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哥……”

“今日功课可有做完？”

“尚未。”杨乾低着头，想着今日功课是一项未做，心虚得厉害。哪里还有刚才和五灵芝说话的大气和豪迈，如今小声柔弱得不得了。走时，依依不舍的看着五灵芝，说道：“阿灵哥，再见。”

说完，杨乾很自觉的在杨玪的注视下走人了，只是片刻，木亭子里只剩下两人。

“小孩儿那么怕你？哈哈，也是有趣。”

“……”

“他说你初学用剑时不小心削掉了你父亲的胡子，你父亲大发雷霆，罚你跪祠堂跪了半个月。真的假的？”

“……”看来乾儿的功课，每日是少了。

“还说你幼时因你长的比别人高壮，同龄人都惧你。”五灵芝又想了一下，“其实你现在也挺吓人的。”

“……”看来，的确有些少。

“那这么说，你小时候应该没多少朋友咯？”五灵芝一脸认真的说到，他因为经常和师傅云游四海，自己也没有一个固定的长久的朋友。

潘美是没有多少朋友，但他也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他不知道，因为杨乾这些透秘密，让五灵芝打心底给了杨玪不少同情分。没有朋友吗？太可怜了！

“没关系，以后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啊。”五灵芝天真地笑着。

朋友？杨玪看着五灵芝灿烂笑容，一时晃神。

平静一番心情，杨玪转换话题。

“乾儿唤你灵……”说起来杨玪心中有些没落，连乾儿都知道他的名字了，而自己还一无所知。

“额……”其实五灵芝似乎极其不愿提起自己的名字的。

“你叫什么？”

“五，五灵芝。”

杨玪听了顿时觉得奇怪，哪有叫五灵芝的。

“哎呀，我师父一时兴起，说捡到我的那天恰好在山中捡了五朵灵芝，所以我就叫这个名字咯。”

却原来，他是他师傅捡的。明明一生坎坷萧凉，却总是一抿忘愁笑魇如花。

“哦对了，师傅说若您要求等两日，那我们便等两日再回，但他有个不情之请。这几日他可能会出府去办点事，让我留在府中，若是有什么意外叫我就行。”

“也好！”

五灵芝见大少爷答应了，终于松口气，还以为这大少爷是个故步自封的迂腐之人，其实也挺好讲话的。虽然那张麻木的脸还有不喜说话的缺点，的确是一成不变。但总的来说，给人的感觉很温和嘛。

“那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敞姓杨，单字玪。”

“jian？”

“同球、琳、琅，是为玉名。”

“哦~是玪！玫瑰碧琳，珊瑚丛生。”

“嗯。”

不知为何，五灵芝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词，也就没有思考就那么说出来了。“美若冠玉……”

杨玪投去疑问的眼神。

五灵芝笑了回答：“你的名字和你的脸听搭配的！”

“……”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但某玪此刻，真的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高兴。要是李莒在场，才会明白大少爷高兴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虽然眉眼未弯齿未露，但周身的温度那是直上几百啊，仿佛直接从冬天跳到了春天，哦不，夏天！

午间，饭桌上，除了玪某，其他人都跟见了鬼似。不说给人的感觉从老气横秋变得如沐春风，终于像个年轻小伙子一般活力四射了，连平时最讨厌吃的秋葵，今天也吃得香滋滋的。玪某表示，心情好，吃嘛嘛香。

而杨乾更是不会说，他今天见一向英明神武的大哥从石园回来后，看着满园葱绿翘着嘴角笑得像个痴汉。不得不说，那时杨乾吓得够呛，他什么时候见大哥笑过啊，更别说那样笑了。他一时还以为大哥被石子打伤了脑袋，被砸傻了。

饭后，杨玪叫住了杨乾。

“乾儿！”

“大哥，何事？”杨乾此时看着他大哥，有些心虚、有些害怕、有些担心、有些懊恼……总之各种情绪齐聚一时。更多的是，担心啊。我年纪还小，大哥要是傻了，这个家还得……

“午后去看看小右。”小右，就是前两年杨玪从山上掏回来的一只白虎崽，虽然现在已经长大了。

听完杨玪的说词，杨乾一脸呆，他都想哭了。大哥这是真的怎么了啊，没有功课，没有练武，没有说教，什么也没有，还主动让他去看小右，今天这大哥是假的吗？杨乾不得不这样怀疑。

