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后，秦扶贞也来到书房说是要找父皇，但秦凉不在。他是来交高照想出的计策的，当高照在他的催促下写好了这份计划时，他可是高兴地合不拢嘴，只巴不得能马上飞到秦凉身边给他看看。但现下秦凉不在，他也只好在书房闲逛了半会儿，突然就看见放在台桌上的秦扶锦的建议。

拿起来读了一半，秦扶贞瞬间眼前一亮。开放盐市，好啊，连他自己都不自觉叫好。又看了一会儿，秦扶贞随即停下，立即摇摇头，他都觉得好，那秦凉又会怎么想？

鬼使神差般，他把秦扶锦的竹简塞进自己的衣袖，高照的也没放下，揣着两份竹简回到了自己住处，又立马差人唤来高照。

“这是秦扶锦的计策？”高照看着上面的想法，比起他的联谊共法，这份计策显得更为可行。“你怎么拿到的？”

“父皇的书房，书房里没人。”

“没人看见？”

“没有。”

“好。”

高照叫着秦扶贞把这份计策腾写一遍，让他用自己的名义给秦凉送去。对于高照这么做，秦扶贞觉得有些不好。高照不禁有些讽刺地笑道：“那你拿它回来做什么？”

“我……我……”

“既然没人看见，便是死无对证。秦扶锦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直管拿去用好了。”

秦扶贞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为了他心中那个念想，这些算得了什么？登上九五之尊之位，父皇为他打下的天下，当然也只能是他的。

腾写完秦扶贞就拿到秦凉书房里去，恰好秦凉也在。他便直接交到了秦凉手中。

“这是你想出的？”

“不，是儿臣和高照一起想的。”秦扶贞也不算太傻，至少知道自己的分量，一个人可写不出这么好的计策。

“嗯。”秦凉看了点点头，叫来身边的听用，让他去请来大公子和二公子，还有高照。不一会儿，两位公子来了，白亦青也跟着来了。秦凉看着他，没有说什么。等到高照走了进来，秦凉叫秦扶贞把他的谏书读给大家听。秦扶贞顿时手心一紧，心头鼓停不下来。

他看向高照，高照却只是一如既往深不可测地对他笑，那眼神好像在说，放心吧，没事。见高照那样，秦扶锦心中好歹有些底，就拿着竹简照着上面的字一个一个读起来。

秦扶贞的声音比起秦扶锦的略显尖细，在白亦青听来不是一般的难受，还是他家大公子低沉又磁性的声音好听。奇怪，怎么会这么想，打住打住，现在在干正事呢。

嗯，开放盐市，开放粮食市场，嗯，想法不错……嗯，等等，这……

白亦青突的看向秦扶锦，后者也是同他一样眉间轻皱，不同的是，秦扶锦眼里闪过一抹寒光。这不是秦扶锦写的吗，白亦青读过两遍，为确认有无纰漏。可现在听秦扶贞所读，竟是和秦扶锦写的那份一字不差。白亦青才不信这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两个人想的办法一样，所写下的文章还无一相左。

白亦青握紧了拳头，这偷梁换柱的，简直欺人太甚。

“扶冀，你觉得这计策可好？”

“儿臣认为，匈奴有所缺，我大凉又能投其所好，这对外开放市场面上与战事无关，实则从根部抓住了匈奴的软肋，对东胡亦有所影响。扶冀认为三弟这法子很好。”

“嗯。”秦凉把视线投给秦扶锦，“扶锦你觉得呢？”

“卑职认为不好。”白亦青抢在秦扶锦前头，有的话他能说，但秦扶锦却不能说。虽然这样做有些逾越，但不说就晚了。

“哦？”秦凉诧异。

高照也挑起眉看玩笑似得看向白亦青。

“三公子的计策是好，但不能长久稳固大凉和北方蛮夷的关系，而且对凉国也没多大益处。今日我与书房中看见大公子写的计策，虽也是关于对外开放市场，但细节之处比三公子的处理的好得多。比如开放盐市，不如盐市交易互易，匈奴东胡多牛羊，以牛羊换取盐比起他们不多的银两来买，我相信他们更愿意选择前者。粮食亦可依样画葫，还可租用土地。北边人少地荒，很多良地无人看管野草丛生。大公子提起，匈奴可以租用这些土地，但交税等一律按照大梁法规来算……”

本来打算看笑话的高照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儿了，秦扶冀也紧锁眉头。

秦凉手指点着椅把，像是心间略有所思，就这样听完了白亦青的一番讲诉。

“你真是这么想的？”他问向秦扶锦。

“回父皇，正是。”

“那好。”秦凉站起身，“明日一早，拿来给朕。”

几人退出书房，白亦青故意等着三公子，说了一句“三公子真是好本事！”然后一脸不屑地追上自家公子回房去了。至于是好本事能想出那么好的计策还是好本事干别的事，白亦青表示，别问他，他不愿意说。

高照倒是佩服这白亦青，想必那计策不是秦扶锦一人写的，肯定参了白亦青那一笔。这白亦青对自己想好的法子都能说出这么多缺漏，真是个狠人，对自己也那么狠。

走在路上，白亦青怒气冲冲，秦扶贞那家伙偷取人家良果不说，这凉始皇还要秦扶锦一夜之间相处更好的法子，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等等，那不是说把自家大公子也骂进去了？好吧，除了大公子，这秦家，就没一个好人。

“不用生气了。”

“怎么能不生气？那可是你辛辛苦苦连夜赶出来的，就这样被拿去邀功了，你不生气吗？”

“我很生气的！”

“你生气吗？”白亦青一只眼大一只眼小瞅着秦扶锦，这样叫做生气吗？我怎么看不出他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可怎么看不出来？”

“生气就一定要表现在脸上？”

“……”白亦青发现这句话他没法反驳。

“亦青可在为我生气？”

回答这个问题白亦青是连想都没想的，几乎瞬间就答道，“那是咯。”

听到这个回答，原本气愤的秦扶锦的心情也是瞬间晴朗很多，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却没被白亦青捕捉到。

回到书房，两人开始无休无止的讨论。从黄昏到第一颗星星爬了上来，再到满天星云。采薇送来晚饭，又收回碗筷，又泡来了几杯茶。

白上卿和大公子讲什么她也听不懂，但想想应该是和北边匈奴有关，这些都无所谓，如今的凉国可比以前安平多了。单看着白上卿和大公子讨论，心里就觉得很舒畅。想到去年白上卿不知道什么原因走了，大公子整日愁得，跟什么似得。现在可好了，白上卿回来了，就算大公子偶尔会被白上卿骂成木头脸，大公子也不会生气。

采薇有时候就会这样看着他俩，一看就是好久。反正这院子里也没什么好看的，倒是大公子和白上卿，活生生像两个画里走出来的人儿，特别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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