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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碰上对咱鄂伦春这么好的人。跑到山沟里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我问他们是干什么的,那些抢野鸡的是干什么的,他们一人一段,给我讲了很多很多。说那几个穿土黄衣服的家伙,就和当年的白俄兵一样,是从外国跑来的日本鬼子。他们想把中国各个民族都踩在脚底下,归他们管,包括咱们鄂伦春也在内。他们想干啥就得干啥,比如说抢野鸡,不让抢就打。我听了很生气,咱们鄂伦春有头人管着,凭什么叫他们管呀!那个汉人说,正是不想服他们管,才成立了抗日联军。他们就是从抗日联军里挑出来武艺高强的,成立了一个飞虎游击队,由一个很有能耐的人叫张飞虎的领着,神出鬼没地专捣鬼子的乱,叫他们日夜不宁。这个游击队就是根据张飞虎的名字起的。过去,一些土匪和地痞,没有不怕张飞虎的;现在,城里的日本鬼子一听他的名,也都怕几分……
我一听,觉得真好,问参加他们的飞虎游击队行不行,他们说非常欢迎,还希望有更多的鄂伦春猎手参加。并且说,咱们鄂伦春人本领大,枪法好,不用挑,只要想参加抗日联军就分到飞虎游击队。
他们说,等把日本鬼子打跑了,就想法打各种罗刹,让咱们过太太平平的好日子。要是愿意搬出山来住,他们还帮着盖汉族那样的房子,教给咱们种地、织布,不再穿兽皮吃兽肉。
我一看,他们不像是骗人,就领着他们到乌力楞去找头人,让嘎拉拉挑一些猎手参加飞虎游击队。
“没等飞虎游击队几个人把话说完,嘎拉拉听说要拉猎民走,立即喊亲兵要和飞虎游击队几个人动刀动枪,还吵吵着要捆起我来受蚊刑。我见势不好,跟着他们就一起钻进了树林子。”说到这里,巴古图猎手拍一下大腿,叹口气又说,“哎!嘎拉拉这个老东西是真混呀,听说现在又让中野当枪使了!”
沙加指指阿涛的肩膀和后背说:“巴古图大叔,阿涛挨那五十索利棍,就是嘎拉拉头人听中野那个坏蛋的话打的!”
“怎么?”巴古图猎手给阿涛扯扯衣服问,“他们打你了?”
阿涛点点头。
“他阿妈的!”巴古图猎手瞧着阿涛身上的伤痕,心里一阵难受,骂道,“这些野牲口,没几天叫唤头啦!”
阿涛着急地说:“阿爸,快跟张飞虎叔叔说说,去把中野干掉吧,他把两个乌力楞里的人都骗住啦。”
“巴古图大叔,”沙加瞪大了眼问,“中野这坏家伙是不是吓得藏在咱砬砬峰乌力楞不敢出来了?咱们快去干掉他吧!”
“中野这家伙狡猾着哩,不一定是藏在那里不出来,肯定是在搞什么鬼,”巴古图猎手说,“别着急,飞虎游击队很快就会动手,前几天夜里,张队长已经派人去侦察完那里的地形了,这不又抓来汉奸王二流子,正准备要下手呢!”
“地形?”沙加亮着脆嗓门说,“找我和莫格拉、小冬格呀,砬砬峰乌力楞那里我们哪儿不知道?!”
“走!”巴古图猎手说,“赶快把你们知道和见到的一些情况告诉张飞虎叔叔去!”
3.不败的南绰罗花巴古图猎手和阿涛、沙加在这边谈得时而激动,时而紧张,小冬格在那边被飞虎游击队叔叔们团团围着问这问那,他的这段遭遇,也使听的人捏了一把又一把汗……
那天,王二流子和两个大汉把小冬格捆完扔进马驮篓以后,一人骑上一匹马躲过老虎崖,沿着山根儿向前绕去。
别瞧小冬格平时笨头笨脑像只小熊瞎子,那些罗刹祸害鄂家娃的故事,曾经使他在睡梦里都被吓醒过几回。现在事情摊到了他头上,他竟像一下子吃了豹子胆,胆大得不在乎起来。因为他原以为那罗刹一定是三头六臂,要么就像砬砬峰那么大,而且青面獠牙,眼珠子起码也有仙人柱那么大。嘿,原来就是这般小样儿!简直就像山蹦儿胆,打着马跑几步就回头瞧瞧有没有人撵来……
那两个大汉捆小冬格时手忙脚乱,怕有猎手赶来,绳扣儿系得不紧。小冬格胳膊和身子一纵一缩的,不一会儿,绳套儿就挺松了。他伸了几次手都够不着系在身后的绳扣,使劲抓住驮筐沿儿往后瞧了几回,一点儿也没见阿爸撵来的影子。他心里多么盼望后面马上出现阿爸和许多猎手追赶的影子呀!
