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杨乾又老成地叹口气，“我说大哥这愁什么呢？大姐你都没发愁对不对，你一黄花大闺女连相思之人都没有，你都没忧愁，大哥那算什么，对吧？”

“……”

“你最近是不是也没去武场练习？”杨臻突然用一种危险的眼神看着杨乾。

杨乾扯了扯嘴角，“大姐，我这，开玩笑呢……喂，大姐……”话还没说完，被杨臻提着耳朵向远处走去。

今日夜里，杨玪爬上了屋顶，已经很久没来这里看夜里的风景了，如今再来，总有一种物是人非的凄凉感。小时候总是在想着梦里那个白色身影，如今找到了，却还是那么遥不可及。相思明月夜，诏递白云天。相思？相思愁，相思愁断，相思愁断肠。

五灵芝也坐在院落里，仰着头看青墨色夜空，杨玪，你是否也在看呢？今日杨夫人又来了，他问我，怎么样才能离开你。呵，其实，她不需要问这些的。

又过去半月，杨臻这几日来看杨玪，发现他的好大哥整个人瘦了一圈，眼里也没了往日精明的精神。杨臻也担心，可对着杨夫人，她着实不敢说什么话，当年自己闹着要做女将的事杨夫人还没忘呢。

别说帮自己大哥，杨夫人把以前自己的事拿出来说一通，够她喝一盅了。

杨臻端着一碗茶进了书房，把茶杯放在杨玪旁边。杨玪看了眼杨臻，眼里如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动和感情。

“娘已经有三天没去过宝芝林了。”

杨玪这黯淡的眼神，终于有了点点变化。

“我去宝芝林看过，这几日……”杨臻不知道后面的话该怎么说，她提一口气，还是决定告诉杨玪，“这几日，都没看见五灵芝人。”

最不愿听到的消息，终究还是来了。杨玪的心颤抖了一下，之后沦为沉寂，一颗心往下沉，往下沉，沉到深不见底的冰寒深渊。

杨臻的话说完了，自己也该走了，这事，应该就在这里到头了吧。谁不知，刚出门外，被杨玪叫住：“杨臻！”

杨臻回头。

“能否帮我出门？”

杨臻想不通，这人已经走了，出门还有什么意思？可杨玪话说口了，她还是要帮忙的。可是怎么帮？杨臻又开始愁。当天晚上又下了雨，杨臻觉得晦气，本来事就不好办，你还下雨，诚心跟我过不去。杨臻看着这深秋里的雨，直愣愣的发神，忽的看见一婢女披着斗篷跑进院子给杨衷报信，眼睛顿时冒出精光。

下雨好啊，这下雨可是帮了大忙。

杨臻给杨玪取来了斗篷和帽子，本来杨臻是打算让杨玪扮成婢女混出去的，可是当拿着衣服看着杨玪时，杨臻就想揍自己一顿。这衣服杨玪要是穿了，肯定是衣不蔽体，更别说什么别样的诱惑，这样出去一定会被别人当成疯子给揍的。

再说，她脑子是豆腐做的吗？有见过身高七尺的婢女吗？而后，杨臻又拿来了一件男子下人穿的衣服，别问杨臻是怎么弄来的，她只是一不小心敲晕了一个人。

这夜里杨臻要出门办事也是常有的事，杨臻让杨玪跟在她身后，带着帽子，谁也认不出。杨臻带着杨玪故意朝宝芝林相反的方向走，打好了掩护，杨臻才让杨玪快去快回。

杨玪到了宝芝林，发现宝芝林的门关得死死的，今天这么早就关门了，还是，这人真的早就走了？他打量了宝芝林一旁的围墙，翻墙，这种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如今为了一个人也做了。翻进墙内，帽子落在地上，他抬头一看，院落里果然一盏灯也没有。深秋的雨落在身上很冷，可杨玪嗤笑老天落下这寒雨，却不能冻住他的心。

他疾步走到五灵芝的房门前，看着门前上了的锁，杨玪站在门前久久没动。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站到腿都酸了，杨玪这才想起杨臻让他快去快回。可是，杨玪自嘲，如今回去有什么用，就算他在这里站到天亮又有什么用？

他的心，一点一点寒下去，没有那份光与热，恐怕热不起来了。

你答应过我的，说会等我。你，失约了。

杨玪走到院落中央，在那颗大树旁边，听着大雨磅礴落在树叶之上，然后一片片树叶落下。刚才嗤笑老天，现在又感谢老天。多亏有了你，我才能在这个时候还能静下心来。大雨洗涤着他脸，洗涤着他的回忆。

他紧紧闭着双眼，脑海里还是一一浮现那个人的脸。他好恨，恨自己没用，他能放下的，为什么自己放不下？脸庞上突然一股温热流淌，哦，原来我也流泪了。这份苦涩的温暖，很像他给的。

一直淋雨，他想这样是不是会得风寒，然后五灵芝就会回来了。他不是说过，会治好他的吗？

雨越下越大，滴滴哒哒的声音掩盖了杨玪周围的一切，以至于他没听见身后开门的声音，又或者他听见了，却觉得那是自己出现的幻听。直到杨玪听见了那日思夜想的声音叫唤着自己的名字，杨玪才忽地睁开双眼猛地回头，他祈祷，那不是幻想。

回头，看见一个人，提着灯笼站在那里。

“杨玪？是你么？”五灵芝披着斗篷带着帽子，手里还提着医药箱，他和师傅刚出外行诊回来。

本想着明天才回来的，可是今天那刘大夫家里出了事，宝芝林没人守，他和师傅只得半夜赶回来了。他们从下午开始赶路，现在才到。结果五灵芝一进院子，就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险些把他吓一跳。又走进了点看，才发现这个身影莫名的熟悉，等又看明白了些许，五灵芝的呼吸不由的一滞。

他走到杨玪身旁，“你站在这里干嘛，这么大的雨？”说着，五灵芝就拉着杨玪的手往自己房间里面走。谁知这一步还没走动，自己的手腕倒被握住了，然后身体一空，被那人仅仅从身后抱住。灯笼掉在地上，随着雨滴掉落，渐渐熄灭。

黄郎中把这一经过看得清清楚楚，别看他年纪大了，他的眼睛明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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