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洛正在加速右转的同时，后面忽然传来一连串的紧急刹车声。她回头看了一眼，墨辰的车竟然强制变道，逼得后面左转的车都停了下来，停在十字路口中间，一片混乱。

严洛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脸色越发黑沉，一脚将油门拉到底。

而后面墨辰的车更加不要命地跟了上来，沿途只听见不停的刹车声，两车的距离越来越近。

霍心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严洛不停地变道超车，后面墨辰的车往哪个方向变道他就堵住哪条道，墨辰的车头跟他们的车尾已经撞击了不下十次。

“严洛……”她紧紧抓住车门上方的扶手，刚想说什么，他们车子的车身就狠狠撞上了边上的绿化带，卡得一点都前进不得。

而墨辰的车瞬间擦着严洛那边的车门，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猛地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下一秒，她就看见墨辰阴沉着脸打开车门，大步从车上走了下来，走到车头的位置，静静地和惊恐的她对视了几秒。

“下来。”他张开唇，隔着窗玻璃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是她看懂了他的口型，“立刻。”

她急喘了几口气，冷不防身边的严洛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许下去！”

“下来！”这次她听见了墨辰的声音，他很生气，生气到声音嘶哑变调，他在为她的不告而别而生气。

她回头看了看严洛，他紧抿着唇盯着她，眼底的情绪复杂到让人看不懂，捏着她手腕的力气逐渐在加重。

“严洛，让我下去一下，好吗？”她张了张唇，轻声征求他的意见。

“不行！你刚刚才说过，你在他和我之间选择的人是我，你现在是想跟他一起走吗？”他眼底里的哀痛一点点的漫了上来，“霍心遥，你不能这样！”

上一次，她选择的人是墨辰，头也不回地上了他的车消失在他面前，这一次他决不允许！

“我保证不会离开你，但是我现在要下去跟他说几句话，好吗？”她被他捏得生疼，却极力忍住，小声地哀求他。

“不好。”他的神色显得有些痛苦，“霍心遥，如果你这次离开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你这辈子都得带着负罪感活下去！”

她没想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严洛从不会用这么重的话伤人，即便他不这样威胁她，她也不可能跟墨辰走的，现在的严洛就像一个害怕失去珍贵东西的孩子，极度没有安全感。

“你信我吗？”她闭了闭眼，强忍住喉头的酸涩，轻声问他。

“我信你，但是我不信那个畜生！”他边说边摇了摇头，“霍心遥，你知道的，如果这次再失去你，我会不计一切后果地夺回你，哪怕是玉石俱焚，我得不到你，也不会让他得到。”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疯狂而又阴毒，根本就不是平常他的样子。

霍心遥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霍心遥，我数到三！”外面墨辰显然也很生气，高声威胁她。

她眨了下眼，低下头，用力掰开严洛攥着自己的手，没看他，从副驾驶座爬到车后座，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墨辰随即朝她大步走过来，不由分说拉住她的手，“跟我回去。”

霍心遥却倔强地不肯挪动步子，死死站在原地，苦笑着轻声回答，“回哪去？墨辰，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我有我的生活，你有你的，何苦来打扰我？”

“你再说一遍？”他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她。

“我说，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她咬着牙，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回答。

他紧拧着眉头，干笑了一声，张开唇，却半天没能说出话来，许久哑声问她，“所以，你过生日那天说的话，都是骗我的，是吗？”

“是。”她闭了闭眼，看向别处，狂风吹得她眼睛像进了沙，又干又涩。

“你看着我的眼睛！”他真的怒到了极致，伸手狠狠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跟自己对视，“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之前你说的一切都是骗人的！霍心遥，你怎么能这么会撒谎？你有没有心？你说我我没有良心，真正没良心是你才对！”

“是。”她瞪着眼睛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个小小的狼狈的她，随即承认，“我没良心，我也很会撒谎，但是墨辰，我会撒谎的本事是你逼出来的，你自己犯下的错，就得你自己承担后果。”

他钳住她下巴的手甚至开始颤抖，他低头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有多没用，有多可笑，他曾以为她是爱他的，直到前一分钟他仍然这么觉得。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是吗？”他努力地干咽了一口，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霍心遥，我要你现在告诉我……”

“你别自以为是了好吗？”她随即打断他的话，“你以为，我真的会爱上一个逼死我爸逼疯我妈逼得我男友入狱的禽兽吗？如果你觉得难过，那就证明你真的很蠢，蠢得上了我的钩，我就是想看到你这样落魄的样子。”

她边说边用力拍开他的手，轻声道，“我说的够清楚了吗？你现在求我跟你走的样子，就像一条狗。现在我不需要你了，所以你可以走了，跟那个该死一万次的贱人一起，过你们幸福美满的生活去吧。”

所以在她眼里，原来他只不过像一条狗而已。

他忽然想起她当初为了离开他，甚至假装失忆，跟着墨闻离开中国逃到法国。

事情已经够明显不过，她三番两次地从他身边逃离，只是因为恨他，不爱他而已。

他搓了把脸，忽然沉声笑了起来，最后看了她两眼，转身朝自己的车慢慢走了过去。

这样就够了吧，这样就能断了他对她的念想了吧？霍心遥站在原地，看着他落魄的背影，心痛得像在被火炙烤，痛，而又血淋淋地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她随即麻木地转身，拉开车门，笑着朝严洛轻声道，“看，我是不是没有骗你？”

与其两败俱伤，还不如让她一个人受着，就这样就好了，她跟墨辰始终不可能有以后的。

她说过，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能成真，可是他不信。

她也不知道自己和严洛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就那么稀里糊涂地就开着那辆破得不成样子的车就走了，有没有吃晚饭，她也不记得了，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换了鞋，站在自己家的客厅里，严洛站在门口看着她。

“你回去吧，很晚了。”她勉强朝他笑了笑，低声开口。

“明天去上班吗？”他皱着眉问她。

“去啊，我都请了一个礼拜的假了，再不去，估计庄暮得炒我鱿鱼，我还有好多的事没做呢。”她笑着回答。

严洛没有做声，忽然朝她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拥进怀里，“遥遥，你真的只是我一个人的了，是吗？”

她睁大了眼睛，靠在他怀里，明明他身上的气息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但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他很陌生，她想起在车上阴狠地告诉她，他会跟她一起玉石俱焚的严洛的样子，这时才开始止不住的后怕。

“是，我当然是你一个人的。”许久，她轻声回道。

他扭头轻轻嗅了下她的发香，依依不舍地松开她，“晚安，好梦。”

“晚安，”她依旧是朝他笑着，仰头柔声回答，“好梦，路上开车当心一点。”

说实话，他真的很想留下来，就像以前在那套小房子里，他们过得最开心的那段日子一样，但是他知道至少今天他不能。

“好。”他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松开她转身走了出去。

她走到楼梯口，目送着他下楼，半晌，木然地关上门，转身走到房间，没有开灯，直挺挺地倒在床上。

“人不能光靠着爱情活下去的，霍心遥……”她喃喃地开口，又一遍告诉自己。

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滑，流进她的鬓角，流进她的耳廓，冰凉粘腻，而又难受。

当初一个人的时候，那么难捱的日子，她都挺下来了，这一点痛，又有什么忍不住的。

她慢慢转过身，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黑暗里能听得见自己哽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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