“对!得让阿爸他们撵上这两个罗刹!”小冬格心里嘀咕着,双手使劲儿扳住筐沿儿,慢慢地又用脚勾住,身子使劲往上一纵,“扑腾”一声从马上跌了下来。
三个家伙急忙勒住马,翻身跳了下来。
“他妈的,你这个小野人崽子!”一个大汉先来到小冬格跟前,见小冬格并没有挣开捆绳,使劲踹了小冬格屁股两脚,气得铁青着脸,一梗梗脖子说,“成了老子笼里鸟了,还想跑,你给我跑一个看看!气急眼,我把你这个小杂种的腿撅断了!”
小冬格擦擦脸上被树枝子划破淌出的血,翻愣翻愣眼珠子,仇视地瞧着眼前这个家伙。
“他妈的,你这个鄂伦春小崽子,还敢不服……”那大汉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猛抬起脚来刚要狠狠踢下去,被王二流子一把拉住了:“混蛋东西!老子叫长毛野人的猎犬咬成这个样,好不容易才抢来他们一个崽子,要是踢死了再弄不着,让皇军砍你的头!”
小冬格心里嘀咕:皇军?皇军是干什么的呢?一定是最坏的罗刹。这三个家伙把我抢去,准是送给皇军罗刹,把我弄成小哑巴亲兵那样的小怪兽到处耍着赚钱。哼!我可不能像小哑巴亲兵那样听摆弄,让射箭就射箭,让和小猴亲嘴就亲嘴……
小冬格咬咬牙说:“贼蛮子罗刹!等我阿爸他们把你们抓住全劐了膛,把骨头和肉都剁碎了,煮煮喂猎犬!”
三个家伙深知鄂伦春人复仇心强,并亲眼见到过他们的厉害,都神经质地抬头瞧瞧来路上,见没有鄂伦春人追来,才都松了一口气。
“哈哈哈……”另一个大汉狂笑一声说,“小野人崽子,痛快痛快嘴吧,别的你是没章程了!”
“哈哈哈……”王二流子更洋洋得意,“哼,你阿爸?!我们能把你弄到手,以后,你阿爸那些长毛野人就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喽!”
王二流子的狂笑比那个大汉的狂笑还阴森吓人。在小冬格听来,就像寂静的黑夜里的猫头鹰在叫。
小冬格听不明白这两个家伙的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只从他们的表情里觉察出了阴毒。但是,从王二流子不让那个大汉打他的举动里,他心里有了谱儿,只要还没见到什么皇军,即使自己在这三个罗刹手里,也是安全的。对,吓吓这几个贼蛮子罗刹,拖住他们等来阿爸!
“阿爸--!”小冬格倏地挺起脖儿,冲着来路上大声喊起来,“我在这儿呢,快来抓住罗刹呀!”
三个家伙没顾得看一眼,吓得“扑登”一声都趴到地上,爬进一簇密丛棵子里,支好枪,扒着枝条往前瞧啊瞧啊,原来什么也没有。
“哈哈哈……”小冬格瞧着三个家伙的狼狈相,开心地大笑起来,“哈哈哈……”
“你这个小长毛野人崽子!”一个大汉忽地钻出丛棵蹿到小冬格跟前,使劲拧住小冬格的腮肉,气得满嘴喷着唾沫星子骂道,“他妈的,竟敢拿老子开心……”
王二流子钻出来,一把拽住大汉说:“行啦行啦,教训他这也不是个地方。快把这小野人崽子到驮筐里开路!”
