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文烈

20世纪90年代，当代市场社会主义思潮在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再次兴起，我们及时翻译出版了罗默《社会主义的未来》。这本小册子虽然很薄，却是当代国外市场社会主义的重要著作。那么，市场社会主义的来龙去脉和性质特征怎样？如何看待市场社会主义在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中的地位？罗默《社会主义的未来》在市场社会主义中又具有怎样的位置？今天，当重庆出版社决定再版这本译著的时候，译者正好完成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课题，出版了新作《市场社会主义：历史、理论与模式》。因而有机会对上述问题向读者做一个更加明晰的交代，从中也可以加深对罗默这本书的认识。

一市场社会主义是一种经济体制的理论概念或模式，是对将近一个世纪以来倡导和探索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相结合的道路与模式的笼统称谓。它是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中的一股重要思潮，在比较经济学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思想史上都具有重要位置。

市场社会主义起源于20世纪之初有关社会主义能否合理配置资源的世界性辩论。当科学社会主义还只是一种理论形态时，资产阶级理论家就开始责难，断言社会主义条件下没有私有制、没有价格、没有市场不能有效进行资源配置，经济运行失去罗盘只能在黑夜中摸索。这种论断集中表现在奥地利学派的米塞斯（。以兰格（OskarLange）为首的左翼理论家，包括赞同社会主义的一些主流经济学家，对这种诘难和挑战给予了坚决的回应与反驳。于是，挑战者与应战者，诘难者与反驳者，起初围绕社会主义能否合理配置资源，后来具体针对社会主义能否与市场经济相结合等问题，展开了一次又一次的大论战。正是在这种论战中，产生了一股探索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相结合的道路与模式、被称为市场社会主义的重要思潮。

在对市场社会主义历经百年的艰难探索中，一条基本主线是其对市场作用认识的不断深化和发展，与这种认识交织在一起的核心问题是“什么是社会主义”，包括对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社会主义价值观或价值目标等问题的解答。市场社会主义的倡导者们以自己所理解的社会主义为价值坐标，以对市场作用认识的深化作为其“发展”的标志，以经济模式的建构为其对社会主义如何与市场经济有机结合的解答。市场社会主义的发展包含了一系列理论突破，表现为各具经济模式特征的四个重要阶段：

（1）20世纪30年代产生（并在此后获得补充）的计划模拟市场的“兰格模式”的市场社会主义。兰格模式或称兰格勒纳机制（LangeLernerMechanism）的产生标志着市场社会主义的诞生，打破了社会主义与市场不相兼容的传统观点，表明社会主义可以在公有制基础上模拟“完全竞争”（perfectcompetition）市场达到合理配置资源。

（2）20世纪60―70年代初期产生的计划与市场并存、决策权分散的“分权模式”的市场社会主义。在实践上它包括南斯拉夫和匈牙利（经济体制改革）的“市场社会主义实验”，而围绕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经济体制改革所产生的各种分权模式则是理论分析的重点，主要的理论模式有W。布鲁斯“含有受控制市场机制的计划经济”模式，奥塔?锡克“以市场机制为基础的分配计划”模式，亚诺什?科尔奈“有宏观控制的市场协调”模式，亚历克?诺夫“可行的社会主义经济”模式等。“分权模式”市场社会主义主要的特点是：真实市场的存在和扩大，公有经济与私营经济（少量）并行，经营决策上的集权与分权相结合。

（3）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产生的“市场主导”的市场社会主义。这个阶段的重大突破在于，确立了市场“中性”论（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都可以利用市场），认识到社会主义与市场可以“联姻”，确认市场是经济运行和资源配置的主导机制。

（4）20世纪90年代（苏东剧变）以来，市场社会主义模式的重新建构。重点设计公有制企业如何与市场经济有机结合的市场社会主义模式，是“市场主导市场社会主义”的深化与泛化，是其在经济与民主、效率与平等各个方面的具体展开，同时在新的国际背景下开拓了市场社会主义模式的运用领域。

