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扬铭’可以说的上是黑云沉沉，公司内外都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薛庄雯的办公室里一片狼藉，破碎的玻璃，散乱在地上的文件，办公品不同程度的损伤，看起来不像是个公司高层的办公室，倒像是好几年都没人用的杂物间，零零碎碎。

那三人已经离开，却在碎掉的茶几上把那张纸给留了下来，薛庄雯走过去拿起，上面的红色印章刺目的很，然而她眼眶里除了吓人的和干涩的疼就再也没有别的情绪。

小杨安抚了那个小职员两句，虽然她脸色也是煞白的，不过相比起那个连脚都站不住的小职员来却是好的多了。

“没事没事吧，不用害怕了……”小职员一直紧紧抓着小杨的手不放，她没法，只好像以前她害怕的时候男朋友安慰她一样安慰那个小职员，“你先在哪坐一会儿吧。”

小杨手拍了拍小职员的手，她把目光看向从走到茶几旁、拿着那张纸就没有出声的薛庄雯身上，眼底尽是担忧。

总监的样子，看起来好吓人。

她安抚了两声就走到薛庄雯旁边，视线扫过她手里捏着的那张纸，凑近点看，更觉得上面的内容让人愤怒，三千万，总经理居然向高利贷借了三千万！现在的‘扬铭’怎么可能有能力拿出三千万来偿还！

“总监，你……”没事吧？小杨想问问薛庄雯现在怎么样，不过看她的样子，她又把想说的话给咽回去了。

怎么可能没事！连她看得都想直接阿爸总经理提出来暴打一顿，而身为被坑的最惨的总监，怎么可能会没事！

她一直都知道总经理和总监的关系不好，可是无论如何都做了三年的夫妻，还有了孩子，且总监一直都在为‘扬铭’的恢复做努力，可是总经理居然做出这样的事，一点也不挂念着当初的情谊！

高利贷是一些什么样的人，竟然跑去像他们借钱，一借就是借三千万！他这是要把‘扬铭’和总监往绝路上逼啊！

小杨不断地在心里骂郭致远，用上了她这半辈子积累的脏话，可是依然觉得不够泄愤。

薛庄雯看着手里的借条看了很久，半晌，她闭上眼睛，轻轻的说了一句话，“小杨，你去叫人收拾一下我办公室，我们马上去工厂看看。”

“好。”

小杨走出去，办公室门口围了一堆的人，刚刚那样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没有听见，只是个个都不敢靠近，等这边息声了，他们才一个个的围过来，纵然是这样，也没有一个人走进来说话什么，只是在小杨出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尴尬。

那些围观的人不乏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只是面对这样的事，他们也像女人般躲在身后，不敢多说一声。

那几个高利贷的人走之前放了一段狠话，配合着还砸了办公室里的好些东西，她和总监一声不吭的受着，外面的人甚至都没有一个报警的，呵，这就是人心。

或许是小杨眼底的鄙视太过于赤裸裸，原本那些还在心里有一些小愧疚的人突然就被激怒了，其中一个男人突然发难，冲上前去看着小杨，“你这样看着我们是什么意思啊！”

小杨抬起眼皮轻飘飘的看了那说话的男人一眼，没有说话直接朝门口走去，虽然没有说话，可是那眼底冰冷的讥讽和轻视更是让人怒火横生，男人像是被戳到了什么亏心事一样，语气愈发的激烈起来，“你凭什么这样看着我们！”

“我们刚来没多久，老板自己就携款潜逃了，我们这些受害者都还没有说什么，你倒是来看不起我们，你什么意思啊的！”

一句话，激起了围着的人的同理心，或者说，这是一个很好掩盖他们懦弱的理由。

“就是就是！我才刚毕业呢，就遇上你们这样的公司，这以后指不定我找别的工作人家会不会因为我在这里呆过就当成污点，我们才是受害者！”

“没钱发工资，还把我们骗过来，我看你们就跟皮包公司差不多！”

“对，骗子！……”

一时间，小杨被当成众矢之中，连她往前走的路都被挡住了。

人就是这样，当自私的行为被赤裸裸的揭开时，纵使心里有那么点小愧疚，也会因为被鄙视的而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会在他人身上找借口，开始掩盖自己自私的一面。

“够了！”

就在小杨忍无可忍准备反讥的时候，身后传来女人低沉的呵斥声，一时间，气氛有片刻的滞怠。

薛庄雯缓步走过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的声音清脆无比，笃笃笃的，像是有什么魔力，让人不自觉心脏跳动的节奏跟着一起。

她眼皮掀起，面色清寒，只轻轻扫过一眼，接触到她的目光的人无一不把视线移开，或偏头，或垂首，神态极其不自然。

薛庄雯动作缓慢的把手里的纸张折叠好放进外套的口袋，声音平缓有力，隐隐带着沁人的寒意，“大家心里的想法，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要是现在想走，你们就走，只是有一点说明，公司现在确实没有能力发工资。”

她的意思就是，现在要走的人，不可能会得到一分钱。

“你们在这里是怎样的办事态度，不用我多说，难听的话我也不想讲，你们要离开，就赶紧走。”

她难得的这样处理事情，以前就算是怎样，她都不会拉下一点不好的口碑，即使是对于那些吃里扒外的人，她都给足了面子，在职工眼底，她向来是最好说话的领导。

换句话说，也是最好欺负和敷衍的领导。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错了，原来世界上的人真是有那么的犯贱，你越是为他考虑周全，他就越是对你肆无忌惮，一旦你什么时候态度强硬一点，他就会像纸做的老虎一样，半点威风也逞不起。

那个最先说话的男人听见这话还想顶撞几句，可是看见周围的人都低着脑袋不说话，他刚刚的嚣张劲也没有，只撇了撇嘴，敢怒不敢言。

“站着干嘛？去把辞职书写了吧，我就这么点时间，到时候我不在就别怪你的履历上添上辞退这个污点。”

薛庄雯今日真的是气的狠了，郭致远做的这些事让她心寒，公司里的人更是让她心寒，她是宽厚不计较的性子，可是也不代表什么脏水都能往她身上泼，从这些人的态度来看，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扬铭’的一份子来看，这种人，留着还有什么用。