三个家伙一起动手,重新把小冬格捆了个登登紧,抬进了马驮筐里。
他们慌慌张张地策马前进。这样绕着山脚走,要比翻山远很多很多,好不容易才赶到岔往青石沟乌力楞的沟头上。王二流子让两个大汉牵着马一起隐蔽好,自己骑马“踏踏踏”地朝青石沟乌力楞去找中野。中野已经在青石沟乌力楞等了两天两夜了,听王二流子来报告,已经抢到了砬砬峰乌力楞一个鄂娃,他就嘱告王二流子把抢来的鄂娃带回大荒村软禁起来,不要饿着,没有命令也不准乱处置。
小冬格被带到大荒村以后,锁进了王二流子家正房山墙下接的小偏厦里。他在阴暗潮湿的小偏厦里盘算着,大概用不了多长时间,贼蛮子罗刹就会把他转送给皇军罗刹。他盘算着,盘算着,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乡里,小冬格做了一个非常可怕而又开心的梦:
他被扒得溜溜光,五花大绑地紧紧捆在一棵树上,脚跟前的地上,躺着一些被捆紧的狗、猫、狼等兽。
一个头上长着刺角,露着两颗大獠牙的罗刹,用卡涛尖在他身上轻轻一划,挑起一块肉皮,使劲往下一拽,撕下一大片肉皮来,另一个罗刹从一只狼身上剥下一大片皮,立即贴到了他那片被剥掉皮的肉上。两个罗刹一个剥他的肉皮,一个剥野兽的皮,很快在他的前胸、后身、腿上和脸部都贴满了狗、猫、狼的兽皮。
不知为什么,小冬格却没有眼泪,没有呼喊和哭叫,只有满腔的怒火在呼呼燃烧。而那些被罗刹剥掉皮的狗、猫和狼等,却在地上拼命地挣扎着,嚎叫声响成了一片。
渐渐,小冬格满腔怒火从嘴里和眼睛里“呼呼”地烧了出来,很快烧着了软禁他的房子,烧死了两个罗刹……
“好极了!好极了!”小冬格挣开捆绳,开心地拍着手跳了起来,“真解恨,真解恨……”
就在喊得最兴奋的时候,他醒了。
他揉揉惺忪的睡眼一看,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墙角的蛐蛐一声一声不停地叫着,一股股潮湿霉烂味直往鼻子里钻。他清醒过来了,自己仍被关在这阴暗的小屋子里。
黎明的光亮从小偏厦门缝里偷偷钻进来。但,它无论如何也吞噬不了这里的黑暗。因为这里没有天窗,也没有墙窗,即使是白天也是黑糊糊的。
小冬格把眼睛瞄在门缝上往外一瞧,天已经大亮了,冲入眼帘的只有一截院墙,别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门“吱”的一声开了。王二流子送来了饭和菜。开始,他还发誓不吃罗刹的饭呢。王二流子走后,他又一想,哼,为啥不吃!不吃是傻瓜。吃饱了还要想法跑,想法和罗刹干哩……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昨天半夜里,他在蒙胧中先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接着就是拉门声。他机警地一下子清醒过来,还没来得及辨别和思考一下,伴随着踏进的一片脚步声,一道手电光亮忽地向他射来。
他被光亮晃得眯起眼睛,蜷曲成一团,心里嘀咕:坏了,准是贼蛮子罗刹领着皇军罗刹来了!哼,腿使劲打摽,耍赖就是不走,非气气他们,不能让他们这么便宜就把我弄走了……
“小冬格,小冬格!”他万万没想到,竟是鄂伦春人的呼唤,“我们来救你啦。”
小冬格一下子来了精神头,他睁大眼睛,挺起脖子一看,在手电光的映照下,确实站着一个鄂伦春猎手,他仔细打量又打量,根本不是砬砬峰乌力楞的,这个鄂伦春猎手身旁还站着几个汉人。
这是怎么回事呢?
小冬格睁大一对怀疑的眼睛,怔怔地瞧着不吱声,仿佛是个小聋子,压根儿就没听着那鄂伦春猎手的话。
鄂伦春猎手笑眯眯地说:“小冬格,你阿爸叫莫克图,是咱们鄂家有名的神猎手。我和他在老林子里打猎时遇到过。我是阿拉尔河上游乌力楞的,现在参加了飞虎游击队,和你阿爸的安达老山伯特意来救你的。抢你来的罗刹已经被我们抓走啦,快跟我们走吧,愿意回砬砬峰乌力楞,明天再送你回去。”
“你……”小冬格疑惑地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老山伯在一旁说:“莫格拉和两个小伙伴来救你没救着回去了。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探听到你被关在这里。”
“小冬格,”那个鄂伦春猎手着急地说,“没错,快跟我们走吧!”
几个汉人边给小冬格解捆绳边说:
“我们是好人,你放心吧!”
“我是你阿爸最要好的安达呢!”
老山伯说完,从腰里摘下一个精巧的小旱烟口袋给小冬格看看又说:“这还是你阿爸送给我的哩!”
