寨事务。
可见他攻寨掠地,不是逞一时之快,而是有长期打算。
征服了上瞻对,贡布郎加便转而把兵锋指向了下瞻对土司。
第一步,便是整顿武装,修葺火枪刀矛,备下充足弹药,并组织了青年丁壮的敢死队,演习用云梯攻取碉寨的战法。
这时的下瞻对土司普巴贡布年纪还小,由其母亲和奶奶两个妇人辅助,共同执政。她们面对公开备战的贡布郎加无计可施,只好请了活佛高僧来寨中念经卜卦,同时也把属下的武装集中起来拱卫官寨。
面对此情况,贡布郎加手下头人勒乌玛主张先发制人,主动向下瞻对发起进攻。贡布郎加表示赞同,说:“灭火就要灭在最小的时候,等到火燃大了,再去扑灭,就不容易了。”意思是,现在不下手,等到下瞻对土司成年后,就不好对付了。当即发兵将下瞻对官寨包围起来,连续攻击。下瞻对土司虽然年幼,但手下武装也都英勇善战,贡布郎加连续攻击十五天也不能得手。
头人勒乌玛又献一计,将在官寨中领兵据守的下瞻对头人们的亲属从各处搜捕,押到阵前,向寨内喊话,问他们是要保自己亲人的性命,还是保土司的官寨。同时,又断了通往官寨的暗渠。相持之下,还故意网开一面,给寨中人留出逃生的缺口。此计一施,立见效果,马上就有头人潜出官寨向贡布郎加投降。也有人从这个缺口逃出瞻对,去了里塘土司地面。
剩下的人在断水后的官寨又坚持了五天,最后也只好派出两个喇嘛与贡布郎加谈判。他们只有一个条件,要贡布郎加保证不杀害下瞻对土司全家。
贡布郎加向佛祖、向护法神顶礼发誓要保全土司全家性命。在瞻对当地人看来,这样的誓言是没有人敢于违反的。
于是,寨门大开,干渴难耐的寨中人拼命奔向雅砻江边,俯身痛饮。
贡布郎加却不怕违背在佛前和护法神前立下誓言而遭到报应,不久,即将下瞻对少土司普巴贡布抛入雅砻江激流中处死,将其母亲和奶奶押往不同的偏僻村庄监视居住。瞻对旧习,人死后,将其尸体干燥处理后依然留在寨中。贡布郎加将下瞻对历代土司的干尸也全部抛入雅砻江中。
他还将所得财物,于大宴之上,尽数分赏所属官兵。
征服下瞻对后,他将其子东登贡布派为下瞻对长官,原下瞻对土司地面,全归其统辖。
至此,贡布郎加统一瞻对全境,清廷所封的上、下瞻对土司都被其消灭。清朝皇帝颁给的土司印信、号纸、官服、顶戴被他一并抛入江中。他说:“我既不做汉官,也不做藏官,靠自己的力量壮大起来,这才是我要做的官。”
贡布郎加对外横强无忌,整肃内部也毫不手软。
贡布郎加有一属下头人邓珠莫,是他的二姐夫。平时,邓珠莫对贡布郎加的所作所为颇不赞同。贡布郎加内心十分不满,更担心日久生患,说:“坏人放在地方上,地方不安;獐子放在森林里,森林不安;内衣烂了最不好,内部出奸最危险。”下令部下找机会设法把此人除掉。消息走漏,邓珠莫连夜携家逃往西藏。
贡布郎加的妹夫,也是一个头人。好饮酒,酒后常失言。因此毛病走漏过贡布郎加的行动消息,使其行动失利。贡布郎加认为留着此人,将来会造成更大损害,派人将其推下悬崖摔死了事。
我在新龙县访问,拿这些故事求证于当地人,都点头称是,还补充一条。
也是一个头人,也是贡布郎加的亲姐夫。此人叫贡布汪加,稍有驼背,生性多疑,见贡布郎加已经下手整治了一个姐夫一个妹夫,就想这样的不幸也会降临到自己头上。越想越担心,便派了其妻前往贡布郎加处试探消息。他让其妻在贡布郎加面前哭诉自己遭丈夫虐待,看贡布郎加作何反应。贡布郎加对其姐说:“这个驼子这样做是对我不满。如今的瞻对地面,我是最大的头人,任何人都归我管辖。我与他虽是亲戚,但官是官,私了私,姐姐不必难受,我整他易如反掌!”