根据我们课题组的研究，以上四个发展阶段还可以划分为两个时期：即第（1）、（2）阶段为“前期”，称为“传统市场社会主义”，其特点是在社会主义制度（计划经济）的框架内运用市场，提高效率，发展社会主义经济；第（3）、（4）阶段为“后期”，称为“当代市场社会主义”，它以当代资本主义的发展为背景，主张以某种形式的公有制为基础，运用市场去实现社会主义的价值目标，发展社会主义因素。两个时期的市场社会主义有不同的历史背景和不同的实质内容，对所有制、中央计划与市场作用范围的强调有重大差异。“传统市场社会主义”有社会主义的制度背景，但还不是完全以市场作为整个社会资源配置的基础；而“当代市场社会主义”虽然把市场作为资源配置的基础，但只是一些理论模式，没有现实的社会主义制度基础。

当代市场社会主义的典型模式有两种类型，一是经理管理型模式，一是劳动者管理型模式及其新生态经济民主型模式。经理管理型模式的主要代表有：普拉纳?巴德汉“以银行为中心”的市场社会主义，约翰?罗默“虚拟证券市场的社会主义”（在《社会主义的未来》中有简要论述），詹姆斯?扬克“实用”的市场社会主义等。劳动者管理型模式与经济民主型模式包括：戴维?米勒的合作制市场社会主义，雅克?德雷泽的劳动者管理企业的直接融资方案，马克?福勒贝的劳动者管理企业的间接融资模式，戴维?施韦卡特的“经济民主”的社会主义，罗宾?阿切尔的经济民主的社会主义经济，托马斯?韦斯科夫的以民主企业为基础的市场社会主义等。

我们曾经概括出当代市场社会主义的如下六大特征，从中不仅可以看出当代市场社会主义与传统市场社会主义的重大区别，还可以进一步揭示当代市场社会主义的基本性质。

（1）改良或替代资本主义的社会政治目标。当代市场社会主义与传统市场社会主义最重要的区别是其政治制度基础和政治目标的不同。传统市场社会主义是在传统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的基础上探讨如何与市场经济相结合，是为社会主义国家的经济体制改革服务的。当代市场社会主义模式的主体是在苏东社会主义垮台之后，一批左翼学者试图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改造资本主义的经济基础，以培育和发展社会主义因素（诸如真正的民主、自由、平等）的产物，是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现有成果上进行改良资本主义或替代资本主义的设想，是通向未来社会主义的中短期目标（长远的目标是“彻底的社会主义”）。当代市场社会主义这种不同的制度基础以及由此决定的独特的社会政治目标，构成了它的第一个重大特征，也形成了它与传统市场社会主义的根本区别，并在不同程度上决定其他特征的形成。

（2）市场主导的经济运行机制。在市场社会主义的发展史上，其主要的发展脉络是资源配置方式的变化，即人们对于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重要性的认识经历了几次飞跃过程，从计划主导机制论→市场与计划并存的二元机制论→市场主导机制论。在传统市场社会主义中，兰格模式的经济运行机制是以计划为主导，“分权模式”的市场社会主义是市场与计划并存的二元机制论，两者之间虽然也有重大区别，但都是在传统社会主义经济体制的框架内利用市场。当代市场社会主义从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英国确立“市场主导的市场社会主义”开始，到苏东剧变以后的模式新建构，则都把市场作为资源配置的基本方式。或者更确切地说，当代市场社会主义建立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现有成果基础上，资本主义经济本来就是市场经济，当代市场社会主义模式志在“拷贝”一个与资本主义一样有效率的企业，也就自然而然地把市场作为资源配置的基础，只是在一些市场失灵或其他有特别需要的地方，才由政府出面干预或调控。正如罗默在本书中所说，在他评论的所有市场社会主义模式中都假设，“人们在其经济活动中，将像他们在资本主义制度下那样继续行动。”