小冬格就着手电光一看,那狍仔皮烟口袋上开放着一朵南绰罗花“注释1”,他仔细看了看,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他亲眼看着阿妈给阿爸用小狍筋绣的,染色的绿叶还是他给阿妈采的呢。后来,听阿爸在家里悄悄说过,那个烟口袋送给了安达老山伯。他睁大眼一看,那南绰罗花开得多美多好,跟阿妈刚绣出来染好色时一样,一点儿也没败……
“你,你……”冬格瞧着老山伯问,“你是老山伯?”
老山伯微笑着刚点完头,小冬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牵住老山伯伸出的手,紧紧跟着他很快出了大荒村。
“小冬格呀,”飞虎游击队一位叔叔在旁边听完,挑逗地说,“你说的那些要和罗刹拼的事儿,是吹牛吧!”
“吹牛?”小冬格霍地站起来挺直胸脯一拍说,“嘿,这算什么呀!我们砬砬峰乌力楞的人要是和罗刹打起仗来,有一个算一个!那回和大荒村罗刹打冤家仗,有一个猎手叫罗刹用铡刀砍去了一只胳膊,还继续干呢!”他说完觉得不够劲儿,又补充说,“还有一个猎手,叫罗刹用齿钩子勾出一根肋骨悠荡着,那猎手毫不在乎,用手薅掉后,又一连杀死了好几个罗刹……”
莫格拉在一旁见大伙儿都静静地听,也来了劲,也把从阿爸嘴里听说的捡最生动的讲起来。
飞虎游击队的叔叔们静静地听着。但,有的摇头,有的叹息。因为他们已经弄清楚,砬砬峰乌力楞和大荒村打的那一场血仗,完全是王二流子挑拨造成的误会!砬砬峰乌力楞里的人嫉恨的所谓罗刹,绝大多数都是贫寒的庄稼人,大荒村人咒骂的所谓长毛野人,都是淳朴而又善良的穷苦猎手。
多么残忍的杀斗啊!罪恶,一切罪恶的祸根都是王二流子。勇敢而又善良的砬砬峰猎民们,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但,飞虎游击队的同志们坚信,这个蒙着的鼓面一旦被揭开,猎手们的阶级觉悟一旦被唤醒,将是一支非常可贵的抗日力量。
4.心窗开了就在阿涛和阿爸,莫格拉、小冬格和飞虎游击队叔叔们谈话的时候,飞虎游击队长张飞虎正在这山洞营房的小黑洞里审问王二流子。
王二流子哆哆嗦嗦地靠洞壁站着,张队长一顿攻心战术,这个阴险毒辣的家伙竟不堪一击,把所知道的一古脑儿都说了出来。
他说的这些情况可信不可信,还要认真分析,进行一番调查。张队长刚要出去找砬砬峰乌力楞的几个鄂娃,巴古图猎手和老山伯脚前脚后地走了进来,向他讲了几个鄂家娃说的一些情况。
“没错,和咱们预计的一样,”张队长听完忽地站起来说,“谜底出来了,走!见大伙儿去。”
张队长吩咐两名队员看守好王二流子,先走一步跨出了小黑洞。巴古图猎手和老山伯也随着跟了出来。
宽敞的山洞营房里,靠着两面石壁燃着一支支松明火把,照得满营房通明闪亮。随着火烧松明发出的“吱吱”响声,一滴接一滴的松油顺着松明棒往下淌着,浓烈的松油味溢满了整个营房。
“大家静一静吧,”张队长瞧瞧一堆一伙谈得正火热的飞虎游击队队员们,双手掐着腰,英气凛凛地说,“同志们,根据咱们派人侦察的情况,根据汉奸王二流子的口供,根据莫格拉等几个鄂娃提供的情况,中野这个狡猾的家伙窜到砬砬峰乌力楞的阴谋诡计,正像我们预计的一样……”
宏亮的声音把一道道机智、聪睿的目光都招引了过来。
“喂,”山娃捅捅紧盯着张队长脸盘的莫格拉小声说,“你不是说刚才没看清张队长嘛?他就是呀,本领大着哩!”