这位驼子头人无事生事,其妻回到家,转说贡布郎加此话,吓得他带着家小与属下一些人家,从炉霍章谷土司处借道逃往他乡去了。
十土司征瞻对贡布郎加掠定瞻对地面之时,正是琦善从西藏驻藏大臣任上转赴成都新任四川总督的时候。
琦善行到里塘地方,一面因瞻对夹坝骚扰进而被阻于官道之上,又有逃到里塘土司地盘上的上瞻对土司家人前来告状,诉说中瞻对之前被官兵剿过的洛布七力之后贡布郎加如何横行不法,藐视朝廷,灭了北京大皇帝钦命册封的上、下瞻对土司。
到了打箭炉,瞻对相邻诸土司又来控告,贡布郎加越界侵扰,琦善自然也认为,上、下瞻对两土司都是由朝廷敕封,贡布郎加竟敢妄行殄灭,就是对抗朝廷,大逆不道,理应征剿镇压。
琦善当即上奏道光皇帝:“中瞻对野番贡布郎加,负固不法,出巢滋事,先后抢去上瞻对、下瞻对各土司等印信号纸,占去有号纸俗纳、撤墩土千户地方二处,并无号纸头目地方九处。……前督臣,以外番狡诈,未经理论,乃该野番竟恃其凶顽,夜郎自大,又欲侵占里塘。查里塘系通藏大道,该野番逞其强梁,一经占据,大路梗塞,所关匪细,适明正、德格等土司,因被该番欺凌难堪,公同于上年禀请剿办,臣琦再三思维,与其养痈遗患,舍易就难,不若及早拦截。”
奏准,琦善便命与瞻对南北相邻的十家土司合兵征讨。
各土司便互通声气,聚集兵力,准备进攻瞻对。
贡布郎加得到消息,并不惊慌,而是从容备战。
先是进一步整肃内部,将那些与自己存有异心的头人迁离本寨,加以监视控制,防备大兵压境时,内部生乱。
其次,将境内十八岁至六十岁的男丁全部征集。从中抽出精壮,组成一支三百人的敢死队。其余男丁都编为三部。有马、有枪者编为马队;无马,但有枪、有刀者,编为步队;其余无马、无枪,只有刀斧者,编为守军,防卫村寨、要道、隘口。各要道隘口设置大量滚木礌石,各山头关隘,还设哨兵嘹望,遇有敌情,熏烟或倒树为号。
他还将能偷善盗,惯为夹坝之人,派往境外各土司地面,规定抢掠所得一律归己。贡布郎加所要的,只是他们在抢掠的同时侦察敌情,遇有情况,立即返境报告。
他还实行坚壁清野,百姓财物,人口,一律密藏,寨中只留少数老弱看守房屋。
并明确宣布,在战争中,毙敌头领一名,奖马一匹;生俘敌头领一名,奖马一匹,枪一支;毙敌士兵一名,奖犏牛一头。以斩毙之敌报功,必须以敌人的头颅,或手、足、耳朵为证。
这在那个土司们相互争雄的时代,算是前所未有、高度严密的组织了。
而环伺于瞻对四周的十个土司行动却并不一致。
战争开始,就有巴塘、吉塘土司因并不与瞻对接壤,距离较远而未曾出兵。
但其余八个土司还是集合起兵马,分三路从南面的里塘、北面的甘孜和东北面的道孚向瞻对合围而来。
从东北面由道孚进兵的一路,由朱倭、章谷和明正三土司武装组成。他们首先在瞻对地面的麦科牧场与贡布郎加的武装展开激战,三土司兵第一次进攻被贡布郎加亲率部下苦战击退。明正土司的作战参谋是一位活佛,名叫倾则。第二次进攻便由这位倾则活佛亲自指挥。战斗中,贡布郎加的火枪炸膛,其座下战马受惊奔窜,于是,贡布郎加指挥失灵,使得所属武装惊慌混乱,伤亡惨重。