（3）形式多样的社会所有制结构。在当代市场社会主义模式中，生产资料社会化的形式有三种类型：一是全社会公有，二是合作企业集体所有，三是私有资产的使用权社会化控制。在公有制的实现形式方面，各种模式则有不同的制度安排。罗默模式的特点是公有产权分散，让每个成年公民从社会领取数额相等的有价证券，用以购买企业股票（投资）并收取股息，证券持有人对企业的经营状况“用脚投票”；有价证券不能兑换为现金，死后交还社会。在扬克模式中，资产的所有者是“全体人民”，但经营管理的职能却交给“公共所有局”，由“公共所有局”负责向企业投资并进行监督，以便尽可能发挥最大的效益，产权收益的绝大部分在全社会分配。合作制企业可以采取股份制，但企业外的股份对于企业的控制权，不是被取消，就是受到严格的限制，因为这些都是劳动者管理型或经济民主型企业，顾名思义就可以看出其制度安排的特色了。如果说传统市场社会主义的制度基础已经“先天”地决定了自身的社会主义性质的话，当代市场社会主义则要依靠生产资料的社会公有并实现其平等主义的目标，来体现其社会主义的特征。

（4）兼顾平等与效率的价值取向。当代市场社会主义把市场与社会主义结合起来，既要发挥市场的效率，又要追求社会主义的基本价值。几乎所有的模式设计都是在平等与效率双重目标上下大工夫：坚持公有制作为争取平等的基础；保持追求利润最大化的企业制度，兼以种种保障措施的运行机制――企业自治、企业竞争、企业破产、银行监督、类似的控股监督等，以保障不低于资本主义的经济效率。当代市场社会主义所追求的社会主义价值目标，侧重点是平等，即经济平等和社会平等等内容。在扬克、罗默、巴德汉、韦斯科夫等模式中，社会成员的收入包括劳动收入、证券收益、社会分红等，这就保证能在全社会的范围内实现较高的经济平等。值得注意的是，当代市场社会主义各种模式对实现“平等”的形式的理解各有不同，有的强调结果平等，有的强调起点平等，有的则认为机会平等比结果与起点平等更有价值。值得注意的是，大多数当代市场社会主义追求的平等不仅仅是经济平等，还包括社会政治上的平等。例如，米勒的模式所追求的就不仅仅是经济上平等的起点和机会，更重要的是“社会地位的平等”，即无阶级社会的那种平等。罗默也把“政治影响”和“社会地位”的机会平等当做他所提倡的三项平等要求中的两个重要项目。

（5）突出政治民主和经济民主。呼唤民主是当代市场社会主义的又一特征。当代市场社会主义正是由于对资本主义的社会异化深恶痛绝才极力主张改良或替代资本主义的，因此，大声疾呼“民主、平等和自由”是其基本特色。当代市场社会主义的各种模式基本上“都为实现真正的民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罗默和扬克的模式突出了较大范围和较大程度的社会平等，同时也有利于全社会政治民主的实现。劳动者管理型模式更有利于“把民主从政治领域扩展到经济领域”。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经济民主型模式，许多著述的名称都直截了当地冠以“民主”的标题，突出民主的地位。例如，罗宾?阿切尔著作的标题为《经济民主：可行的社会主义政治》，韦斯科夫的长篇论文冠以《以民主企业为基础的市场社会主义》，施韦卡特的著述称《经济民主――真正的可以实现的社会主义》，J。柯亨和罗杰斯的文章干脆叫《联合的民主》。此外，像布洛克那样的方案，“民主”已成为实施他的“没有阶级权力的资本主义”的基本前提。总之，各种市场社会主义的新模式都追求某种形式的民主，不仅有经济民主，还有政治民主，或是作为其模式的出发点，或是作为其方案的目标。

