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言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迟钝的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确定漆黑的背景屏上跳动的是“司寇翎”这三个大字，才略觉不可思议的反问：

“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她以为她和司寇翎的恩怨情仇已经随着她的离职结束了，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打电话给她。

难道他过不去自己的面子，打算来兴师问罪了？

“员工无故旷工，难道我不该打电话问一下情况吗？”司寇翎说。

程小言闻言越加觉得不可思议。

她觉得要么自己喝多了得了幻听，要么就是司寇翎喝多了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死抠’老板，你有没有搞错？我已经离职了。”

而且，就算她不是离职是旷工，也该是人事部询问情况，而不是日理万机的老板大人给她打电话。

“离职？你有向人事部报备吗？劳动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一清二楚，离职要提前一个月提交申请表……”

“‘死抠’老板。”

不等司寇翎把话说完，程小言就打断了他。

“文讯公司共有客服人员三百名，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就算有人突然离岗也不会影响公司的效益。而且，提前一个月递交离职申请是为了方便结算工资，我呢，并不打算要那一个月的工资。”

说罢，她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看着重新漆黑起来的屏幕，她知道自己说的一番话其实很不负责任，但那又怎样呢？如今的她已经不怕再得罪司寇翎。

再说了，不愉快的离职只有可能会影响到她以后找工作，不过司寇翎一个海归的外来户，鬼知道他的人脉到底有多广。就算他人脉很广让她进不了大公司，她去小公司照样可以安稳过日子。

想到这里，她毫无心理负担的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打电话的是谁？你看上去很不开心。”

在她接电话的时候就安静下来的容华在一旁看着她，眼眸里毫不掩饰对她的关心。

“一个无聊人。”程小言无可无不可的说：“我们接下来玩什么？”

“打电玩怎么样？我知道江哥的一个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程小言的兴趣被勾了起来。

“对，江哥平常只会带大嫂去，哎，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惨，不能玩游戏还要被迫喂一嘴‘狗粮’。”容华刻意做怪样子，可怜兮兮的对程小言抱怨。

“那你们也赶快找女朋友啊。”程小言笑他。

“是呢，要尽快找个女朋友才好。”容华也笑，他笑起来的样子特别纯真。

看着他孩子一样的笑脸，程小言莫名觉得有点脸红，她撇开视线，顾左右而言他。

“不是说要去江织夜的‘秘密基地’吗？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去，不过我们要不要先吃饭？”容华指了指已经大亮的天空，“一夜过去了呢。”

程小言闻言抬眼看向天空，果然看到一片明蓝。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竟然已经亮了起来。

清晨的阳光不算刺眼，带着点橘红笼罩住整片大地，照亮了世界，也照亮了她的心。

她在那一瞬间里突然想起司寇翎的电话，又想起容华极具感染力的温柔笑容。

心头不合时宜的浮上了一句酸话：

--所幸黎明如期而至，赶走所有阴霾。

他们俩到底没吃上早饭，趁着还没发散完的酒劲儿去了江织夜的“秘密基地”。

说是秘密基地，其实就是一栋不起眼的小楼。

那栋小楼在闹事区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楼上已经没有多少住户，楼下的地下车库则被江织夜“征用”，弄成了一个大型电玩基地。

那里面的游戏机有的很旧，有的却很新，像是后来添置上去的，所有市面上能见的游戏机在里面应有尽有，像是为了增加乐趣，还专门放了换卡存游戏币的小机器。

程小言从来没玩过电玩，从小到大，她都是循规蹈矩的过着，不逃课、不早恋，找工作也多是听从家里的安排，像这样跟着才认识没几个小时的陌生人一起狂欢再和对方来到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她想都没想过，但既来之则安之，她相信纪风雅，也相信容华，更何况，和他们在一起的她真的很快乐。

“会玩赛车吗？”容华坐在一个双人玩的游戏机上问程小言。

“不会。”

“会开车吗？”

“这个会。”程小言抿唇一笑，懂了容华的意思。

“来，我带你玩点刺激的，”容华冲她努努嘴，示意程小言坐在他旁边，“今天玩这个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会有人开罚单，撞坏了东西也不用赔钱，要的就是一个‘爽’字！”

“这样可不好，万一我玩飘了以后开车上路也乱撞人怎么办？”程小言笑说。

“哎，那就只有我代你去坐牢了。”容华似真似假的叹气。

两人哈哈笑了一阵，才开始玩电玩赛车。

他们都会开车，对方向盘、档杆什么熟悉的不得了，程小言坐上驾驶座先把里面的东西看了一遍，才一脸云淡风轻的帅气拉档。

她操作的那辆车是蓝色的，车门有银色的漂亮波纹，随者她拉档的动作，那辆车缓缓启动，仿佛蜗牛一样慢腾腾的跟在容华的小红车后面。

她皱了皱眉，脚在脚踏板上踩了踩，可那辆车还是不紧不慢的缀在最后。

“笨蛋，用力踩油门呀。”

容华抽空往她那边看了一眼，无奈的提醒。

“这是游戏机，你那么小心翼翼的干嘛？”

说罢，他还不等程小言反应过来，空闲的左脚就伸到了她的驾驶舱，不由分说的踩下了油门--

明明知道这是游戏，程小言却还是因为容华的动作提起了心，她紧张的连忙制止，可容华已经哈哈大笑着操控着她的小蓝车东倒西歪的撞到了一旁的商厦大楼上……

看着自己粉身碎骨的小蓝车，程小言真的很想打他！

“会玩了吗？”容华还在一旁可恶的问。

“会了！”程小言赌着一口气，投币让自己的赛车复活，然后不甘示弱的去追容华。

两辆车在弯曲的跑道上一前一后的追逐着，谁也不让谁，快碰到了就各种小动作打击对方，把一场好好的竞速赛车弄得像是暴力赛车。

看着车上的零件掉了一路，他们还没心没肺的笑着闹着，没有任何理由，只是由心的快乐。

赛车玩腻了，他们又转战到其他游戏机上，打僵尸、投球、大富翁，只要是能玩的几乎被他们玩了个遍。

等累到不行了，两个人才瘫到厚实的军训垫上平复呼吸。

“我给你唱个歌吧？”

昏昏欲睡间，程小言听到容华这么说。

“嗯……”她点点头，闭着的眸子却没有睁开。

任谁玩了一整个晚上也会没精神的，更何况她还喝了那么多酒。

“我听你的手机铃声用的是，你喜欢王菲？”

她哪里是因为喜欢王菲？

程小言没有说话，嘴角却轻轻勾起了笑弧。

那是她还喜欢着司寇翎的时候换的铃声，只是因为歌词和她当时的心情贴切。

可当她不喜欢他了，铃声也没有换回来过。

“那我也给你唱一首王菲的歌吧。”

没有得到她回应的容华并不气馁，他躺在程小言身边，像是并没有刻意唱给她听一样轻轻哼着旋律。

他的声音很低，低的几近无声；又很柔，柔的可以让她放下所有心防。

“不是所有的感情都会有始有终，孤独尽头不一定惶恐，可生命总免不了最初的一阵痛，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

他唱着唱着，突然轻笑一声。

程小言想睁开眼，却被他用手捂住了眼睛。

“不要看我。”

容华低声说：

“你的眼睛和她太像了，我怕我会忍不住心动。”

程小言没说话，也没有动。

容华静静等了一会儿，见程小言果然听话的没有动作，才又躺回自己的位置。

“我也醉了……”

他轻叹一声，低沉的声音仿佛呓语，带着一丝感慨和自嘲。

“醉了好啊，谁不爱这了无烦恼的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