瞻对本地一位僧人根据传说记录了此次战事:
“农历四月,战火四起,倾则活佛当上了指挥官,从道孚攻来的朱倭、章谷、明正三土司的土兵在麦堆村安营扎寨时,贡布郎加等瞻对人马也来到这里,他们很远就看见了敌军,在一阵阵格嗦嗦的叫喊声中快速冲进村子,占据了村中高地,明正等土兵从军营右侧转移到左侧,倾则活佛把袈裟切成小布条分发给土兵,当作护身符,土兵们一一进入阵地,双方展开激烈枪战。死伤多人后,瞻对兵马丢失阵地仓皇败逃,明正等土兵紧追不舍,真是子弹如雨、刀剑如风,章谷土兵像狼追赶绵羊一样把瞻对兵马追得很远。
“这时,贡布郎加的枪膛突然爆炸,战马受惊乱窜,只找到一匹小马当作战马。他的部下沙布塔里和洼波沙刀泽仁等六十余人阵亡,其他人在混乱中各自逃回家乡,瞻对兵马遭受挫折,章谷方无一人阵亡,大获全胜。
“这样,章谷土司人马占领了娘曲河两岸的崩日、卡索上下全部地盘,德格和里塘的兵马也攻到切依岗。战前,贡布郎加立过奖赏杀敌勇士很多钱财的规定,因此,德格等土司都笑话他,‘杀一只山羊就奖赏一匹马,念嘛呢一个嗡字就罚一头牛。’“之后双方多次交战,均死伤无数。这些交战从农历四月到九月份,交战五个月来,还是不能消灭瞻对,最后还是退了回去。”
也就是说,八土司起初进兵顺利,后来,情况使渐渐反转。
原因当然还是瞻对人全民皆兵。还是这部藏文文书有这样的记载:“贡布郎加在有可能出现德格等土司兵马的地方,首先让妇女们全方位搜索,发现情况就在山冈上以熏烟为号,报告敌情;让骁勇善战的青壮年分别到各处冲锋陷阵;让中年人固守险要村寨、隘口,让老年人都身着铠甲手持武器看家守户。”
参战的不只平民,瞻对境内僧人大都参与战争。
那位名叫叶列初称的瞻对僧人如此记载:“这个时期,开始出现这样的现象,除个别僧侣外,绝大多数僧人心中充满贪嗔痴三毒,所作所为不分善恶,没有不敢做的恶行,恶劣本质暴露无遗;俗人们更是只做恶行,由于只有忌妒、嗔怒,人人相互争抢着干尽恶事,不杀人的人不算好汉。没有地位,胆怯的人们也把败逃的伤者或是投降求饶的敌人杀掉,拿着头、手和耳朵等来到贡布郎加前面请赏,还向别人宣扬他一人杀了多少多少敌人,只杀了一个人也有许多人来抢功,都纷纷发誓说是我杀的,为了一点恶行的奖赏毫不顾忌违背了佛前的誓言。”
在大兵围剿的危急关头,贡布郎加身先士卒,镇定指挥,终于稳住了阵势。率部撤退的途中,他就重新聚集兵力,向进犯的土司武装实施侧翼攻击,又不断骚扰其后路,劫取对方后勤粮草,致使对方逐渐陷入被动状态。加上各土兵并不是正规武装,平时都是或事农耕、或事游牧的普通百姓,并无严格军纪约束。一群乌合之众,攻入瞻对境内便抢掠财物,奸污妇女,所作所为反倒促使全瞻对上下团结一心,一致坚决抗御敌兵。