莫格拉顿时肃然起敬。刚才他就听山娃讲,这个张飞虎队长如何有神通,怎样领着飞虎游击队一气炸掉鬼子三个炮楼,夺了好多枪支和弹药,还一个人俘虏过五十多个鬼子哩……
莫格拉细细一端详,张队长威气逼人着哩!他是中上等个儿,身体虽不那么棒、那么墩实,瘦伶伶的样子,却很挺拔。在明亮的松明火把映照下,脸上、脖颈、绾袖露出的双臂上,闪射着古铜色的光泽,浑身都洋溢着英气。
他瞧着瞧着,突然被张队长一段有魅力的话吸引住了:“……咱们抓的这个大荒村的汉奸王二流子,四年前是个耍兽的地痞,他曾经偷过砬砬峰乌力楞一个娃崽,十分残忍地弄成了小怪兽。砬砬峰乌力楞的人知道以后,头人领着全部落的猎手杀进大荒村,要抢走那个被他祸害成小怪兽的鄂娃。王二流子翻墙逃走后,满村呼喊煽动,说是砬砬峰乌力楞的鄂伦春人到村子里来抢粮食和牲口,挑起了那场格斗……”
莫格拉听到这里,霍地站了起来,刚张开口要说什么,被山娃一巴掌捂住嘴硬拽着,又坐到了铺在地面的草把上。
“你听着呀!”山娃有点埋怨地说,“这是飞虎游击队里的规矩,队长给大家讲话时,别人不准在下边乱接话茬儿或者是打岔。”
莫格拉忍了忍,继续听了下去:“中野接受了讨伐咱们飞虎游击队的任务后,叫咱们接连三次袭击,差点儿要了他的狗命。这个狡猾的家伙第三次补充完死掉的兵马后,考虑再三,觉得他绝不是咱们的对手,便施上了一条毒计。就是与汉奸王二流子勾结,借着砬砬峰乌力楞的鄂伦春人对四年前和大荒村那场血杀还不明白真相、仇怨未消的时候,前几天又抢来小冬格,妄图给砬砬峰乌力楞的人火上浇油,激起他们对大荒村人的仇恨。因为中野这家伙估计咱们肯定会跟踪去消灭他们,这样,他就可以让勇猛非凡的鄂伦春猎手拿着咱们当大荒村的人打,他只不过搭上几十支枪、几十件鬼子兵服,想让咱们中国人打中国人,以达到他消灭咱们飞虎游击队的目的。这是一条十分阴险的毒计……”
飞虎游击队的队员们静静地听着,一对对鼻孔急促地翕动着,一对对眼睛里喷射着愤恨的火焰……
这些话,一字一句都钻进了莫格粒的耳朵,又落进心窝里,变成了呼呼的怒火。张队长话音一落,他霍地站起来从腰里抽出卡涛就往小黑洞里冲,嘴里还骂着:“贼蛮子罗刹,我非劐了你的膛不可!”
紧靠着他坐的山娃急忙站起来伸过手去,只抓住了他的一个衣角,被他猛一挣就脱手了。
“站住!”张队长大喝一声,张开双臂拦住了迎面冲来的莫格拉。
这下子可把莫格拉激怒了:“抓住罗刹,为什么不杀掉,也不罚蚊刑,让他在这里好好呆着?”
“听我说,”张队长笑吟吟地回答,“不能蛮来呀……”
“不听!不听!”莫格拉双手捂住耳朵说,“什么蛮来不蛮来的,我们头人和阿爸他们抓住罗刹,连多喘口气的工夫都不给他留,不信你就问问去!”他停了停继续说,“我们头人说过,凡是不恨我们敌人的人,就不是安达!”
这时,巴古图猎手走过来,轻轻抚摸着莫格拉的头说:“莫格拉,你想想,飞虎游击队不恨罗刹的话,怎么还能抓他,又救小冬格呢?这里可不同咱鄂伦春的乌力楞啊,飞虎游击队是共产党领导的一支革命队伍,抓住坏蛋怎么杀,杀不杀,什么时候杀都是有说道的,是不能蛮来的。要不然的话,这飞虎游击队打罗刹,怎么能一打就胜利呢!”
莫格拉不解地问:“共产党是怎么回事呀?”
“共产党,这共产党……”巴古图猎手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支吾了两句说,“打个比方吧,共产党比咱们鄂家的恩都力神仙还好,专门领着飞虎游击队这样的人帮着穷人打罗刹,什么时候打得一个罗刹也没有了才算完,让穷人好好过太平日子。”
张队长和几个叔叔又插话说了一些,莫格拉还是不服气,他气鼓鼓地说:“哼,还说打得一个罗刹也没有了呢,抓住不杀掉,他们早晚不还是干坏事!敢情罗刹抢的不是你们飞虎游击队里人的弟弟了,要是抢你们的亲人,你们早就杀他啦!”
莫格拉说完一扭身,“呼”地朝旁边走去。他头顶石缝上插的那支松明火把,被他带起的一股小风吹得火苗悠悠摆摆直扑闪,那火苗上的一缕青烟也随着悠摆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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