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送走莫家人之后，杨府大堂中，杨衷杨夫人开始对杨玪开门布公了。

杨夫人眼带笑意对杨玪说道：“玪儿，你觉得，今日那莫家小姐，如何？”

杨玪故作不知：“什么如何？”

杨夫人也不打马虎眼，便道：“诶，就是长相啊教养各方面的，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莫小姐容貌一等，言谈举止皆无可挑剔，自是好的。”杨玪实话实说。

杨夫人一听儿子对这莫小姐的评价挺高，心中不免高兴，觉得这件事有戏。于是接着问：“你也到了论婚谈娶的年龄，既然觉得莫小姐不错，我们就——”

杨夫人还要说，被杨玪一成不变的声音打断：“国家战乱未断，我怎能在这个时候娶亲？如今南北对峙正值高峰，这个时候谈儿女私事不为明智之举！”

杨臻：“……”背书呢这是？一字不差。

杨衷：“……”

杨夫人：“……”

杨夫人心底按捺住些隐隐火气，但确实没有发脾气的缘由，只得耐心慢慢说道：“难不成这国家不安定了，你就不结婚了？你要是想等到国家没有战乱才娶亲，你这不是摆明了说这辈子都不娶了么？”

杨玪垂眸，他真想说，他就是这个意思。杨夫人见他还不开窍，又接着说：“你也十九了，早到了这个年龄了。再说，娶亲也不耽误你什么事儿，你要是觉得这莫小姐好，不如……”

杨夫人话又未完，杨玪又打断她，带着以往都未有过的怒气说：“儿心意已定，不娶便是不娶！”随后向杨夫人和杨衷行礼拜别，“父亲，母亲，儿先告退。”

杨玪走了，在座的人却呆了。杨玪从不会在父母面前发火，而刚才，他们毕竟没有眼花。

“这，这，这算什么事儿？”眼睁睁看着杨玪头也不回的走了，杨夫人心里又冒火。

杨衷在一旁始终没说一句话，杨夫人颇有些幽怨的看向他：“你平时那么会说话，今日这是怎么了？不好好管教管教你那乖儿子？”

杨衷慢慢放下茶杯，对着杨夫人说：“夫人，玪儿也才十九，想我当年娶你过门的时候也早过了及冠之年。既然玪无意，不如再等等？”

听杨衷这么说，杨臻好像看见了机会，于是附和这杨衷说道：“是啊，娘，大哥还年轻呢，而且那莫小姐也还小，所以不如再等几年？”几年的时间，应该足够杨玪另起家业，好好安置五灵芝了。

杨夫人听这一老一小前应后和，怎么感觉还是自己多管闲事了？他横了两人一眼，杨忠立马闭口不言了，杨臻也往后站了站，尽量避开杨夫人的视线。三人安静相处了片刻，杨衷就以还有公事要处理的借口走了，如今只剩下杨臻和杨夫人两人还在。

杨臻暗骂他父亲，关键时候走了留她一个人，太不仗义了。杨衷也管不得杨臻了，想早早溜之大吉。只能说，女儿啊，你娘脾气来了，我们两个人都吃不消，爹养你这么多年，是时候看看你的孝心了。你还是多担待担待吧！

正当杨臻还再想用什么理由可以离开的时候，杨夫人突然发话了：“臻儿，你是不是帮你大哥瞒着什么话？”

杨臻背一凉，直觉不敢看杨夫人眼睛，也直觉娘这是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事儿。杨夫人一向精明干练，杨臻从小怕她，不因别的，就一双眼睛看人特别准，在她面前杨臻从不敢说谎。但这次，杨臻就算再不敢也得敢啊，为了他那大哥，她也是操碎了心，有没有？

杨臻摇头：“我哪儿知道大哥什么事啊，你也不想想，就大哥那脾气，有什么秘密会跟我说？”

杨夫人低头用手中茶杯盖盖茶，说：“那你大哥今天这是怎么了？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发脾气是次要，那日酒宴上看见的，才是重点。

杨臻却说道：“近日以来大哥事务繁忙，可能累了些吧。”

杨夫人抬头看了眼杨臻，瞬间觉得心更累了。这一个二个，都不让人省心的。好好一个女子偏要去从军，脱下一身军装穿上便服，这不是挺动人的一个小姑娘吗？杨夫人此刻真是前所未有的觉得心累，随即向杨臻摆摆手：“算了算了，下去吧下去吧。”

杨臻终于等到这句话，未等杨夫人说完话，直接溜了。一溜烟儿不见了人影，杨夫人很是疲惫的扶着额，这哪儿像一个大家闺秀？

大堂里，杨夫人没有马上回去休息，还在想杨玪那事情。按照她多年以来处事的经验，杨玪绝对有问题。正思考间，脑海里突然又冒出那天酒宴上杨玪对五大夫做的那些小动作，于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第二日一早，杨夫人叫来了一个人，这人是李莒身边一手下，同时也是杨夫人娘家一远方亲戚。她把他叫来没别的，就是问点儿事。

“你说五大夫和莫副将和大公子交好？”

“是，五大夫为人精明，待人也很好，军中不少人都佩服他。”

“还有什么？”

“大公子很信任他，全军都知道。”

“……”仅凭这些，根本不能说明什么，“听说，玪儿受伤，是五大夫照顾的。”

那人点头：“是的，五大夫在大公子帐篷里守了他一夜。听刘大夫说，他半夜去看大公子好点没，用不用得着和五大夫换轮让五大夫休息，结果五大夫在大公子身边睡着了。身上连被子都没盖。”

本来这个人的本意是想说，五大夫和大公子感情真好，五大夫人真的很好的。可他这么一说，杨夫人眉间的疑惑不减反增。她脑海里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挥之不去，心中不安逐渐放大。

等那人走后，她回头问道管家，大公子今日是去哪儿了。管家实话实说，今早出门右拐，应是去了宝芝林药堂。

药堂药堂，又是那个五灵芝。

杨夫人拽紧了手中手帕，这五大夫，是不是该找个时间会会他？

杨玪的确在五灵芝这里，坐在柜台上写个不停。他捡药是不会，但却寻了个其他好差事，记账。不少看病的客人一来到宝芝林，看见柜台上坐着那么一位雷打不动的大神，常年握抢打仗的人现在却拿着一支笔。五大夫说一个字，他就写一个字。两人配合极好，这效率连来看病的记账先生看了都咋舌。

要不怎么说说杨大少爷和五大夫关系好呢？除了五大夫，谁还敢把杨大少爷当伙计使？可偏偏看杨大少爷那样子，还像乐在其中。

五郎中偶尔行诊回来看见此景，只是摇摇头，算了罢了，随他们去吧。

番外《奖励》：

宝芝林后院的大树下，坐着两个人影。一个人拿着什么在看，一个人看着那个人。

五灵芝：“嗯，今天表现真好。”五灵芝翻了翻记账本，上面写的字俊秀极了，和杨玪这人一模一样。

杨玪：“嗯。”极为谦虚的嗯了一声，其实心中骄傲感自豪感爆棚。

五灵芝抬头看他，“想要点什么奖励？”

奖励么？杨玪盯着五灵芝的脸，那眼神不能再露骨。嘴微张开，像是要说些什么，可到最后还是哑然无声，只是那么看着五灵芝。五灵芝见状，只觉得这个人像个傻子，傻愣愣的其实也蛮可爱，傻乎乎的让人发笑。

五灵芝把手中账簿放下，双手环在杨玪脖子上。唇舌相交兮难舍难分……

众人：“怪不得堂堂杨大少爷心甘情愿坐在那里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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