（6）浓厚的乌托邦色彩。当代市场社会主义虽然向人们提供了各种美妙的蓝图，然而，其实现的可能性却很令人生疑。美国学者斯蒂格利茨（JosephE。Stiglitz）认为，市场社会主义模式先天不足，只是一种神话。这种说法尽管有失偏颇，但也并非空穴来风。前面说过，当代市场社会主义的社会政治目标是“替代”资本主义。这首先就出现这样一系列相互关联的严峻问题：实现这种经济模式的顺利运行有什么政治制度保障？或者，从现存资本主义制度通向他们理想的社会经济模式的道路如何走？如果要进行基本经济制度或社会制度的转变，采取什么样的方式，依靠什么社会力量来进行这种转变？然而，各种模式对此都没有明确作出回答。正如罗默所坦言，“在由此及彼的转变过程方面……（所有的模式或方案）没有一个是具体的”。忽视政治制度的基本保障，轻视“由此达彼”的道路问题，这是各种当代市场社会主义模式的重大缺陷。任何一个社会如果没有一定的强制措施，要想让既得利益集团放弃自己的利益，诸如资产所有者主动把财产收益交归社会以保障收入分配的相对平等，甚至把私有资产归还社会以实现公有产权等等，都只能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与资本家商谈生产资产“社会公有制”的问题，实际上等于与虎谋皮。

不过，尽管当代市场社会主义具有乌托邦色彩，但我们不能否定它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接下来，我们将对此进行简要讨论。

二市场社会主义对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作出了重大贡献，在世界社会主义思想史和运动史上占有不可忽略的一页，对理论经济学也有重要理论创新，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简要地说，市场社会主义对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贡献可以概括为如下六个方面。

（1）市场社会主义在苏东剧变以后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低谷时期，以其独特的方式扛起了“社会主义”的旗帜，在陷入迷惘之中的西方社会再度唤起人们对社会主义的美好憧憬。苏东剧变初期，有人彷徨，有人迷惘，有人堕落，更多的人在期盼！社会主义还有没有前途？许多过去信仰社会主义的民众发出了疑问。就在这个时候，西方市场社会主义的倡导者们振臂高呼：苏联的垮台并不意味着社会主义的失败，而只是表明苏联模式的失败；苏联模式社会主义的失败，并不意味着其他的尚未试验的社会主义形式也应该为它殉葬。市场社会主义就是一种可行的值得一试的社会主义形式。应当肯定的是，市场社会主义在西方社会以自己的方式维护了人们对社会主义未来的信念。

（2）市场社会主义表明社会主义应该而且可以和市场经济相结合，从而推动科学社会主义原理的深入研究与发展。市场社会主义理论表明：市场只是资源配置的机制或工具，它是中性的，不与资本主义制度相挂钩；资本主义罪恶的根源也不是市场，而是私有制；市场在经济社会中具有联系供求关系、传导信息、调整需求结构、平衡微观经济、激励技术创新等功能。因此，在历史发展的现阶段，为了提高经济效率，优化资源配置，社会主义可以而且应该与市场经济相结合。在当代世界，搞社会主义不搞市场经济是不可想象的。市场社会主义的这种理论，是对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丰富与发展。

（3）市场社会主义以其理论和实践表明，社会主义不仅仅只有苏联（斯大林）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一种模式，而是可以根据各国基本国情和社会发展阶段设定不同的社会主义经济发展模式。

（4）市场社会主义为中国的经济体制改革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建立与完善提供了丰富的思想资料，在一些具体改革措施上还提供了有用的参考框架。