贡布郎加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各土司兵力,能战则聚兵力战,不能战便分成小股隐入深山密林。待敌兵稍有松懈,又趁势偷袭。面对贡布郎加此种战法,八土司大军深入瞻对境内数月,除了得了些空荡荡的寨落,并没有真正损伤到贡布郎加的有生力量。半年之后,冬季到来,气候寒冷,大雪封道,各土司兵后勤供应困难,士气便日渐低落,便只好分道撤兵。贡布郎加趁此良机,一路追杀,将所斩敌首悬挂于各要道路口,让敌军见之胆寒,又鼓舞己方士气,终将八家土司的兵马全部逐出境外。战后,贡布郎加还派人将阵亡土兵的部分人头,送到各土司领地,以此宣示兵威。
各土司付出重大伤亡,最后惨败而归,只好再次控告到四川总督衙门。
而在瞻对境内,经此胜利,贡布郎加的威信更加高涨。
琦善总督亲征瞻对道光二十九年初,公元1849年,四川总督琦善再次上奏,请求派遣官军和各土司土兵一起攻剿瞻对。
二月,道光皇帝下旨:“四川中瞻对野番贡布郎加胆敢出巢滋事,各土司俱被抢掠,并杀毙民人,殊属目无法纪。外番狡诈,自相蚕食,原可置之不问。惟恃其凶顽,不惟占去各土司地方,并欲侵占里塘为梗塞大路之计。经该督(即四川总督琦善)出示晓谕,该野番仍负固不服。似此凶顽,自应及早扑灭,勿令养痈遗患。琦善现在驰往中瞻对,督率弁兵相机妥办,务当迅速剿灭,歼厥渠魁,勿令蔓延肆扰。”
此处有一点需要注意。
皇帝旨意只说“各土司俱被抢掠”,“占去各土司地方”,并未提及八土司进剿瞻对失败,是因为下面未曾奏报而不知道?
不报也好,这时的清朝,早不是康乾盛世时的模样了,内忧外患接踵而至,皇帝要操心的事还多着呢。
想必琦善也是对皇帝心存体恤,不想让他太劳心费神,两个月后,便上奏出征瞻对“大获全胜”。皇帝当然很高兴。大清国军队,打不过船坚炮利的红毛英吉利国,中瞻对“蕞尔小番”还不在话下?琦善奏曰:“琦善统帅官兵,该野番头目胆敢带领贼番前来冲突,我兵开炮轰击,枪矛齐施,伤毙头目二名,及群匪二百余人,余匪逃窜,复追杀无数,并夺获牛马甚多,贼目噶罗布、恰必阿索均落崖身死。现仍详探路径,筹充粮饷,以期捣穴穷塞。”
皇帝见奏,下旨:“所办尚好。琦善调度有方,著交部议叙。”皇上,战事刚刚开始,即便取胜,也只是初战告捷呀!看看前几次的瞻对战事,就知道开初的胜利是很不可靠的啊!清及清以前的王朝,都有史官,都有专门管理历史文档的机关。琦善这次出兵,已是清廷第四次用兵瞻对。难道皇上和身边的大臣们都不去看看过去的档案。如果不看,那治史又有什么用处呢?但皇上就是不能记取历史上的教训,仍然要让历史那最失败的部分,在自己身上重新搬演一遍。出兵初胜,他就不但要奖琦善,旨意还惠及“所有此次进剿之将弁等”。
琦善此次进剿瞻对,也是志在必得,事先的确也做了充足的准备。
他先调集数千官兵,从成都进至打箭炉,又率官兵和明正土司与倾则活佛所属土兵前出至瞻对东北面的炉霍。到了炉霍,又在此接见瞻对北境和西北境的章谷、麻书、朱倭、孔萨、甘孜和德格六个土司,以及在川藏北道上势力强盛的竹庆寺活佛,云集各土司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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