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顿时乱作一团。

爸爸将手里的盆一把扔到地上，也冲了过来，呼喊着妈妈的名字。

“沈彬！张燕！这下你们满意了吧！”我忽然转头对他们怒目而视。

两个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这……”张燕明显被吓呆了。

“佳丽！快！叫救护车！”关键时刻，我爸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言简意赅地对我下了命令。

我连忙照做。哆哆嗦嗦的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播了几个数字。

“喂，120吗？这里是……”我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些话。

“爸！医生说妈不能激动的！怎么办啊！”我哭着问爸爸。

爸用力地抹了一把眼泪，厉声叫我不要哭了。被突如其来的责难声音吓到，我顿时住了嘴，只能时不时地抽一下鼻子。

妈妈的呼吸很微弱，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救护车来的时候，沈彬和张燕早就悄无声息地走掉了。

他们去过还敢待在这里，我一定冲上去跟他们拼命！

抢救室的灯一直亮着，我和爸爸的心也悬着。我希望那灯灭了，然后医生出来告诉我们一个好消息。

但是，我更怕那灯灭，万一等来的不是好消息……

我实在不能承受那样的痛苦！

终于，灯还是灭了，我们冲到医生面前，用热切的眼光看着他。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找下口罩，垂下眼帘不敢看我们。

什么！

我后退了两步，然后呆立在一旁。

“不可能！不可能！医生，你一定是诊断错了！我爱人她还那么年轻，怎么会死呢！拜托你，医生！你能不能救回她！我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爸爸，第一次，我看到他这样低声下气地去哀求一个人，一直以来，在我心目中冷漠的人，竟然也有这样痴情的一面。

他紧紧地拉住医生的衣袖，激动的哀求着，甚至要跪到地上去。

“对不起，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你们还是尽快办理后事吧，对不起。”医生也许对这样的情况已经司空见惯了，却还是为爸爸的行为所动容，一连说了两次对不起。

我连忙上前去扶起我爸，对医生歉意地笑了笑。

“我理解的，家属会有这样的行为也是人之常情，请节哀。”他留下这句话，遗憾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大步离去。

将我爸从地上拉起来，他看着我的眼睛里好像要冒出火来。

我惊恐地看着他。

那是我从小到大最害怕的眼神，每当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就知道我要倒霉了。

果然，他抬起了手。

我怯弱地看了一眼他抬起的手，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然而那个巴掌迟迟没有落下来。我看着他，眼睛里渗出了泪花。

他同样老泪纵h横。

“我不怪你，我不应该怪你，应该挨打的是沈彬和张燕！是他们害死了你妈，不是你。”他自言自语道。

我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护士告诉我们妈妈的尸体先存放在1楼的病房里，我们先去把死亡证明书办好了就可以去领回尸体了。

病房是锁着的。但是爸爸执意要等在病房外，他说哪怕像这样远远地看着妈妈也好。

不得已，我只好同意了，交代他一定不能做傻事，才急急忙忙地跑到前台去办理相关手续。

一个没注意，撞到了人。

这个人身上的肌肉很硬，我低着头走，正好到他的胸口，额头被撞得生疼。

“对不起对不起……”我垂着眼帘，连连道歉。

若有若无的薄荷味道传入鼻腔。

他说了一声“没关系”。但也没有离开，而是挡在我的面前。

抬起头看他，发现竟然是顾煜晟！

“刘佳丽，你怎么在这里？你哭过了？”他皱起眉头。

这个时候，最怕有人对我嘘寒问暖。我一下子哭了出来。

“顾煜晟，我妈……我妈死了……”几乎要哭得背过气去。

他愣了愣，接着竟然拥我入怀，一只手轻抚着我的后背。

我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反而哭得更加大声。

“你好，这里是医院，请放低声音。”一个冷漠的女声响起。

我听到顾煜晟“嗯”了一声。

“我们去外面坐一会儿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富有磁性，在征得我的同意。

我在无意中已经被他蛊惑，鬼使神差地点头。

外面的空气真清新！医院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让我心情压抑。

他的手一直放在我的肩上，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我忽然想起他曾经利用我的事，马上变了脸色。

甩开他的手，“腾”地一下从位置上坐起来：“顾煜晟，我用不着你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现在经历的所有痛苦，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声嘶力竭地冲他吼着，更多的是想要把内心的难受全部发泄出来。

他的眼睛里忽然染上了一层忧郁。一瞬间让我有些愣神。

“这件事，你以后就会明白。”他又恢复了冷静的语气。

“我明白！我明白得很！你不就是借我之手铲除凤求凰吗？视频是你拿过来的，他们明明应该来找你！总有一天我会因为你，横尸街头！”我不管不顾地嘶吼着。

他皱着眉，不耐烦地冲我挥了挥手：“我说过，我不会不管你的！”

看着他的脸，心里止不住的疼。

我多想靠在他的怀里流尽所有的眼泪，但是一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我就没有办法原谅！

“你就是心里愧疚，才对我这么好的！顾煜晟！我真是瞎了眼！我不想再见到你！”大声喊出这句话之后，我转身朝医院跑去。

办理好了所有的手续，我和爸爸一起坐上了殡仪车，妈妈躺在床上，就像是熟睡了一样。

爸爸拉着妈妈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嘴里叫着我妈的名字：“阿兰……”

我将脸别到一边，不敢看这一幕。

眼泪却止不住地从脸上滑落。

“佳丽，你妈……好像没死。”我爸忽然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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