（5）市场社会主义是并非完全子虚乌有的“乌托邦”，是社会主义运动富有潜力的重要表现。这个问题有必要稍微展开讨论。前面我们谈到当代市场社会主义的空想性质或称乌托邦的时候，主要是指它作为一种资本主义替代的理论模式，却未能指明“由此及彼”的道路。然而，即使是这样的“乌托邦”模式，对于社会主义运动来说也不是毫无意义的。首先，这种“乌托邦”模式具有吸引人们向往社会主义的魅力。当代市场社会主义对资本主义基本矛盾以及由此所产生的种种弊端的批判是中肯的，他们所建构的理论模式本身的逻辑是无可厚非的，其理论模式的经济学基础是先进的，其运用经济分析工具对模式运行的分析是缜密的，其未来蓝图是引人入胜的。其次，空想是走向科学和现实的重要步骤。有一位经济学家的话很有哲理：“如果没有空想家，人类到今天还住在山洞里。”。罗默有一句话同样值得重视：“任何社会主义运动的潜力将取决于它提供蓝图的能力，尤其是因为社会主义社会的第一个模式即苏联模式已经失败。”科学社会主义不正是在批判空想社会主义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吗？再次，当代市场社会主义这种“现代乌托邦”并非完全子虚乌有。“乌托邦”一词并非完全如同某些词典所解释的是“子虚乌有”之意。“西方马克思主义”著名人物马尔库塞曾多次著书立说谈论“乌托邦”话题，赋予它新的含义。他说，乌托邦（utopia）作为历史概念，就是原来被认为是不可能的社会历史阶段，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成为可能实现的阶段。因此，在马尔库塞等人看来，乌托邦是一种没有实现的可能性，只要经过人的主观努力，这种可能性就可以变为现实性。当代市场社会主义者大概也是这样对待别人把他们的模式称为“乌托邦”的吧。最后，构建未来社会主义蓝图是西方社会实现社会主义的必要理论准备。历史表明，没有一些可供选择的社会经济模式，即使社会主义者掌握了政权，但如果面对混乱的经济社会却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改造与管理，社会就不能有序发展，掌握的权力就难以避免再度丢失。而事先储备一些可供选择的社会经济模式，在这种背景下或许就是拯救政权的良方。

（6）广义的市场社会主义预示了世界社会主义中短期发展的一般趋势，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相结合是社会主义重新振兴的有效途径。社会主义的最终目标是实现马克思主义的共产主义社会。但从现实考虑，社会主义的中短期发展必然是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与市场经济结合起来。在一个相当长的历史阶段，要搞社会主义就必须懂得市场经济，要建设社会主义就必须知道如何成功驾驭市场经济。许多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左翼理论家还认为，市场社会主义是当代社会“在有效的经济体系内实现社会主义价值的一条可行的道路”，是“复兴社会主义的机会”。

市场社会主义对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这些贡献，不是仅仅停留在单纯的意识形态的层面上，而是具有深厚的经济社会理论基础。因此，如果深入到具体的层面，我们还可以看到，比如，它对理论经济学所作出的创新和贡献。

市场社会主义在其长期的发展过程中，与比较经济学相互推动，双双获得长足发展，并在探索和解决诸多经济理论问题的同时对理论经济学作出了重大贡献。市场社会主义对理论经济学的贡献可以从如下两个方面来讨论：

（1）提出社会主义可以和市场经济相结合的重大命题，打破西方主流经济学和传统社会主义经济理论把市场和计划与社会制度相等同的固有观念，推动经济学对市场自然属性的全面研究及其一系列理论结论的产生。

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能够结合在一起吗？不仅自由主义者和资产阶级右翼经济学家给予否定的回答，西方老马克思主义者和传统社会主义经济理论也给出否定的答案。自由主义和新自由主义右翼断言，市场社会主义并没有建立起真正的市场秩序，是虚假的市场，市场与社会主义水火不相容。左翼则认为市场社会主义根本不是社会主义，市场社会主义一词是“自相矛盾”，这一内在的矛盾迫使市场社会主义社会走向资本主义：“市场不是一种技术和手段，而是劳动和资本的一种特殊的社会关系”。这些论调与苏联理论家把市场看做“资本主义所固有的经济机制”，而计划经济是“特有的社会主义经济机制”的理论如出一辙。然而，市场社会主义者对于传统的理论敢于创新，面临各种压力无所畏惧。他们坚信，尽管使资本主义完全脱离市场是不可能的，但是使市场完全脱离资本主义则是极为可能的，市场不是资本主义的专利。为此，他们在把市场经济与资本主义经济制度剥离开来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