杨玪见杨乾脸色难看，问道：“怎么了？”

杨乾悲恸的摇摇头，父亲年事已高，大哥如今变得痴傻，二姐身为女儿身迟早要嫁出去，如今这杨家，只能靠他撑起来。某个胡思乱想的小孩突然挺起胸膛，直起腰杆，既然如此，我亦会像大哥这般文韬武略顶天立地，不会让杨家没落。他看着杨府上空那片湛蓝的天，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叫上阿灵。”杨玪突然发话打断杨乾的臆想。

“诶？”

午后，杨乾果真去看小右了，但他看着随行的杨玪，眼间不明所以的意味越来越深，大哥今儿是怎么了？然后也如杨玪所说的去叫阿灵哥，但阿灵哥在午休。杨乾本以为就这么算了的，虽然他也很想叫上阿灵哥一起去看小右，但是既然在午休那就只能算了。正当他要离开时，就听他大哥说，坐下来等等，并且安静点别吵着里面。

“……”

一开始杨乾坐在那里百无聊赖，这般无聊那般也无聊，他一向敬佩他大哥，此刻也能坐下静下心来看书。其实杨玪看得不是书，而是五灵芝的随行笔记，医疗心得。字如其人，人如其字。他指间摩挲着这泛黄纸面上的一个个墨点黑字，眼底又泛起一层一层波澜。

长了两年的小右已成大虎，应该叫大右了。五灵芝第一次见老虎，还是如此大的吊睛白虎，心情有点小激动，心神又有点紧张，听那白虎一声吼叫，老没用了，竟害怕起来。想这大少爷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敢只身挑战老虎了，他居然被这笼中白虎吓着。简直笑话！

挺直了腰杆站在笼子前观看这吊睛白虎用那尖牙利爪撕扯一块猪腿，五灵芝表示，怎么看都不是善类，吞了吞口水，他是看了就腿软，这猛人是怎么敢单挑的啊？

不知怎么的，那白虎突然放下口中的肉，一声嘶吼，惊天动地，然后朝三人站着的这边冲过来。风驰电挚，眨眼间冲到三人面前，爪子抠在铁网格间。五灵芝只看见老虎口中血肉未干，龇牙咧嘴好不厉害，硬生生被这白虎吓退了，一个踉跄，差些就跌倒。

番外《我也病了》：

话说这日，杨乾病好了，五灵芝他们该走了，杨玪眼见人要走，却没有任何理由能够留得住他们。上天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意，哗哗啦啦下起雨来，加上雷鸣闪电，五灵芝等人一时想走也走不了。杨玪心中大叫，干得漂亮！

晚上，杨玪来到杨乾房间，两人开始商量对策。

“你喜欢阿灵哥吗？”

“喜欢。”杨乾点着肉呼呼的脑袋，真切的说到。

“嗯！”杨玪又说，“想留住他吗？”

“想！”

“这样……”杨玪凑到杨乾耳边说。

一说完，杨乾一脸惊讶盯着杨玪，随后又是一脸嫌弃看着他那平时威风堂堂的大哥。杨玪也无奈，为了留住五灵芝，他居然被这个虎头虎脑的熊孩子给嫌弃了。

杨玪假作咳嗽，“咳咳，怎么样？”

“好啊，我一定会留住阿灵哥的。但是大哥，你身体强健，恐怕要多淋点雨才会生病，在雨里多站几个时辰吧？阿灵哥医术高明，你要是假装生病，他肯定会看出来的。”

“……”

于是，当晚，杨玪在倾盆大雨里站了一个半时辰，最后站到腿根发软。回到房间后还没有立刻换下衣服，硬是把湿衣服又穿干了。

虽然辛苦，但效果是好的！

杨玪看着五灵芝一脸急切，抚摸着他的手腕为他把脉，触碰着他的额头为他体察温度。他在担心，而且在担心自己。

“我也病了。”杨玪说道，跟着一声咳嗽，这次是真的。

“嗯，我知道。”五灵芝严肃的说到，“还病得不轻，要是不好好医治，寒入肺，肺犯肝，肝浸脾……你可能会残废。”五灵芝认真的连不似作假。

“……”杨玪呆了，糟糕，玩大了。

站在一旁的杨乾，极其老成的摇了摇头，一副痛定思痛的模样。他是永远不会告诉他大哥，他老老实实把真相说给阿灵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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